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一個大膽的想法
如果可以, 方杉希望沉默的氛圍拉長一些, 給彼此一個獨立思考的機會。
然而死靈宮宮主身上的花香味太過馥鬱芬芳,著實刺鼻, 方杉主動再次一開口:“塗脂抹粉,對輪廓重新進行調整,是很容易做到的事情。”
死靈宮宮主不開口, 手持軟鞭望著他,說不清眼神是在看活人還是屍體。
方杉仿佛渾然不覺:“莫非宮主認為我的真容不美?”
即便是死靈宮宮主,也沒有辦法昧著良心點頭說是。這張臉乍一看很是清純, 然而方杉把束髮的玉簪一取, 配合著長髮,就顯得莫名風騷。
而白日裡他展現出的那張面容,要冷淡很多,容易激發人的征服**。
死靈宮宮主注視他良久,終於重新把鞭子掛回腰間, 最大的原因是對方沒有從本質上違背死靈宮的原則, 臉依然很美, 並且有獨特的韻味。
見他一言不發,轉身就走,方杉歪過頭輕聲對魏蘇慎道:“這宮主也是個妙人,居然不問我們為何月黑風高時出來。”
本來已經走遠的死靈宮宮主突然頓住腳步,微微側過臉道:“這宮裡有的是心懷不軌之人,你們還算不上特殊。”
魏蘇慎懷裡的蠱蟲不安分地扭動了兩下,方杉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附身和蠱蟲對視,道了聲原來如此。不多時重新走回自己的園子,進房間後才道:“死靈宮宮主可能聽得懂蛇語。”
魏蘇慎毫無波動,比之系統連蟲語都能聽得懂,這似乎也就算不上什麼。
“還好。”方杉斜靠在床頭:“他應該是專門去堵人的,如果冒然拔了忘情草。今晚少不了要來一場生死戰。”
魏蘇慎忽然低低笑了聲:“早知道就該從家裡帶株假草,用來替換。”
方杉腦補了一下那幅畫面,頓時像條魚一樣,笑得腮幫子都在抖:“死靈宮宮主又不是瞎子。”
兩人難得開了個玩笑,不再耽誤時間各自休息。
翌日天氣微涼,方杉起得很早,開始他的虛假忘情草仿製工程。魏蘇慎洗漱完走過來,就聽他在獨自碎碎念:“春天我種下了幾粒種子,秋天將收穫無數仿製品。”
緊接著是一連串的排比句,範圍已經從種子變為交往物件。在聽到他意圖收穫無數男朋友後,魏蘇慎終於忍不住開口:“需要多少天能種好?”
方杉:“少則三天,多則五日。”
魏蘇慎點了點頭,跳到房頂,眺望整個死靈宮,緩緩道出四個字:“外松內緊。”
方杉也感覺到了這點,雖然沒有明面上的守衛,死靈宮的佈防實則固若金湯。
早飯後借著消食的由頭,小範圍地轉了一圈,方杉目光瞥向幾個地方:“又有很多不同的品種被栽種。”
死靈宮的植被講究相生相剋,一不留神就是一步天堂一步地獄。猶記昨日這裡如無人之境,今天不時卻能碰見兩三個死靈宮弟子。正當方杉好奇時,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走過去打了聲招呼。
巡山弟子看到他也是笑了笑,美色動人心,大清早看到一張好容顏,整個人都神清氣爽。
方杉直接道出疑惑,詢問為什麼今天宮裡會有這麼多人。
巡山弟子道:“過兩日宮主要大宴賓客。”
方杉挑眉:“原因?”
巡山弟子露出很有深意的笑容:“宮主經常會舉辦宴會,有詩會,賞花會,生日宴更是大張旗鼓。”
說到這裡,本來想拍拍方杉的肩膀,在魏蘇慎的目光中又訕訕放下了手:“我先去後山練武了。”
方杉笑著揮了揮手。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死靈宮裡像他們一樣閑住著的美人可不少,有些相熟的經常會聚一起在亭子裡賞景聊天,方杉經過時偶爾能捕捉一兩句資訊。
不過很快他就知道沒必要白費力氣,死靈宮宮主沒有打算瞞著什麼,甚至刻意把這些居住在宮內的外人叫到一起。方杉掃了一眼周圍,各有千秋,他在看別人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這裡望來,確切說,是魏蘇慎身上彙聚,一個個表情古怪。
死靈宮宮主也注意到了這點,看熱鬧不嫌事大道:“美人如花,都想爭做花中牡丹。你是新來的,不如評判一下他們中誰最出眾。”
魏蘇慎沒有推脫,視線隨意掃過臨近的一人:“比我弟弟差了九線。”
一線之差已經是侮辱人,魏蘇慎上來直接就用了九線。
方杉掃了眼不動聲色給自己拉仇恨的宿主,默默收回目光。
魏蘇慎又指了一人:“相差十萬八千里。”
被他點明的當事人臉都氣得扭曲,若不是礙于死靈宮宮主在場,估計會直接沖上去拼命。
魏蘇慎目光最後停在一名桀驁不馴的男子身上,淡淡丟出四個字:“仙凡永隔。”
“……”
場面很寂靜,方杉瞄了眼死靈宮宮主的臉色,搖了搖頭,恐怕就連後者也沒有想到魏蘇慎能一個人懟遍全場。有人已經忍不住拍案而起:“被如此醜陋之人侮辱,請宮主務必給我等一個交代。”
他一出聲,整個場面就像是爆炸一樣,紛紛開始數落。其中有男有女,聲音交織在一起,出奇的沒有菜市場的感覺,倒像是樂曲。
方杉唇角一彎,死靈宮所謂的選美就連聲音都被考慮在內,一個個罵起人來都跟唱歌似的。
死靈宮宮主微微抬手,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這側面證明了他威望很高,至少這些人眼中皆是有畏懼。
眾人以為他要說什麼,然而自始至終沒有等到隻言片語。大約過了半柱香,有弟子敲門進來,抱拳道:“人已經帶到。”
在他身後,站著約二十多人,乃是之前選擇住在鎮上的一批人。一下將這麼多人召集到一起,大家心中或多或少都感覺到不安。
死靈宮宮主待他們全部入座後開口:“不必緊張,今日召大家來就是想問一句,我柳某人平日待各位如何?”
