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以五十步笑百步

　電閃雷鳴中， 方杉的臉被慘澹的月光照亮：“我們可是並肩作戰的情誼，宿主別想著在外面找些嬌花散養著。”

　說著拍了拍柔軟的床鋪：“快來。”

　單身太久會被稱為單身狗，系統明顯就是單身狗界的活化石。

　面對一隻元祖級的變態系統， 魏蘇慎笑得毫無預兆：“你要找的真宿主已死， 我們頂多算是半路夫妻。”

　聽後方杉嘴角抿成刻薄的直線……這就很紮心了。

　叫醒地上睡得正香的方星海， 不等對方從朦朧的狀態清醒， 詢問道：“一會兒那東西可能會附在你或者你兒子的身上。”

　方星海想到那日差點跳樓的遭遇：“會不會同時附在兩個人身上？”

　方杉搖頭：“那會分散力量。”抿了抿唇道：“選一個， 你自己還是方燦？”

　方星海反應過來：“不能同時保護我們倆？”

　方杉神情一冷：“除非你想在這個酒店長長久久的住下去。”

　方星海深吸一口氣，很快有了決定：“我來。”

　方杉微微挑眉，仿佛沒料到對方會有這種捨己為人的精神。

　方星海十分淡定：“他比我年輕， 將來大有可為。”

　方杉對其高看了一眼， 站在桌邊的魏蘇慎見狀多問了一句：“有沒有生命危險？”

　方杉搖頭。

　聞言原本視死如歸的方星海立馬改口：“讓我兒子去。”

　方杉看過去， 後者面不改色道：“他還年輕， 這種事情扛得住。”

　眉眼間流露出一絲無奈， 方杉弄出了點聲響，方燦翻了幾次身， 迷糊中醒了。

　睜眼看見方杉和忽然看見從電視機裡爬出的貞子沒有太大區別，方燦嚇得睫毛狠狠一顫， 正要起身問個究竟， 一股力道毫無預兆地沖進了體內。

　他的眸子被渾濁浸染， 這次喪失的不僅僅是對身體的控制權，連意識似乎也在慢慢衰弱。

　漸漸的， 方燦的神情出現變化， 目中流露出幾分陶醉。

　旁邊的檯子上放著水果刀， 左邊有行李箱的拉杆，此刻似乎任何東西都能作為武器使用。

　方杉一動不動站著，和黑暗中的‘方燦’做著無聲的對峙。

　不遠處，魏蘇慎望著躲到窗臺邊的方星海，表現出一絲鄙夷。

　方星海不以為恥，反而道：“離遠點，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在他的想像裡，除魔衛道時皆是狂風大作，檯燈牆壁隨時會有倒塌的危險。若非離門太遠，一早就會跑到外面去。

　出乎意料，驚天動地的打鬥場面並未出現，整個過程十分寧靜。

　‘方燦’身上出現一些亮芒，光罩中有一些字元，如螢火蟲一般閃動，他朝前邁了一小步，光芒像是要將方杉籠罩。

　方杉則沐浴在光中，薄唇微動，手指在半空中做著奇怪的動作，乍一看有些像敲鍵盤。

　不知過去了多久，在方星海這裡，就像是剛剛讀完一篇聊齋故事，美麗而又令人驚懼。

　交鋒中方杉掌握了主動權。

　‘方燦’退後幾步，方杉手指卡在他的喉嚨：“誰派你來的？”

　方星海看得心疼……那可是自家兒子的身體。

　只見‘方燦’面上露出一個奇特的笑容：“有人讓我帶句話給你，他……”

　話未說完，就被方杉粗暴地拿著毛巾塞進嘴裡，阻止人說下去。

　此刻方杉笑吟吟的，就像一朵紅到極致的花，湊在他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道：“我會一點點粉碎你的原始程式碼。”

　說完，取下毛巾。

　‘方燦’：“你！”

　方杉繼續用毛巾堵住聽他的嘴，如此反復，就是不讓人把一句話說完。

　“是不是特別著急？”方杉拉了把椅子坐下，翹著二郎腿，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雖然不知道幕後主使，不過你肯定對那人忠心耿耿，我說的對麼？”

　‘方燦’開不了口，神情中全是惱怒。

　方杉繼續道：“我猜他肯定讓你專門帶了話來氣我。”

　每多說一個字，對方的表情就更加難看。

　‘方燦’的身體開始抽筋，方杉冷笑：“別想著現在逃脫換個驅殼寄生，對我來說沒有區別。”

　一個是說不出話，一個則是說得完全停不下來。

　方杉得意洋洋：“就不讓你開口，急死你。”倡狂的笑聲後，挑釁道：“讓你到閉眼也完不成任務。”

　方星海已經從窗簾後面走出，匪夷所思地望著這一幕，生平頭回和蘇魏蘇慎說了句掏心窩子的話：“以後千萬別始亂終棄。”

　死不可怕，被活生生折辱死，才叫真憋屈。

　方杉的視線沒有一點轉折地移到方星海身上，動了動手指。方星海立刻快步朝門走去，到走廊裡時回頭一望，方杉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全是森冷。

