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物是人非事事休

　“我拒絕。”方杉想也不想道。

　胖修士似乎預料到他會這麼說， 笑眯眯道：“《鯤鵬九變》最大的妙處就在於吞食龍修煉會一步登天， 但如果不吃龍，只入門， 便會食欲大增，同時還不長胖。”

　方杉目中閃爍著莫名的亮芒：“當真？”

　語畢看到胖修士圓成一團的身材，亮芒轉變為狐疑。

　胖修士看出他的顧慮， 解釋道：“龍體內含有大量的能量，不好克化，所以我才成如今這幅模樣。”

　方杉轉換態度：“作為修真界的一員， 我不能讓上古秘術失傳。”

　言下之意就是一定要學。

　“孺子可教。”胖修士很是滿意他的選擇。

　謝嵐取得法器走來時， 胖修士已經消失不見，這代表他在世上最後一絲痕跡也沒了。受人恩澤，謝嵐為對方悲哀了一秒，目中有幾分悵然。

　方杉安慰道：“別這麼悲觀，興許你還活不到他那個歲數。”

　謝嵐幽幽看他一眼， 不說話了。

　白奕清是最後來的， 他沒有問方杉得到了什麼， 很是現實道：“出了這裡，你我各走各路。”

　“分道揚鑣？”方杉挑眉。

　白奕清點頭，眼前這人是個不小的麻煩，情劫一說相當玄乎，如非必要，牽扯越小越好。

　方杉爽快地答應：“好。”

　白奕清用審視的目光看他，有感接下來對方還有話說。

　果不其然， 方杉狀似無意道：“我猜你已經拿龍骨鍛劍，短時間內身上的龍味可是很難消散的了。”

　白奕清不說話，似乎是在估量他話語的真假。

　方杉未曾洩露絲毫情緒：“倘若不信，大可以走出去試試。”

　龍早已死亡數十年，按理說氣息就該消失殆盡。

　然而方杉說的如此篤定，一時尚不好分辨真假。

　龍族內部天天廝打，對外卻出奇的團結，白奕清不止是一個人，某種程度上還代表著劍宗，哪怕是微小的可能性，也不會輕易去賭。

　方杉：“跟著我，遇到龍也不會被為難。”

　謝嵐一臉欽佩地豎起大拇指，這居然就強行捆綁成功。

　白奕清並未全然相信他的話，準備離開後再去查閱相關書籍。

　方杉頭頂犄角，靠著一張純情的小臉蛋撈了不少寶物，龍族吝嗇，面對小輩勉強算大方。顧念著他發育不全，受欺負的可能性比較大，路過的龍族都會留下那麼一丁點財物。

　準備離開的時候，他捧著財寶，還有那麼些戀戀不捨。

　東大陸沒有船夫，白奕清從海底撈了一隻海怪代替船，妖怪的脊背遠沒有船坐的自在。方杉不安分地扭動兩下，最後決定躺下。

　“小心別掉進海裡。”謝嵐好心提醒。

　方杉無所謂道：“真下去了，我會靠著自己的努力爬上岸。”

　說話的同時，抬眼望向前方：白奕清如來時一樣，站在海怪頭部，周遭的一切對他而言仿佛只是空氣。

　東大陸一行白奕清收穫不小，看似一動不動，腦海中卻在一刻不停地推演著從胖修士那裡得來的陣法圖。

　謝嵐常年跟他做朋友，早就習慣出門在外過度的靜謐，這次碰到方杉，難得有個搭話的，就多說了幾句。

　“像你這樣的人，很會生存，也有天賦，為什麼非要和那個冰疙瘩糾纏不清？”

　方杉說出的話有幾分難以理解：“他是切入點。”

　“切入點？”

　方杉卻是再沒有多餘的解釋，自顧自托著下巴發呆。

　時空穿梭的節點不好，是在和邪神初遇以前，往後種種的悲歡離合都暫未發生。如此旅行似乎毫無價值，本來還想著從前的自己會在這個時空中埋下些寶物，現在看來——

　“呵。”

　冷嘲的表情太過明顯，謝嵐投來疑惑的眼神。

　方杉望著暗藏洶湧的海面，忽然有幾分意興闌珊。

　就在謝嵐以為他會一路躺屍到底，方杉有如詐屍般坐起，神神叨叨道：“你覺得他多久能成神？”

　“哈？”

　方杉：“都說越打越成材，如果我每天打他一頓，會不會促使境界的提升？”

　謝嵐咽了下口水：“你說的他，該不會指的是……”

　不自覺看向海怪頭部的白奕清，謝嵐的笑容越來越敷衍。

　方杉認真地點頭。

　謝嵐企圖喚回他的理智：“千年來想要飛升的人如過江之鯽，成功的沒有。”

　他承認白奕清可能是最耀眼的天才之一，但修煉成神，哪能如此輕易。

　白奕清似有所察，睜眼朝這裡望了一眼。

　謝嵐心虛地笑了一下，欲蓋彌彰地拋出別的話題和方杉暢聊。

　快靠岸的時候，海怪畏畏縮縮，沖著白奕清悲慟地吼了幾聲。

　白奕清沒有取它性命，禦劍上岸。

　重新回到人類聚集的地方，謝嵐舒服地籲了口氣。

　白奕清去了一處隱蔽的地方，點燃一炷香，香燃燒到一半，露出一張模糊不清的面孔。

　謝嵐率先叫出了聲：“師父。”

