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前塵往事成雲煙
太子妃收拾的太過明豔, 透過雲層的光照都沒有他來得奪目。
可惜現在宮裡人人自危,麗妃那邊的動靜鬧得太大, 平日裡凡是和麗妃宮裡有接觸的都惴惴不安。皇宮裡, 人命如草芥, 誰知道會不會突然被拉去背黑鍋。
一直跟著承元帝的老太監就站在門口,見到魏蘇慎和方杉‘哎呦’了一聲, 連忙走上前對方杉道:“陛下處於盛怒的狀態, 您穿的這麼嬌豔可能會被責駡。”
也不怪他會提醒,這夫妻倆乍一看來更像是來看好戲的, 哪裡像來探望。
“不礙事。”方杉展露一個得體的笑容, 同魏蘇慎走進去。
後面站著的太監一臉疑惑,琢磨不透他們的想法。
裡面跪著的御醫早就站起來,此刻正挨個檢查麗妃宮裡的物件。
承元帝眉頭擰得很緊:“還需要多久?”
太醫不敢馬虎,儘量加快手上的動作。
魏蘇慎走進來的時候就看見麗妃哭的梨花帶雨,承元帝站在一邊臉色冷得可怕。
“父皇。”
承元帝偏過臉, 太子太子妃穿著相當得體,一看就是精心打扮過的, 兩人並肩而立, 活脫脫跟畫裡走出來似的。
承元帝心裡確實有些不喜, 麗妃才失了孩子,他們更像是來在人傷口上撒一把鹽。
那太監作為承元帝的心腹, 可以微微揣摩到一些帝王的心思, 不過他還是低估了承元帝的雙標程度。
太子這次有些過分了。
這是承元帝的第一想法。
然而緊接著, 第二個念頭便浮現出來:太子是被他寵壞了, 對這個父皇過於依賴,甚至都不知道在他面前掩飾真正的情緒。
孩子如此信賴父親,雖然做法不對,但也不能過分苛責了。
於是乎,除了一個不贊同的眼神,並未出口責駡。
方杉是太子妃,訓斥他等於落太子的面子,承元帝亦是沒有多說。
魏蘇慎哪怕是絕頂聰明,也猜不到承元帝自己給自己加戲。他原本打的算盤是欲揚先抑,想讓皇帝動怒,爾後麗妃的陰謀被揭穿時,他便會有更多的愧疚。
麗妃沒有等到承元帝對太子動怒,不甘心地故意弄出了些聲響,讓承元帝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她身上。
承元帝之前對麗妃有再多不滿,面對一個剛剛失了孩子的女人,更多的是包容:“不舒服?”
麗妃慘白著一張臉,手捂著肚子:“臣妾無用,沒用保護好孩子。”
承元帝坐在床邊,耐著性子安撫。
太醫手忙腳亂的檢查完,面面相覷,在承元帝嚴厲的目光中先後搖了搖頭。
“廢物!”承元帝脾氣再好,也不免動怒:“都說了是藥物導致,為什麼查不出源頭?”
幾個太醫下意識都看向資歷最老的一位,帝王一怒可不見得是好事,那個太醫也知道沉默下去只會讓事情無法收拾,上前一步跪地道:“稟陛下,藥物進入體內大致就三種管道,吃食,吸入,或者通過肌理。麗妃娘娘的吃食都是經過仔細檢查的,煎藥的罐子臣等也檢查過,沒什麼問題。房間裡擺放的幾盆花都是普通的蘭草,對孕婦胎兒不會有影響,那麼只有最後一種可能。”
太醫時刻注意著承元帝的神情,小心問道:“屋內的其他東西都檢查過,再者就是麗妃娘娘的貼身衣物。”
承元帝面色再三變化,最終冷冷地撂下一個字:“查!”
麗妃不知何時又開始落淚,淚珠收不住,就用帕子擦拭。她現在消瘦,胳膊一動袖子隨之落下去,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太醫也注意到了這一幕,開口道:“娘娘身上的首飾也需要檢查。”
麗妃依言取下腰上的玉佩和瑪瑙手鐲。
太醫仔細查驗,在檢查鐲子的時候突然神情一變。很快,幾個太醫都圍著這個鐲子,再三確認後才道:“鐲子被藥水泡過。”
麗妃像是經受不起打擊,喃喃道:“怎、怎麼會?”
她靠在承元帝的懷裡,自然看不到當鐲子發現問題時,承元帝的目光便倏地變冷。
方杉趁眾人不注意,假模假樣咳嗽,趁機丟了幾個花生仁進嘴裡。
覺得一個人吃不地道,借著寬大的袖袍作為掩飾,偷偷給魏蘇慎塞了幾個。
太醫如實稟報:“普通人佩戴是沒有問題,但上面的藥物完全可以導致胎兒的流產。”
“不可能!”麗妃聲音從尖銳漸漸轉為微弱:“這鐲子是太……”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完,卻是驚得太醫面色巨變。
麗妃驚慌失措地抓著承元帝的手,眼神又是痛苦又是迷惘:“陛下。”
方杉為她的演技嘆服,花生仁都快嚼不動了,改吃糖。
承元帝一張臉已經看不出表情,聲音更是令人揣摩不透喜怒:“你想說太子暗害你?”
