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番外九

　鎮上的小吃都跟桃花有關， 在客棧點了幾樣菜， 全都是以此為食材。

　其中方杉最愛桃花酥和桃奶糕，幾乎一個人就解決了大半盤。

　謝嵐不好說他吃得多， 含蓄道：“胃口真好。”

　方杉埋頭苦吃，根本未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飯後店小二領他們去房間，掛著招牌的職業笑容：“丑時後最好不要再在外面逗留。”

　方杉：“為何？”

　店小二笑容僵了一瞬間， 很快道：“晚上外面黑漆漆的，肯定是待在客棧安全。”

　方杉覺著他這句話說得相當有深意，配合著點頭道：“我們會注意。”

　三人的房間剛好相連， 店小二幫推開門：“有事直接招呼我就行。”

　說完就下樓梯繼續忙活。

　方杉等他走遠， 笑得耐人尋味：“丑時後，準時碰頭。”

　謝嵐：“……不是說丑時後不要出門？”

　方杉用教育人的口吻認真道：“不作死，怎麼吸引魑魅魍魎出現。”頓了頓又道：“何況，我們這也算是領略當地的風土人情。”

　謝嵐無言以對。

　在這件事上，白奕清出奇的沒有意見向佐。

　既是下山歷練， 一味守在房中必是沒有收穫。

　自古少數戰勝多數， 謝嵐只好同他們站在一條戰線。

　客棧隔音效果一般， 住在二層，街道上行人偶爾的大聲交談都能傳入耳內。

　方杉特意敞開窗戶，搬了把凳子坐在旁邊，欣賞外面的繁華。

　從他的角度看去，行人往來，各種小販吆喝著，一派欣欣向榮， 不時會有風刮起一兩朵桃花落在肩頭，悄無聲息。

　當看到斜對面的書坊，方杉翻身從窗戶上跳了下去，路人嚇了一跳，紛紛側目。

　方杉淡定道：“适才是表演雜技，各位看官老爺記得給些賞錢。”

　邊說做出用寬大袖袍接錢的姿勢。

　盯著他看得人紛紛收回目光，目不斜視走自己的路。

　方杉滿意地頷首，整理了一下衣袍準備邁步，餘光瞥見一抹熟悉的白色，一扭頭和冷淡的雙眸對上。

　“什麼時候來的？”

　白奕清：“在你表演雜技時。”

　“……”沉默兩秒後，方杉伸手：“記得給門票費。”

　白奕清當真掏出二兩銀子放在他掌心。

　方杉淡定揣在懷裡，朝書鋪的方向走去。

　白奕清不遠不近走在他後面。

　方杉停步轉身：“跟著我做什麼？”

　白奕清沒有搭理，徑直走過他身側。

　基本沒有意外，兩人的目的地一致。

　在這條熱鬧的街道上，書坊算是人最少的地方。看店的是個老人，半眯著眼懶散地坐在小馬紮上，根本沒有招呼客人的意思。

　方杉找了本關於小鎮歷史的書卷翻閱，大致瞭解後付錢準備帶書離開，白奕清似乎也找到想要的線索，沒有多留。

　臨走前被老人叫住：“你們是修士吧？”

　方杉點頭。

　小鎮因為交通方便，來往的修士還算多。

　老人：“上一個看這本書的修士死得挺慘，被發現在桃塢外面，半個身子都是腐爛的。”

　方杉想了想：“您還知道什麼？”

　老人回憶後道：“與其說他流的是血，不如說是桃汁。”

　“桃汁？”

　老人扯了下嘴角，表示沒有更多的資訊。

　白奕清：“死人的情況下，為什麼小鎮還有如此多的遊客？”

　老人一副充耳不聞的模樣，就是不搭理他。

　方杉輕咳一聲，又問了一遍類似的問題。

　老人：“鎮長找人把屍體埋了，囑咐不能聲張。”

　在官府無法顧及的小鎮上，這種事很常見，報官會讓小鎮的名聲壞掉，還有不少人指望著多來些旅人，能讓生計好過。

　方杉道了聲謝，遲疑了一下問出疑惑：“您為什麼對我有問必答？”

　老人用渾濁的眼睛看向他手裡的書：“很少有人在店裡看完書還願意買走。”

　方杉沒想到是因為這個細節。

　老人嫌棄地一掃白奕清，又很是慈祥的對方杉道：“好人一生平安。”

　在他這個年紀，賺不賺錢無所謂，是以書都是隨意供人翻閱，但方杉的行為讓人很有好感。

　“……”

　白奕清其實根本不在意小錢，只是從前在師門不通人情世故，沒有考慮到這點，當下認真道了歉，同時對方杉有了改觀。

　方杉感知強烈，嘖嘖了兩聲，連連擺手：“別用這麼膩歪的目光看我。”

　小小的插曲過去，兩人的關係要相對緩和一些，只不過方杉更多的是把對方當做一隻肥羊，只要綁定了謝嵐做宿主，就可以一直從白奕清身上薅蘇爽度。

　那滋味……想想都令人精神顫慄。

　各懷心思回到客棧，謝嵐聽到動靜，開門探出頭，看到他們詫異道：“你們怎麼走到了一起？”

