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魏蘇慎以為會很快有答覆，畢竟本質上這件事學院也不損失什麼， 只是讓他一試罷了。

　然而足足三日過去， 也沒音訊。

　方杉私下偷偷打探了一下， 據說是副院長擔心他們會活活把人給玩死。

　第五日， 木原叫魏蘇慎過去， 桌面上攤著紙和筆。

　魏蘇慎挑眉，不明所以。

　“寫保證書，”木原言簡意賅：“承諾審訊出來時，趙天辰還是完整的個體。”

　靠在魏蘇慎身後的方杉冒出頭，詳細問道：“這個完整包括精神上的麼？”

　木原眼皮一跳：“不需要。但要保證他還能獨立思維。”

　留著趙天辰未來或許會有大用處。

　木原本身要陪著魏蘇慎一起參與審問， 被後者果斷拒絕，自稱在夢魔施展精神秘法時， 不能有第三個人靠近。他說的頭頭是道， 反倒增添木原的不安。

　到了審訊室沒敢走太遠， 木原掃了眼二人：“我就在門口等著。”

　言下之意防止他們太過出格。

　魏蘇慎進去關上門的一刹那，木原心中的不安上升到巔峰， 想了想，到底沒有進去阻止接下來一切的發生。

　趙天辰的模樣依舊俊朗，只是少了幾分平日裡的風流倜儻，看到方杉， 理了理衣冠冷笑道：“讓你們見笑了。”

　仿佛這裡是他的主場。

　方杉好脾性道：“不礙事， 階下囚都是這麼狼狽。”

　趙天辰掛在臉上的笑容消失：“如果只是為了來看好戲， 恐怕要讓你們失望。”

　對他來說， 生死無所謂， 關鍵是怎麼個死法。

　方杉腦回路已經足夠離奇，還是不能理解這類人的想法，在他看來，生命的不可複製性註定了它的珍貴。

　“不是來看笑話。”魏蘇慎淡淡道：“學院已經將審訊工作交給我們。”

　趙天辰愣了一下，爾後捧腹大笑，他是真的笑得非常誇張，眼角都能看到有淚珠。

　“有趣！帝國學院看來是無人了！”

　魏蘇慎什麼也不說，拉了把椅子坐下，耐心等他笑完。

　趙天辰的笑聲一瞬間收住，望著方杉的眼神帶著些意味不明的挑逗：“那麼你們準備怎麼審訊？”

　方杉複述魏蘇慎之前說過的：“嚴刑逼供。”

　趙天辰又開始笑了，右手食指解開衣服上的扣子，脫下外衫，露出結實的肌肉：“這樣如何？確保更方便下手。”

　方杉搖頭：“你可能誤會了。”頓了頓道：“我家主人的意思是要用鞭子和蠟燭給你開啟一次狂歡之旅。”

　趙天辰嘴角的笑容一僵，望著魏蘇慎的目光像是能把他生吞活剝了。

　魏蘇慎：“……”

　不，他沒這個意思。

　方杉繼續道：“必要時候會找一群圍觀觀眾。”

　趙天辰的臉色愈發難看，方杉給出致命一擊：“我家主人還說了，要把你寫進史書裡。讓後人看看，一個背叛學院的學生受到淩辱的結局。”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舔了舔乾澀的唇瓣，方杉不禁轉頭對魏蘇慎道：“連我都覺得，主人你有點狠了。”

　魏蘇慎：“……”

　不，他沒有。

　方杉來之前，調查過趙天辰的家庭，他家中還有兩個哥哥，一個弟弟，趙天辰天賦雖然出眾，但不如兩個哥哥，平日在家中父母也是屬於照料比較少的。

　家庭富裕，又不用為生計奔波，閒暇時間一大把，難免就會胡思亂想。

　說白了，就是習慣性的想引人注意。哪怕是現在，趙天辰也沒有絲毫悔過之意，甚至隱隱帶有一絲快意。至少這次，憑藉一己之力讓趙家上下都驚動。

　方杉掩去眼底的思緒，笑吟吟道：“後人看到你，可不會想到一個邪魔的‘豐功偉績’，他們只會看到一個被夢魔掰彎，接受不了現實，最後受到淩虐而死的跳樑小丑。”

　說著，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微微一笑，清俊的面龐帶有幾絲猙獰。

　圍觀全程的魏蘇慎輕輕用胳膊肘碰了一下他，示意別太入戲。

　方杉勉強把狀態扭轉過來，側身後退一步，把場地讓給魏蘇慎，表示現在可以由他來發揮。

　魏蘇慎‘呵’了一聲，深深望著他：“該說的你不是已經都‘幫’我說了。”

　方杉的笑容不太自然：“是……麼？”

　回應他的依舊是一個‘呵’的單音節。

　趙天辰陷入沉默，片刻後道：“我可以透露出一部分自己知道的，前提是你們能答應三個條件。”

　這話說的很實誠，倘若他說會全盤托出，毫無疑問是假話。

　趙天辰的目的就是讓帝國陷入混亂，邪魔是其中至關重要的一環，他不可能親手幫助王國促進邪教的衰亡。

　方杉佯裝在魏蘇慎耳邊低語一番，爾後道：“我家主人只能保證不把你寫進歷史裡。”

　全盤一言不發卻吸收了全部仇恨值的魏蘇慎：“……”

　趙天辰像是沒有骨頭一樣，突然朝後一靠：“學院不就想知道我是通過什麼管道接觸到邪魔，其實很簡單，夢裡。”