　老者點頭算是回應。

　白奕清開門見山，直接道出關於龍族遺骸的問題。

　老者：“死後不到三百年的龍骨，是會殘留氣息。”

　白奕清微皺眉頭：“可有辦法解決？”

　“不是難事。”老者道：“去找玉真人，問他借一些靈蘭磨成粉帶在身上。”

　香就快要燃盡，謝嵐苦著一張臉湊上前。

　老者無奈：“我會傳信給玉真人，讓他給你留些好東西。”

　謝嵐這才滿意。

　自始至終老者未看方杉一眼，直至香燃盡的一刻，銳利的視線才從他面上一掃而過。

　方杉維持著虛假的笑容，直視對方的雙目。

　幾個呼吸間，老者的面容驟然消失，若非空氣中殘留的灰燼，仿佛剛剛的一切只是幻覺。

　白奕清：“玉真人不喜外人打擾。”

　方杉出奇地順著他的意思來：“這片大陸幾乎不可能出現龍族，各走一方倒也無所謂。”

　謝嵐友好地留下幾個傳訊符：“如果有急事，可以隨時聯繫我們。”

　方杉笑著接過，目送他們禦劍離去。

　直至看不到兩人的身影，臉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

　“宿主？”

　有那麼一瞬間，他隱約感覺到魏蘇慎在叫他。

　沒任何聲音回應，方杉一度認為那是錯覺，仰著臉面對天空開始高歌：“思念是一種很……”

　“是我。”

　熟悉的聲調打斷他的歌聲，方杉神情陡然變得嚴肅：“你在哪裡？”

　“拍賣行。”

　靠倒賣發家的那段時間，方杉不止一次到過這裡，拍賣行始終是熱鬧非凡，還在門口就聽見幾個修士在交流今天的拍品。

　挨個樓層轉了一圈，沒有發現宿主的影子：“人呢？”

　好半天腦海中才響起一道聲音：“你走過了，在門口。”

　方杉按原路返回。

　陽光找不到的角落，一個穿著黑袍的人垂首靠坐在那裡，不仔細看，很容易忽視。

　“沒有我，宿主竟然淪落至此！”

　魏蘇慎扶著牆站起身，一步三咳，最後倒在他懷中。

　“……”

　方杉嚇了一跳，以為他是受了外傷，仔細探查後發現除了經脈有些脆弱，並無大礙。

　魏蘇慎眸光幽深：“自從進入這個位面，我的身體就不大好。”

　方杉先把人帶去了客棧，要了一些凡人能吃的軟和食物。

　魏蘇慎慢慢補充體力。

　方杉眼底一暗：“男人，沒了我，你果然不行。”

　魏蘇慎任由他扮演一個老母雞護崽的形象，安靜地吃飯，期間掃了眼對方：身著昂貴的長袍，單單是腰間的佩飾就有兩三種。

　方杉就像一個土財主，解下腰間的一枚吊墜遞給他：“可以防狼。”

　魏蘇慎抿了抿唇。

　呵。

　被包養了。

　眼看對方的精力恢復一些，方杉才開口詢問他是怎麼過來的。

　魏蘇慎：“我在研究水晶球，不知為何就被拉了過來。”

　“水晶球？”

　那個可憐的禿頭，自從被帶到現實位面，基本上只發揮著裝飾品的作用。

　魏蘇慎不經意道：“就你一個人？”

　方杉目光中連零星的心虛都未曾有，佯裝聽不明白：“還能有誰？”

　魏蘇慎薄唇一抿，冷著一張臉道：“邪神。”

　方杉倒了杯茶，悠悠道：“萬事講究隨緣，何況自打我來此，無一日不在思念宿主。”

　明明知道沒一個字可以相信，耐不住聽著舒心，魏蘇慎表情微微緩和了一些。

　方杉試著運轉了一下周身的靈力，發現武力值沒有受到影響，喃喃道：“原來不執行任務的情況下，我們的實力可以不對等。”

　很好，無意間又發現了一個漏洞。

　魏蘇慎：“我嘗試過，沒有辦法回去。”

　方杉十分平靜：“不用太擔心。”

　像他們這種違規登錄的bug，時間久了自然會被踢出去。

　魏蘇慎斜眼看他：“什麼時候去見你的老情人？”

　方杉義正言辭道：“沒有情人。當務之急是為你調理好身體。”

　剛表完決心，傳訊符就閃了一下，方杉走到客棧門外，謝嵐的聲音清晰的傳了過來。

　“能想像到麼，玉真人居然只給我一些靈石，太摳門了！”

　方杉聽著他的抱怨，偶爾回應一兩聲。

　謝嵐：“你在哪裡，怎麼聲音這麼小？”

　方杉眼皮一跳：“我在登陸小號。”

　“小號？”身後傳來一道陰嗖嗖的聲音。

　方杉根本不敢回頭，連忙改了措辭：“是大號上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