　這個疑問甚至超過他們去幹了什麼。

　方杉：“投緣，所以出去交談幾句。”

　謝嵐‘呵’了一聲，擺明瞭是侮辱自己智商。

　方杉只是隨意一說，對謝嵐使了個眼色，後者明悟邀請兩人進屋詳談。

　方杉手指輕輕在桌上一點：“上茶。”

　謝嵐表情一言難盡，終究還是給他倒了一杯。

　方杉緩了緩開口：“有關小鎮的記載，其中一條很有意思，這裡偶爾會有小孩因為誤食桃花死亡。”

　謝嵐：“……吃桃花能死人？”

　“有些人體質異常，對花過敏，不是沒可能。”方杉喝了口茶：“但在這不大不小的鎮子上，出現不止一次類似的例子，就很稀奇。”

　謝嵐：“我今日在桃塢看見一個小孩，他的眼睛很奇怪，瞳仁裡有些淡粉色。”

　方杉突然看向白奕清，眼睛都不帶眨。

　白奕清再無視，視線的溫度還在，皺眉道：“注意言行舉止。”

　方杉非但沒有收斂，反而更加放肆：“你這次突然選擇下山歷練，我猜是帶著別的目的。”

　白奕清對機緣並未透露出太多興趣，依他的性子下山途中就該分道揚鑣，但卻選擇一路跟著來到小鎮。

　白奕清尚未出聲，謝嵐就忍不住笑道：“他就是個冰山，冰山除了雪可還有其他顏色？”

　言下之意對方才沒那麼多心思。

　笑著笑著就發現只有自己一個人在歡樂，目睹白奕清的神情後聲音漸漸微弱下去：“該不會……都是真的？”

　白奕清歎道：“莫非你現在才看出來？”

　“……”

　白奕清搖頭：“別玩物喪志。”

　莫名其妙被教訓了一頓，謝嵐不死心的試圖挖掘出消息。

　“劍宗招收弟子一向嚴格，師父在閉關前就提起過，新招的一個弟子沒有劍骨，劍心，卻擅長使劍。”

　“你說的是葉莫？”謝嵐對此人有很深的印象，悟性一般但每隔一段時間實力就會大幅增長。

　白奕清微微頷首：“葉莫家就在此處，不時便會下山一趟。”

　修士大多紅塵之情淡漠，葉莫父母早亡，他以念舊為由頻繁下山，顯然有蹊蹺。

　涉及到宗門，謝嵐態度變得肅穆。

　自始至終方杉臉上的笑意都沒有淡下去過，平靜道：“年年都會有人投奔魔教，實力提升快是其次，很多人是因為天賦所限。”

　修煉講究天資，後天沒有大機緣的情況下，想要在正兒八經的道路上有所成就，相當困難。

　謝嵐轉念一想：“我們到此並未遮掩容貌，會不會打草驚蛇？”

　白奕清：“我在下山前交代了他一樁任務，完成至少需要七八日，正好夠我們可以打個時間差。”

　謝嵐不好意思地笑笑，原來一切已經被安排妥當。

　方杉不放過任何一個推銷自己的機會，見縫插針道：“論算計，在下堪稱當世前三，綁定我分分鐘戰勝他。”

　謝嵐繼續裝傻充愣，假意聽不懂其中的暗示。

　方杉一臉可惜，也沒把人逼得太緊。

　謝嵐連忙岔開話題：“接下來要如何計畫？”

　“引蛇出洞。”白奕清淡淡道：“你看到的那個小孩，被下了追蹤符。”

　所謂追蹤符，就是在一個人身上設下禁止，確保對方無論走到哪裡都能找見。

　謝嵐沉吟道：“若說那孩子有什麼特殊之處，恐怕就是根骨。”

　修真界利用禁術奪脈奪他人的實力並不罕見，想到這裡，謝嵐的目中湧現出一絲殺氣：“若葉莫和此事有牽扯，決不能留。”

　說罷，又是不解道：“引蛇出洞的餌在哪裡？”

　白奕清冷冷掃了他一眼，不知用了什麼法術，竟是從原地直接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嬌嫩嫩的小娃娃，原本寬大的衣超出幾倍，鬆鬆垮垮地罩在身上。

　小娃娃看向謝嵐：“去買一套合身的衣服來。”

　若不是語調有幾分熟悉，謝嵐幾乎會以為是活見鬼，他和白奕清日常以朋友相交，稱呼隨意，此刻卻是用受驚嚇的表情道：“師……師兄？”

　白奕清敷衍著點頭：“還不快去。”

　謝嵐渾渾噩噩走出門，方杉饒有興趣地盯著縮小版白奕清：“返老還童？”

　中途手已經不受控制的想掐一掐嫩出水的小臉蛋。

　白奕清沒如他所願，光芒一閃，又恢復了成年男人模樣。

　方杉失望歎氣，心心念念剛才的萌團子，誘哄道：“乖，再變一次。”

　白奕清：“變態。”

　“……”方杉定定望著他幾秒，沒有預兆陡然變成個天真爛漫的孩童，小臉有些嬰兒肥。

　白奕清一怔，爾後視線移開，沒過多久又重新偏移，微微抬起手，試圖捏一下胖嘟嘟的臉頰。

　方杉大大方方，主動湊上前：“捏吧，變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