麗妃咬著唇瓣:“臣妾不敢。”
只是不敢,而非不是。
“朕覺得你膽子挺大的,”承元帝把手抽出來冷冷望著她:“連太子都敢構陷。”
麗妃不說話。
承元帝冷笑:“東西還有誰碰過?”
麗妃委屈道:“這鐲子太子送來後臣妾便一直佩戴,中途從未取下來過,再者就是方才太醫用來檢查。”
太醫連忙跪著磕頭:“臣等萬不敢陷害太子,何況上面的藥物只有佩戴一段時間才會產生效果。”
另一邊麗妃一口咬定再無他人經手,她想的極好,即便承元帝不處置太子,也會因此對太子不滿。
本就緊張的氣氛此刻因為突如其來的沉默變得更加嚇人,方杉戳了戳魏蘇慎,感慨帶的零食太少,壓根配不上這場大戲。
承元帝的皇位來得艱難,確切說並不光彩,先皇偏愛安王,最後的皇位是他用盡手段得來的,當然其中太后也沒少出力。
對於後宮的陰私,他見識多了,甚至還吃過暗虧,很快就明白麗妃在打什麼主意。
“朕再最後問你一次,”承元帝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裡面帶著一絲暴戾:“這鐲子是怎麼回事?”
麗妃並未料到承元帝竟然是先來責難自己,原本的那一絲淡淡的心虛蕩然無存,扯著嗓子道:“陛下為何要如此待我?”
承元帝冷眼看他。
麗妃心揪了一下,手指用力捏著被角:“陛下難道認為我會以孩子的性命為代價誣陷太子,就算成功,臣妾能得到什麼?”
承元帝望著她的滿腹委屈,搖了搖頭:“鐲子是從朕這裡拿走的。”
麗妃瞳孔猛地一顫,嘴唇動了動,又要開口。
承元帝直接打斷她:“當著朕的面派人送過去的,要不要朕再把送東西的太監叫過來問話,看看是不是他動的手腳?”
麗妃垂頭沒有接話,從承元帝抽出手的那一刹那,她就知道將要面對的是一個帝王的疑心。
這種時候,無論她說什麼,只會讓承元帝更加憤怒。
“把李元叫來。”承元帝不再看麗妃,目中只剩陰鷙,沉聲吩咐身邊人。
麗妃顧不得身子虛,拽著承元帝的衣袖,祈求他收回成命。
李元從前實在大理寺待過的,讓他來查就是要把這件事公之於眾,一旦真的被查出來什麼,還會連累母家。
秋獵後,李元本打算好好休息一段時間,然而還沒等他緩過勁,就被急匆匆叫到宮裡,猜到肯定又是出了什麼糟心的事情。
跟著太監一路快步走到麗妃宮門口,忍不住輕輕一歎,多半是天子的家事。
承元帝都不等他請安,直接下令嚴查。
李元沒辦法直接問盛怒中的承元帝,好在方杉用口型大致說了情況。李元面色不變,心中卻是感歎:這是作死啊。
“是你!”麗妃目眥欲裂,沒有一點預兆突然撲向魏蘇慎:“是你算計我。”
方杉幫魏蘇慎擋了一下,袖子裡的瓜子皮和糖紙險些被撞了出來。
麗妃終究是一個女人,又剛剛流產過,腳步虛浮,根本無法造成多大的傷害。
方杉卻是順勢倒在魏蘇慎懷裡,似乎痛的死去活來。
承元帝粗暴地將麗妃甩到一旁,看向地上的太醫:“跪著做什麼?”
太醫這才想起太子妃有身孕,連忙起身把脈。
方杉絲毫沒有假懷孕的自覺,順勢把手伸過去。
太醫松了口氣:“脈象平穩,沒有大礙。”
魏蘇慎斜眼瞄了下方杉,好奇他是怎麼做到的。
方杉低聲對他道:“系統構造和別人不一樣,親個嘴就能懷孕,一懷可以懷三年。”
魏蘇慎身體驟然僵直。
方杉被他的反應樂到:“這你也信?”
魏蘇慎只覺得從死亡邊緣被拉了回來,方杉的本事再加上自己的性格,這麼一平均,要真有個孩子,該是何等的狂野?
怕是世界都要完了。
方杉哪裡知道他的心思,否則絕對會裝出一副痛徹心扉的樣子,趁機再套路一把。
麗妃還在嘶吼,承元帝不予理會,對魏蘇慎道:“太子妃受了驚嚇,你先帶她回去。”
魏蘇慎用目光詢問方杉,繼續看戲還是回去?
方杉眉梢一動,瓜子都嗑完了,趕緊走。
達成共識後,兩人便相互攙扶著離開。
李元站在一邊不敢說話,看見一個瓜子殼從太子妃袖中滑出,眼皮狠狠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