有人立馬就道:“宮主義薄雲天。”
其他人接連附和,全程沒有開口的只有方杉和魏蘇慎。死靈宮宮主看向他們:“二位為何不說話?”
方杉:“我們兄弟倆初來乍到,還沒體會到這份好。”視線在眾人身上依次掃過:“至少沒有些人體會的深刻。”
語言上的藝術,方杉敏銳無比。一旦附和,估計死靈宮宮主接下來就會說‘今日有個不情之情,還望大家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伸出援手’云云。
死靈宮宮主微微一笑,食指在旁邊的桌子上輕輕敲了兩下:“想必諸位已經聽到風聲,再過不久會有眾多勢力到來。”
沒有給他們太多反應的時間,直接道:“屆時我會宣佈參與明年武林盟主的爭奪。”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頃刻間卻掀起驚濤駭浪。在場的都是聰明人,隱隱推測出他想做什麼,有人立刻站起來:“這些年承蒙宮主照料,在下突然想到家中有急事……”
“有多急?”死靈宮宮主似笑非笑。
那人一咬牙:“家父病重,不得已……”
說到這裡,他的瞳孔猛然放大,再說出的不是語言,嘴唇一張一合間吐出的全是血沫,低頭一看,胸口不知何時被開了個血窟窿。
死靈宮宮主似笑非笑:“怕你耽誤了上路的時間,勉為其難幫上一把。”
屍體很快被人拖出去,地上還留下了兩道鮮明的拖拽血印。
死靈宮宮主眯了眯眼:“這裡是死靈宮,不是慈善堂,在做決定前,還是要想清楚。”
緊張的氣氛中,最淡定就屬方杉和魏蘇慎,方杉甚至覺得還能抽空揣摩對方的用意。
作為江湖四大勢力之一,死靈宮自然有競選武林盟主的資格,但放在宮主是個男人的前提下,一切就變得有些微妙。
“江湖以實力為尊,不以男女分尊卑,”死靈宮宮主目中閃過一絲戾氣:“這個武林盟主,別人當得,我為什麼當不得?”
有壓迫就有反抗,這是自古以來的社會規律。
方杉在眾人心思各異的時候,低頭笑了笑。
死靈宮宮主面色重新恢復柔和:“宴會當天,還望大家給個面子,按時出席。”
說白了就是逼人站隊。
方杉猜測這些人有的或許不止是外貌,肯定有什麼地方能被死靈宮宮主看中,並加以利用。
果然,死靈宮宮主視線定格在一紫衣男子身上:“當初張兄因為家族爭鬥被趕了出來,是我死靈宮收留了你。”
男子苦笑:“我即便想幫忙也心有餘而力不足。”
“是麼?”死靈宮宮主冷笑:“可我聽說這場為期三年的爭鬥前不久畫下了句點,你的親姐姐取得了勝利。恐怕她還想著偷偷把你接回去。”
紫衣男子神色頓時一變。
方杉留意到在場的人目光都有閃躲,有些似乎還在思考應對之策,在他看來不過是白費心機。死靈宮宮主是標準的軟硬兼施,現在還是軟的,說不定私下早已給這些人下了慢性毒藥,以備不時之需。
眼下死靈宮宮主故作大度,又說了幾句話後,並未當場要求他們作出決定,放人離開。
眾人散去後,方杉和魏蘇慎被單獨留了下來,死靈宮宮主笑眯眯道:“當初留下你們是一時興起,現在是不是該展現一下價值?”
說話的同時手指輕輕在軟鞭上撫摸,像是溫柔地觸碰情人。方杉毫不懷疑微微一個遲疑,對方就會沖上來要取他們性命。
“我當然是站在宮主的陣營,”方杉笑了笑:“對於不平等的制度,我也很是不滿。”
死靈宮宮主目光一暗:“好聽的話誰都會說。”
方杉:“我願意用行動證明。”
“哦?”
方杉:“宮主大宴武林群雄那日,我會當眾宣佈婚訊。”
說著沒有一點預兆抓住魏蘇慎的手,與之十指相扣:“我們的成婚就是對不平等制度的反抗,對爭取自由的宣言,對……”
“等等!”死靈宮宮主死死盯著他:“你剛剛說什麼?”
方杉:“是對不平等……”
“前一句。”
“我們決定成婚。”
“!!!”
方杉根本不去看死靈宮宮主此刻的神情,自顧自道:“我要成為全天下女人都得不到的男人,這就是對世界最大的報復。”
頓了頓猛地站起來慷慨陳詞:“同時,我要向全天下受到不公平待遇的男子發出號召,讓他們積極回應,從根本上瓦解這種女尊男卑的制度,我要……”
啪!
瓷瓶掉落在地上四分五裂,方杉正在興頭上被打斷,不悅地望過去,只見一向冷靜自持的死靈宮宮主,如今手指竟是在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