第47話 多爾森的回憶

我的名字是多爾森・卡塔貝利亞；

騎士團團長，多爾納・卡塔貝利亞的兒子。

因為世家的原因，我從很小起就開始學習武藝，也一直被長輩們告誡：你將來可是要保護王族的大人物們的！

我也因此而驕傲，始終非常熱衷的投入訓練；

在這樣的環境與氣氛下，說實話，被告知我要進入學院時實在是覺得很麻煩。

比起進入學院，在家裡從師於現役的騎士團的各位騎士們對我來說更有益處。

但只要是貴族的嫡男就必須進入學院，因此我也只能無奈地默認了。

進入學院之後，因為天生得不善言辭的性格，我總是很難適應學院。

雖然我也並不是非常在意這樣的事情，但果然還是認為進入學院是浪費時間而又毫無益處的一件事情。

直到有一天，我與一名女性相遇了。

她的名字是由莉・諾亞，諾亞男爵家的千金。

我們是在訓練場相遇的——訓練場幾乎是處於荒廢的狀態，但只要學生申請的話就可以任意使用，所以我每天都會在那裡自主練習。

「好厲害啊！」

這是她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什麼？」

「啊、對不起。我啊，每天都會來到這裡的後面，有點在意同樣每天都來這裡的你到底是在做什麼。」

「……後面？」

記得，這裡的後面有一個花壇，但也並沒有什麼人會過去，恐怕花壇裡已經是雜草叢生了吧。

「嗯，好不容易有這麼大的一個花壇，就這樣放著實在太浪費了，於是我就在那裡種了一些喜歡的花哦。啊！我當然有好好地向學院取得許可哦！」

「不用那麼慌張，我沒有向學院報告的打算。」

「那個、不……雖然也有這方面的考量，但，你看，這並不是什麼值得宣揚的事情吧？貴族千金玩泥巴什麼的……所以，希望你不要說出去呢。」

「嗯……你也沒有給其他人添什麼麻煩吧，我也不會對別人去說的。」

「那就好呢！那麼，你每天在這裡幹什麼呢？」

「……你看了也不明白嗎？」

「在鍛煉自己我還是能明白的……但到底是為了什麼呢？因為，多爾森大人已經在武術課上取得了首席的地位不是嗎？」

武術課程是選修課，上課的成員主要都是像我這樣的屬於騎士團貴族的子嗣們；

除此之外選修的人還有單純地想要保護自己的、將來想要加入騎士團的貴族的次男、三男等等。

「沒什麼，我不是為了武術課而鍛煉的。」

「是這樣嗎？」

「嗯。我是為了向這個國家以及王家的諸位大人們獻上自己的力量而鍛煉的。」

有些疑惑的少女聽到了我這句話之後，她的臉上綻放出了更勝花朵的笑容。

「真美妙啊！如果是被像你這樣堅持、努力的人所保護的話，一定會非常安心而又備受鼓舞的！」

她的言語與笑容，從那刻起就滯留在我的心中，長久不消。

從那之後，在我鍛煉時她也偶爾會來拜訪；

那時多半也會與她稍許聊上幾句。

起初，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而不知何時起，我開始對她的到來感到高興，甚至在這無聊的學院裡，沒有其他任何事情能讓我更加期待了。

我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卻受到她很多次「真厲害啊！」「太美妙了！」的稱讚。

她的言語鼓勵了我，使我越來越熱衷於訓練了。

我將力量獻給王家的信念一點也不曾動搖，但不知不覺中產生了「也想要將力量用來保護她」的想法。

使我察覺到自己的這份感情是戀心的，是當她與第二王子愛德華大人結合的時候。

一開始我有些失落，但當我認識到我想要保護她的這份心情與自小養成的信念不會產生沖突時，我騷動的內心稍稍平靜了下來。

就這樣，我在自己的心底發誓。

從今往後，我要用自己的力量來守護她！

因此，在與欺辱了由莉小姐的愛麗絲公爵千金對峙時，我毫不猶豫地幫助了由莉小姐。

成功將愛麗絲公爵千金從學院驅逐之後，我成功守護了她！

……我之前是這樣認為的。

「你究竟做了什麼好事啊！」

父親突然之間把我叫了出來，開口的第一句話就這樣訓斥我。

我完全不明白父親究竟說的是什麼事情，暗自歪頭納悶著，而父親則是誇張地嘆了一口氣。

「阿爾梅利亞公爵千金的事情啊！」

「……我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像這樣被父親怒斥。」

「你這句話是認真的？」

「是的。」

「你明明承認了對公爵千金出手的事實，而一個想要成為騎士的人卻那樣對女性出手，還真敢這麼理直氣壯啊？你已經不記得我告訴你的騎士的教誨和榮譽了嗎！」

「但那是阿爾梅利亞公爵千金欺辱了由莉男爵千金。」

「你親眼看見了那欺辱的行為了？」

「不、不……但流言裡都是這樣傳的。」

「你自己拿到了那樣的證據嗎？還是說，你親眼看到了那個現場？」

「沒，沒有……」

「我已經吃驚到無話可說了！連確實的證據也沒有還向女性出手，而且那還是第二王子的婚約者，完全置騎士榮耀於無物！你抹黑的不僅僅是這個家族，更是連騎士這一存在都抹黑了！」