　他是個極其聰明的人，知道什麼該聽什麼不該聽，當即走回自己的客房。

　魏蘇慎挑眉道：“需要我回避麼？”

　方杉搖頭：“宿主在這裡，讓他看得見吃不著，渴死他。”

　魏蘇慎並沒有因為作惡的系統落網而開心，更多的是對未來的一種隱憂。

　睚眥必報是小，但報復的程度令人心驚。

　方杉不像之前的嬉笑無賴，這一次沒有用毛巾繼續封嘴，手直接在‘方燦’腦門上拍了兩下，拽出一團黑氣。

　魏蘇慎用審視的目光看了稍許，沒有任何言語上的交流，方杉就猜出他在想什麼：“我的本體可不長這樣。”

　邊說屈指在黑氣上敲了兩下，原本一團污濁變成一張美人臉。

　美到極致的面容卻讓人生不起任何別的心思，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字元組成，如同一張格子拼圖，如果現在有一個重度密集恐懼症患者，恐怕會直接暈過去。

　方杉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讓左臉部位的字元重新排列組合，連起來看是一個‘罪’字。

　在這個過程中，美人臉因為疼痛而扭曲，那種從喉嚨裡擠出的嘶啞聽得就毛骨悚然。

　方杉絲毫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末了輕輕得籲出一口氣，納悶道：“送人頭？”

　就這種程度的貨色，居然還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作威作福。

　連魏蘇慎也覺得稀罕，並非勢均力敵的較量就罷了，水準相差太大。

　美人臉無法用表情傳遞的情緒，語氣聽上去比他們還驚訝：“你居然……這麼厲害？”

　方杉皺眉，聽上去像是把自己當軟柿子了。

　說完這一句，美人臉再不發一言，哪怕經受再大的折磨，只是垂下眼簾。

　方杉也不急，慢悠悠道：“我不會殺你，你在為別人盡忠心，真要動手豈不是助你死得其所。”

　美人臉並未因為他的話產生慶倖，反而升起一股恐懼。

　“如此頑強的生命力，不知道被捏成無數碎片散入各個位面，會不會還有活力？”

　美人臉的呼吸瞬間急促。

　魏蘇慎不知道方杉的話代表什麼後果，但看那張美人臉愣在那裡，猜出肯定是極度的折磨。

　“你不能這麼對我。”美人臉猛地與他對視：“被總部發現，你也會獲罪。”

　方杉笑呵呵掏出一枚乳白色的石頭，美人臉大驚：“免罪令。”

　只要不是犯了滔天的罪過，用這個都能寬恕一次罪過。因為是一次性用品，還需要高昂的年終獎，沒有百年累積得不到足夠的兌換積分。以至於通常人都當它是個擺設，沒有誰真正會去兌換這種不划算的東西。

　方杉：“事前也不打聽一下，我工作過多少個年頭。”

　他所有的年終獎，基本都用來兌換保命的道具。

　魏蘇慎看得感慨，從修真位面歸來後，方杉曾無意間說漏嘴是用了道具逃離了大批人的追殺，現在看來果真屯了不少保命的玩意。

　方杉盯著美人臉的眼睛：“五秒鐘。”

　伸出手掌，用指頭給他倒計時。

　所有的字元聚集的更加緊密，顯得美人臉兩頰的肌肉緊繃，當方杉伸出最後一根指頭時，他深深看了一眼囂張的面孔，最終還是選擇屈服。

　方杉沒有急於問問題，反而先望向魏蘇慎，指了指桌上的水果，示意在旁邊伺候著。

　魏蘇慎端起盤子，托起來又放下，似乎是暗示其掂一掂分量。

　方杉用手遮住半邊面孔，動了兩下眉梢……只要配合，一周內絕不惹是生非。

　魏蘇慎思索片刻，信了他的邪，在旁邊剝葡萄。

　美人臉詫異地望著這一幕，看著方杉的眼神嫉恨之意更加明顯，他竟然能把宿主調教的如此聽話。

　方杉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將自己塑造成統生贏家，進一步摧殘對方的心理。

　又過了幾秒鐘，才開口問道：“誰派你來的？”

　美人臉毫不猶豫：“正義。”

　方杉同樣毫不手軟地捏碎幾個代碼：“說人話。”

　極致的痛苦後，美人臉閉上眼睛不再挑釁，一串資料出現在方杉面前：“有件事你說錯了，這和忠心沒有關係。”

　方杉皺眉：“懸賞令？”

　美人臉：“有人在暗網放出高額積分，條件是傷害或者抹殺你所合作的宿主。”

　他對方杉早有耳聞，做事離經叛道，所有人都只注意到荒唐的一面，對他的實力不約而同定義為弱渣級別。

　方杉眸光冷意滲人，有些愧疚地看向魏蘇慎，然而後者竟然垂下一半眼簾，眼睛裡似乎藏著事兒。

　方杉立馬警覺起來，宿主肯定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魏蘇慎輕咳一聲，倒是主動說了：“不必覺得慚愧，同樣有不少仇家因我而對付你。”

　方杉皺眉……他怎麼不知道？

　魏蘇慎正色道：“自從以情人的身份出現，針對你的暗殺就不下數十起。”

　不過是他提前收到消息，私下叫人解決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