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智者千慮有一失-1

　下一刻， 方杉又從魏蘇慎的身體內出來。

　雖然已經從陳冰櫻那裡得到一些消息， 親眼所見時，難免有些觸動。

　魏蘇慎的視線沒有從魏燁臉上移開過， 確定他的目光中並未有抵觸，稍緩了一口氣。

　實則魏燁想法純粹而又犀利，高科技的總比妖魔鬼怪好， 要是弄個狐狸精附身，還得被吸陽氣。此刻他望著方杉，目光中多了幾分審視：“你看上了我兒子什麼？”

　方杉：“不圖錢， 不圖房子。”

　這話是實話， 他的目的就是説明宿主逆襲，恨不得綁定的宿主起點能低到塵埃裡。

　魏燁繼續凝視著魏蘇慎：“你呢？看上他什麼了？”

　魏蘇慎沒有丁點含糊：“三觀。”

　“……”

　如果方杉的三觀能和五官一樣正，魏燁最少能做到自我去欺騙，聽罷很有深意道：“這單純不做作的性子也很好。”

　方杉狀似完全聽不出這句話的深層含義，很是驕傲地收下全部讚譽。

　得意洋洋的樣子太過明顯， 魏燁突然道：“人都有生老病死， 即便他身有暗疾， 你也喜歡？”

　方杉無所謂地擺擺手：“他不舉，可以我上。”

　空氣迎來了突如其來的安靜。

　魏燁冷笑著偏過頭對魏蘇慎道：“恭喜你，嫁給了愛情。”

　“……”

　魏蘇慎早就習慣方杉離奇的思路，很快平靜下來望向房內的陳冰櫻：“就她一個人？”

　魏燁：“或許。”

　罕見地從他口中聽到不確定的回答，魏蘇慎略微詫異。

　魏燁按了下身旁的按鈕，門朝側面自動打開，邊走邊道：“遭了不少罪， 期間可沒等來任何救援。”

　魏蘇慎皺眉沉思稍許，看了方杉一眼：“被拋棄？”

　方杉搖頭，一時也拿不定主意：“在完成任務前，系統不會隨便解綁。”

　不過夫妻都是可以各自飛的同林鳥，更何況建立在利益基礎上的宿主和系統。

　陳冰櫻近日來一直表現的瘋瘋癲癲，這會兒看到方杉忽然就平靜了：“我把知道的都告訴你，放我走。”

　她是個聰明人，知道和魏燁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不好談條件，在方杉身上說不定還有一絲生機。

　方杉抿了抿唇，對著魏燁站著的方向挑釁地勾了勾小拇指，暗示他還有沒問出來的資訊。

　然而一回頭，不但是魏燁，就連魏蘇慎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就消失不見。

　樓道內傳來悶響聲，單是聽到動靜，都能腦補出你來我往，拳拳到肉的打鬥場面。方杉無奈搖了搖頭……一言不合就動手，在他們身上表現的淋漓盡致。

　“也好，”他第一次看對方的眼神不帶玩味：“我們可以好好談一談。”

　陳冰櫻感覺到一股危機感，條件反射握緊拳頭，佯裝鎮定。

　方杉雙手交叉放在桌前，擺出談判的姿勢：“你對邪神瞭解多少？”

　陳冰櫻的眸子閃過一絲慌亂，她本以為方杉會詢問系統的下落，僅此一問，之前想好的措辭便全派不上用場。

　方杉原本沒抱多少希望，見狀眉梢一動，語氣較剛剛更加平緩，聽上去卻是咄咄逼人：“我不會做傷天害理的事情，但你後半生的生活品質會和今天的回答掛鉤。”

　陳冰櫻肩膀從微微顫抖到驟然放鬆，方杉觀察著細節，慶倖魏燁已經擊潰了她很大一部分的心理防線，反而讓自己摘了桃子。

　“大概是幾個星期前，因為屢次失敗我很生氣，”陳冰櫻嗤笑一聲：“質問它明明贏不了你，為何還要再三挑釁。”

　如果她沒有間接害死親兄長，方杉說不定還會有一兩分微妙的同情，即便瑪麗蘇系統已經不流行，在有外掛的情況下，陳冰櫻完全可以活得比一般人瀟灑。

　“它說哪怕不能害死魏蘇慎，只要能讓你和他離心，我也能獲得不小的酬勞。”

　方杉：“你信了？”

　陳冰櫻垂眸：“自然是得了些好處。”