「但是，我！」

「我不想再聽你的藉口！你這段時間久呆在家裡反省，好好把頭腦冷卻一下！」

不接受任何的抗議，我被管家帶到房內軟禁了。

從那時起的一段時間，我就被強制休學在自家反省。

連鍛煉也不被允許，也沒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只能在房間裡發呆。

完全不明白，我為何要這樣被處罰。

我只是，想守護她而已。

但腦內不斷地回響著父親的那句「你連騎士這一存在都抹黑了」。

在那個當口，母親把我叫了出來。

「好久不見呢，多爾森。」

聽到好久不見這句話，我才想起至今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母親了。

最近即使是休息日也留在學院，而反省的時候連自己的房間都不能出去。

「好久不見。」

在我的眼前放著茶具與碟子，而碟子上放著一種從未見過的茶色的物體。

「那個叫做巧克力，最近在王都開始流行起來……你也嚐嚐看吧。」

我如同母親的話語，將那個「巧克力」放到了嘴裡……真美味！

甜味中夾帶著些許苦味，略有些複雜的味道。

「那是阿爾梅利亞公爵家的商會販賣的商品。」

「……阿爾梅利亞公爵。」

「據說，創立那個商會的就是公爵的千金，愛麗絲大人。」

在提到愛麗絲公爵千金的時候，母親露出了些許悲傷的神色。

「吶，多爾森，你真的能挺起胸膛說自己做的是『正確的事情』嗎？」

「做的是……正確的事情？」

「嗯。說實話，從政治上也好、我家的社交關係也好，你的行為都會釀成大問題，但現在將這些全都放到一邊，你能說自己做的是正確的事情嗎？」

我不明白母親的話語的真正含義。

我認為我做的……的確是正確的事。

在被要求反省後，我考慮了父親所說的「連騎士這一存在都抹黑了」那句話；

結果，我認為父親會生氣，是因為我沒有站在卡塔貝利亞家族的立場上考慮做事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更沒有必要為自己的行動感到羞恥了。

我下決心要守護她，與家族沒有任何關係。

「多爾森，我啊，雖然是很失禮的說法，但我很同情愛麗絲小姐。」

「那是為什麼呢，母親大人？」

「從結果來說，由莉・諾亞男爵千金對有婚約者的男性示好了吧？即使是被那樣說也是正常的吧？同樣身為一名女性，我覺得愛麗絲小姐做那樣的事情也是沒有辦法的。對於接近了深愛著的婚約者的女人，她心裡湧上的那嫉妒與悲哀的感情，即使朝向由莉男爵千金，又有誰有資格責備她？」

「那是……」

「被深愛之人拋棄，因為你們在眾多的貴族子女面前聲討她的緣故，她也被社交界所流放了。」

突然地，我想起了她離開學院前的最後的話語——「你在此之上還想要奪走我的什麼呢？我的婚約者、我的地位……」

留著眼淚說出的，這句話。

「我認為，這個點心就像她的覺悟一樣。不會再與任何人結婚，單身終老的覺悟。她不僅被廢棄了婚約，還是被社交界放逐之身，確實，想要再尋覓到一份新的婚約恐怕是很難的吧。吶，多爾森，對這樣的女性出手，使她的人生一塌糊塗，與他人一起貶低、辱罵她……你作為一個騎士，真的認為那樣的行動是正確的嗎？」

「那是……」

我無法反駁……

我甚至沒有想到過——她也許也在悲傷著、痛哭著——這樣理所當然的事情。

「保護了自己喜歡的孩子，你滿足了嗎？你的劍是為了那樣的事情而磨礪的嗎？對眼前也許正在痛苦著的無力的女性出手，這樣讓你滿足了嗎？」

隨著母親的話語，我的決心逐漸龜裂了……

我不由地想到，的確如母親所言；

但是，已經不能回頭了。

「媽媽不是騎士，所以不知道騎士的意志、誓言什麼的；我知道的是，對於愛麗絲小姐來說，你的行為只是單純的暴力罷了。」

在受到父親的斥責時，我的內心充滿的是反抗的情緒；

但現在，充滿我的內心是混亂與後悔。

「請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行為吧。」

在與母親的會面結束後不久，因為「從學院休學太久也不太好」的緣故，父親讓我再次回到了學院。

授課我還是有正常地出席，除此以外的時間，我全都用在了鍛煉上。

那樣的話腦中就能一片空白，非常輕鬆。

這也許是為了從心中不斷苛責自己的母親的話語以及愛麗絲小姐的話語中逃避吧。

就這樣，我在和由莉小姐與愛德華大人稍微有些疏遠的情況下，從學院畢業了。

畢業後，我按照之前的預定，與騎士團見習生的身份入團了；

從那以後過著每一天都被前輩們鍛煉的充實的生活。

在那之後的某一天，我收到「不來參加與軍部的模擬戰嗎？」這樣的邀請。

說實話，我覺得非常驚訝，為什麼是我呢？

但因為是難得的機會，所以我還是接受了邀請。

之後，伽澤爾將軍出現了；

雖然是屬於軍部，但他的武勇傳說至今都被騎士團的成員們所憧憬。

而在他的身邊站著兩個聲稱是他徒弟的人物。

聽到伽澤爾將軍稱這兩人為徒弟，軍部和騎士團的成員們都喧鬧起來。

說實話，即使是想要接受伽澤爾將軍的個人訓練，也沒有那樣的時間和機會；

將軍就是受崇拜到這種程度。

在由他們三人見證的場合下，模擬戰開始了。

不論哪一場比試，都非常激烈，２勝２敗。

下一場就輪到我了，我一邊緊張著一邊上場。

站在眼前的是軍部的一名代表。

當緊張的氣氛到達最高峰的時候，我都以為要傳來比試開始的信號了，沒想到變成了與伽澤爾將軍的兩個徒弟的戰鬥；

而且還是與軍部的人聯合。

……真有趣。

被人崇拜的伽澤爾將軍所親手指導出來的兩人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呢？

除此之外，我的力量到底到了什麼程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