　這次方杉沒有打岔，充滿興味地聽他說下去。

　“我不明白那是什麼手段。”趙天辰神色有幾分黯然，他雖然立過不少功，之前任務中死的幾個學生都有他的手筆，然而年紀太小，在教中只屬於重點培養，再觀察看看的類型。

　“大抵是可以吸收到他人的負面情緒，在夢中進行交流。”

　方杉直呼神奇：“那如果對方在夢中施展手段殺人，現實裡會不會也……”

　趙天辰嗤笑一聲，打斷他的猜想：“真要如你所說，邪魔也不會到現在還畏首畏尾，這天下早就大亂。”

　他試探過幾次，對方充其量就是在夢中交流，每次時間不能太長，似乎會耗費極大的精力。

　方杉眼珠一轉：“這種溝通有沒有限制……比方說距離上的？”

　趙天辰鄙夷道：“你以為我沒想過這個問題？”

　如果有，說明邪魔首領可能就在附近，他完全可以利用這一點更上一層樓，可惜至今無法求證。

　方杉直接在地上坐下，喃喃道：“好像知道了一個很大的秘密，卻沒辦法利用。”

　這種感覺，真是令人撓心撓肺。

　趙天辰目中露出一種得逞，他就是想達成這種效果：“你很美，尤其是臉上挫敗的感情，更加誘人。”

　方杉瞥了眼魏蘇慎：“有人調戲我。”

　魏蘇慎望著趙天辰冷聲道；“若是眼神不好，我不介意直接廢了你這雙眼睛。”

　趙天辰愣住，方杉同樣怔了一下：“你確定這是在幫我？”

　他怎麼從中聽出了那麼一股嫌棄的味道？

　魏蘇慎義正言辭否認，趙天辰偏過臉，不再說話。

　·

　木原等了許久，就在他考慮要不要進去時，方杉黑著臉推門出來。

　木原第一句不是問有什麼收穫，而是探頭進去，走到趙天辰面前，確定人還活著，微微松了口氣。

　伸出手指：“這是幾？”

　趙天辰：“一。”

　木原點頭，很好，神智還在。

　方杉陰沉著臉在他身後磨牙。

　木原轉過身，咳嗽一聲掩蓋住眼底細微的尷尬：“副院長在等我們。”

　過去的路上，方杉不禁問：“院長的實力一定很強悍，甚至遠超副院長。”

　木原失笑：“你瞭解的倒是清楚。”

　“很容易推理出。”方杉道：“實力不夠還敢把日常大小事務交給副院長，擺明瞭誘惑後者篡權。”

　“……”木原輕輕吸了一口冷氣，側過臉問魏蘇慎：“你平日裡是怎麼和他交流？”

　魏蘇慎：“眼神交流。”

　“……”

　方杉補充道：“我也有試過和你眼神交流。”

　可惜那時他拼命使眼色，木原也沒理會偷襲的意思，側面反映出了此人目光短淺。

　唯獨這次木原看出了他所要表達的含義，嘴角一抽，加快腳步只想趕快到達塔樓。

　副院長很瘦，常年把自己捂在寬大的袍子裡，即便是站在陽光下，依舊如同籠罩在陰影當中。

　木原站在老遠處就看到副院長不經意間食指按摩太陽穴的動作，不禁感覺到幾分欣慰。原來不止他一個人看到莫修會頭疼。

　副院長直接點題：“都問出些什麼？”

　魏蘇慎也沒隱瞞，把知道的都說了。

　副院長聽後陷入沉思，手指在桌面敲了幾下，“入夢交流，未必是代表對方的夢魔有這種能力？”

　魏蘇慎：“還有其他可能？”

　副院長緩緩點了點頭：“據我所知，念力極為強大的人，勉強能做到這一點，比如說院長。”

　木原也是頭回聽聞，忍不住問：“那您呢？”

　副院長：“可以，但會十分費力。”

　木原被留下單獨說話，魏蘇慎先一步離開。

　走出塔樓時，方杉突然道：“其實我們也可以試試運用這種手段。”

　魏蘇慎一看到他露出這種眼神，就知道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方杉：“邪魔歪道想要長久存在，最重要的是什麼？”

　魏蘇慎：“信仰。”

　方杉笑了笑道：“還有一點，源源不斷的吸納新的組織成員。”

　否則再強大的信仰，亦會隨著時間一點點被磨滅。

　魏蘇慎警惕道：“你想要做什麼？”

　“我們也可以入夢交流。”

　魏蘇慎皺眉，方杉所能發揮出的實力和他的念力掛鉤，而以當前階段的念力等級來說，明顯構不成這個條件。

　方杉：“去找水晶球。”

　詳細的他沒有多說，只道：“我們要創辦出一個全新的教派，吸納原本可能投入邪魔的成員。”

　魏蘇慎失笑，沒有問可行性，只道：“能鎮壓的住？”

　方杉冷笑：“以暴制暴。”話鋒一轉又道：“趙天辰說他是異什麼教堂主的首席弟子來著？”

　魏蘇慎提醒：“異人教。”

　“就是這個！”方杉拍了下手：“我們先創辦一個山寨的邪教，等後來聲勢壯大，再自稱是異人教的前身，說不準還能把邪魔的人手吸收過來。”

　語畢仰著頭望著天空想了想：“教會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異八教。”

　“……”

　方杉得意的尾巴幾乎要翹上天去：“是不是很容易和異人教混淆？這樣才能博人眼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