　方杉的手指不耐地動了動，意在說重點。

　陳冰櫻咬著唇瓣，都快出血絲的時候複又開口：“我就聽系統說過一次，什麼重新塑造一個邪王，還能賜人永恆的生命力。”

　方杉都被氣笑了，站起身：“我會讓魏燁放你走。”

　“等等！”陳冰櫻叫住他：“給我五百萬，我可以告訴你系統的去向。”

　方杉挑眉：“你覺得我會在乎一個上不了檯面的瑪麗蘇系統？”

　陳冰櫻：“五十萬也行，稅前。”

　方杉謔了一聲。

　陳冰櫻不敢對上他的視線：“你也不虧。”

　方杉沒給出一個確切答案，留下仍在原地忐忑的陳冰櫻，邁步走了出去。

　樓道裡打鬥的聲音徹底消失，樓梯口穿白襯衫的男人早就沒了方才的清朗優雅，當他抬眼看過來的瞬間，方杉驚了一下：“雖然我有養熊貓的衝動，但不是這種人造熊貓。”

　魏蘇慎臉上掛彩的地方剛好是眼窩，聽到調侃若無其事道：“問好了？”

　方杉久違地變成大公雞的模樣，咕咕兩聲，身體底下多出一個蛋，雞爪往前一推，大方道：“揉揉。”

　這麼久一來，公雞如何下蛋一直是魏蘇慎內心的未解之謎。遲疑了片刻終究沒開口詢問，面不改色拿起來揉著眼眶的淤青處。

　方杉沒急著變回來，跳到他懷裡：“把你打成這樣的能人怎麼不見了？”

　魏蘇慎冷淡道：“不清楚。”

　抱著大公雞慢悠悠下樓，方杉不安分地展示起五彩斑斕的尾巴，順便說起陳冰櫻提出的條件。

　魏蘇慎：“五十萬而已，給她也無妨。”

　方杉套用他的話：“節約是美德。”

　魏蘇慎：“不願意給的話，就交給那個人處理。”

　方杉發出咯咯咯的笑聲，被揍了一頓後，宿主連父親這個稱呼都不願意用了。

　有了決斷，雙方默契的不在這個話題上浪費時間。

　魏蘇慎強迫症發作，手不時梳理著大公雞的羽毛，他的順毛技術與日俱增，大公雞的黑豆眼享受地眯了起來。

　回到魏家時，魏燁還沒有回來。

　小胖子懶洋洋地支著肉乎乎的臉躺在沙發上，聽到門開的聲音下意識坐直身體，看清來人後拍了拍胸口：“我還以為爸回來了。”

　不過他的目光很快聚焦在肥美的大公雞身上，咽了下口水：“我叫張嬸來殺，晚上炸著吃。”

　話音剛落，一陣陰嗖嗖的涼風飄過來，魏蘇慎的恐怖凝視下，小胖子甚至不敢詢問他臉上傷口的來源。

　在他沉默的時候，魏蘇慎已經抱著大公雞上樓。

　走得時候窗戶是開著的，推門而入的瞬間恰遇清風拂面，方杉和魏蘇慎同時愜意地吸了口氣。

　方杉變回人類，盤腿坐在椅子上，看窗外的藍天白雲：“這樣好的天氣，就適合吃著下午茶，戀人間接吻擁抱。”

　魏蘇慎轉身出門。

　方杉：“去哪裡？”

　“給你拿下午茶。”

　方杉怔了一下，被逗樂了。

　魏蘇慎頂著兩個烏青的眼圈下樓，從冰箱裡拿了些蛋糕，猶豫了一下，仁慈地取出一瓶果啤。正要上樓的時候，魏燁剛巧進門。

　小胖子預料之中地被訓斥坐姿沒有規矩，他在心中默念著希望做個小透明，魏燁也如他所願，說了一句後重點就放在魏蘇慎身上：“晚飯後來書房找我。”

　魏蘇慎平靜地走上樓，方杉不知何時走出來，趴在扶梯上，看著下面一幕，沖他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

　魏蘇慎頓了頓腳步，把手中的果啤扔過去，方杉穩穩接住：“其實可以不用等到用完晚餐。”

　後者和他的見解一致，直接去了書房。

　魏燁沒來得及換衣服，微微皺著眉頭傳達著對他違背要求的不滿。

　魏蘇慎：“我不喜歡在吃飯時思考問題。”

　意思表達的很明確：有什麼要交代的現在就說清楚。

　出乎意料，魏燁開口跟他探討的卻是感情問題：“世事最忌諱拖泥帶水，如果你沒想定下來，就考慮家族聯姻。”

　魏蘇慎的確是從來沒明確承認他和方杉的關係，在這段不清不楚的感情上，他的態度是順其自然。

　如今刻意被點出，不免透徹地思考了一番，在有些問題上，他甚至比魏燁更加果決：“我不接受聯姻。”

　間接承認他會儘快和方杉公開。

　魏燁面無異色：“做好善後工作。”

　魏蘇慎點頭：“我會儘量保證不對公司的股價產生影響。”

　直至離開書房他也沒停下思考。

　長久以來，系統雖說是愛出風頭，但從來沒有吝惜過付出，連重視的積分道具都會毫不猶豫給自己防身。

　這麼一想，反倒是他虧欠良多。

　走進房間，發現果啤居然還剩下一半，魏蘇慎第一反應是看外面的太陽，確定是東升西落的自然走向。

　“都聊了什麼？”方杉好奇地湊過來。

　魏蘇慎沒回答，說著完全不相干的問題：“我準備去完成任務。”

　方杉詫異：“不是才回來？”

　魏蘇慎看著他的目光比平日裡溫和不少：“想送你一件禮物。”

　方杉其實很好哄，眸子立馬就亮了。

　魏蘇慎沒再多說一個字，沒和他探討要去的位面，毫無預兆地掃了腦海裡的二維碼。

　世界的秩序在崩塌中逐漸重建。

　驕陽的炙熱下，道路兩邊的植物不但沒陷入萎靡，反而張牙舞爪，像是殘忍的劊子手等待旅客的來臨。

　魏蘇慎醒來時覺得喉頭火辣辣的。

　“慢慢坐起來，否則容易頭暈。”耳邊響起一道沙啞的聲音。

　儘管用手遮擋著，一瞬間陽光還是相當刺眼。

　魏蘇慎慢慢適應後，注意到身邊是一個粗獷的漢子，見他醒了松了口氣。

　“我妖嬈的水蛇腰都快斷了。”另外一邊響起矯揉造作的聲音，哪怕不去特意看，嗓音也不同，魏蘇慎依舊第一時間確認說話的人肯定是系統。

　方杉嫌棄的聲音很快在腦海中單獨呈現：“宿主究竟挑了個什麼位面，我附身物件的體質有些虛弱。”

　他其實更喜歡寄居在魏蘇慎腦內，但一來對方不太適應，二來他確實想儘快完成任務，多一個身份對宿主也是助力。

　魏蘇慎：“不完全的末世。”

　災難性的病毒席捲全球，但人類也在艱難的抗爭中漸漸有了與之對抗的資本，大部分的國家經歷重創後，已經建立了一套新的經濟秩序。

　精神力成為強者新的證明標誌，從C到最強悍的三S級進行了嚴密的區分。

　魏蘇慎稍一動作，頭疼欲裂，腦海中的回憶完全是片段式的，並不連貫，方杉跟他一樣，正皺著眉揉太陽穴。

　漢子見狀連忙阻止：“過度透支精神力，對你們的大腦產生了不小的傷害，需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

　坦白說，他很驚異於這兩人能撿回一條命，透支精神力輕則癡傻，重則丟掉性命。

　邊說著，遞過去一杯水。

　魏蘇慎抿了抿，喉嚨舒服不少：“多謝你的照顧。”

　他選擇這個世界的原因很簡單，位元面介紹的關鍵字一欄有同性可婚幾個字。

　倘若是在現實中，他需要去國外結婚辦理手續，後續的使館公證會很麻煩。而所有位面裡，雖然是末世的背景，但唯獨這個位面和現實世界的貼合度最高。

　何況目前已經是末世後期，經濟和科技迅速蓬勃地發展起來。

　另一邊方杉的視線和他對上，微微一怔，或許是陽光作妖，折射後一時間竟是在對方的眸中看見柔情萬千。

　“我……”

　魏蘇慎望著他剛剛張口，就被旁邊的漢子打斷：“回頭給你爹娘上柱香，肯定是他們保佑，才讓你們兄弟倆平安。”

　腦海裡的某根驟然間弦斷了。

　魏蘇慎眼中的柔和蕩然無存，因為這短短的一句話淪為透徹的黑暗，好在他突然低下頭，無人注意到變化：“兄……弟？”

　“可不是，”漢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弟弟身體不好，以後可要多照顧著些。”

　魏蘇慎扭頭的動作宛若機器人，一寸接著一寸，僵硬至極。

　對這一切都不知情的方杉沒發現他的異常，配合著目前的身份，乖巧地仰著臉，甜甜開嗓：“哥哥。”

　魏蘇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