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一失足成千古恨

　烏沉沉的雲混合重疊， 似乎有紋路在其中流淌， 這場雨來得要比想像中早。

　方杉歎了口氣， 就見夕陽的餘暉還未徹底散失，一場淋漓的大雨在烏雲中， 先一步浸染了整座城市。

　他尚在思考關於善良一詞的定義， 樓下傳來小胖子的一聲狼嚎：“哥， 吃飯了！”

　最後一個字還沒徹底落下， 又聽到吃痛聲， 仿佛是被誰收拾了。

　魏蘇慎合上筆記本：“父親回來了。”

　魏燁一向注重家庭素質的培養，很反感這樣大吼大叫， 毫無疑問，他被抓了個正著。

　方杉起身打開房門， 就聽見樓下傳來嬌滴滴的聲音：“阿姨您太客氣了。”

　光聽這句話，他就已經腦補出目前正在上演的畫面……薑美玲禮貌性地留陳冰櫻吃完飯， 後者假惺惺的推拒。

　“怎麼了？”見方杉突然又關上門， 剛走到他身後的魏蘇慎問道。

　方杉露出一副憂鬱的面容：“不能被搶了風頭，容我換身戰袍。”

　說罷閉上眼睛，雖說聲音輕得不能再輕，魏蘇慎還是敏銳地捕捉到隻言片語——

　666，變身！

　光芒一閃，室內昏暗的光線下，方杉的穿著已經和之前截然不同。

　這是一身比較氣質的古風休閒款套裝， 袖口有獨特的印花設計， 稱得方杉寬肩窄臀， 下樓前，他還矯情地滴了兩滴眼藥水，致力於讓雙目呈現水汪汪的狀態。

　嬌柔造作到了這個境界，也算是世所罕見。

　正如方杉所希冀的那般，一出場他就是萬眾矚目的焦點。連和他不對盤的小胖子都不得不承認，這人的確有惑人的資本。

　菜還沒有上桌，人已經到齊了。

　魏燁坐在主座，瞥了眼魏蘇慎：“聽說你約了裴揚見面？”

　他說話的時候，陳冰櫻下意識身子坐直了一些，似乎格外注意。

　誰知魏蘇慎點了點頭後，魏燁便沒有繼續問下去，他只需要確認兒子沒有因情廢事就足夠。

　陳冰櫻對薑美玲很是尊重有禮，相應的，薑美玲對她也很是不錯，關心道：“你住在哪裡？”

　“衛星大道附近。”

　薑美玲黛眉輕蹙：“離這很遠，這種天氣出去估計很難打上車。”

　“打什麼車？”小胖子開口的時候陳冰櫻雙目一亮：“讓司機送她回去不就行了。”

　劇情直轉而下，莫說陳冰櫻，方杉都沒料到他會來上這麼一句。

　“你弟弟是個人才。”方杉借著喝水的姿勢，輕聲對魏蘇慎說道。

　張嬸端菜上來，魏蘇慎首先給方杉夾了一個大蝦仁，試圖堵住對方的嘴。

　晚飯後，魏蘇慎和方杉像個神經病一樣，借著消食的由頭，撐著傘在附近雨中漫步，倒讓醞釀了一肚子陰謀詭計的陳冰櫻不知所措。

　地上的積水微微反射出兩人的身影，天上突然打了一個響雷，方杉發現在魏蘇慎的眼中掠過一道奇異的光芒，不禁問道：“在打什麼壞主意？”

　一個人憋大招太不地道了，搞事的話，帶上他一起啊！

　魏蘇慎低低笑道：“只是覺得有趣。”

　方杉眼珠一轉：“宿主是在說陳冰櫻？”

　腳步一頓，魏蘇慎心底一陣發寒……來了，這種詭異又可怕的默契！

　方杉渾然不知他的內心活動，停步在屋簷下：“心計再深，初始配置就在那裡，宿主若是現在就強行封鎖她的一切資源，花再多的心思也是枉然。”

　雨水不斷從屋頂上流淌下來，方杉盯著斷斷續續的雨珠：“陳冰櫻又不蠢，為什麼在明明知道這些的前提下還來招惹你？”

　魏蘇慎想到幾種可能，只是需要方杉來證實罷了。

　“她的存在對宿主可是大有用處，”方杉突然握住魏蘇慎的手，鄭重其事道：“你及格的希望全在她身上了！”

　計謀得當，便可以用陳冰櫻來刷打臉值，想必對方也抱著類似的念頭。

　魏蘇慎並不是很在意，不過是個跳樑小丑罷了，有用處就用一下，沒用處的話他隨便做點什麼，也能讓其永無翻身之日。

　手機的震動打破兩人間的沉寂，雨聲都沒有辦法壓制趙士過分歡脫的聲音：“脫銷了，你提供的那些東西已經沒有庫存！”

　魏蘇慎揚了揚眉：“這麼快？”

　事實上，這也出乎趙士的意料，只剩五六件庫存的時候，他把價格又翻了一倍，結果還是供不應求。

　趙士：“已經有不少人聯繫我，希望繼續購買，你看什麼時候能補貨？”

　“很快。”給出回答後，魏蘇慎沒有回家，直接去了工廠。

　耗時一周，又製造出不少新的玩意，比之剛開始的摸索，顯然現階段已經熟能生巧。方杉最近也在網上搜索了不少資料，用來給他提供創意。

　再次看到魏蘇慎的時候，趙士笑得一臉褶子，剛開始做這門生意時還是不情不願，嘗到了甜頭後，他看魏蘇慎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座移動的金山。

　清點了一下貨物數量，趙士滿意道：“你是從哪進貨的，竟然能找到這些寶貝？”

　魏蘇慎目光一暗，沒有說話。

　趙士只當他是要把貨源掌握在自己手中，並未放在心上。

　另一邊，方杉正在核對帳目，忽然斜眼朝趙士看去：“你給自己也留了一套？”

　趙士身體微微一顫：“留什麼？”

　“只是隨口一說，”就在趙士微微松了口氣時，方杉攤手：“不過看你剛剛的表情，想必是自留了。”

　趙士心頭狠狠一顫：“……”

　坦白說，趙士的名聲在圈裡並不好聽，之前裴揚聽到他也是合作方時，還略微有些不滿，可見趙士在生活作風方面是眾所周知的差，然而最近一段時間，不論出席任何場合，他不再左擁右抱，甚至連女伴都沒有帶。

　方杉用一種我都懂的眼神看他：“之前就告訴過你，玩自己比玩別人高級很多，上癮了很正常。”

　趙士吸了好幾口冷氣，不欲再談這個話題。

　幸運的是，方杉很快就被擺放在旁邊櫃子上的酒瓶吸引，過去抱著瓶身聞酒香。

　趙士正思索以後要不要在辦公室裡多存幾瓶酒救急，就見魏蘇慎突然對他露出一個很罕見的笑容，趙士心底發寒：“你看上我了？”

　魏蘇慎冷笑，因為光照的角度，他的眼睛看上去竟然是灰白色的。

　很好……趙士狠狠閉了閉眼，既然這笑容不為示好，肯定是算計的前兆。

　“既然已經有了受眾群體，單純的買賣交易就有些低級了。”魏蘇慎無視趙士謹慎的神情，緩緩道：“儘快實行會員制，並且將貨物劃分為幾個等級，有些產品只有高級會員才能買。”

　確定他是在算計別人後，趙士立馬轉換態度，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不過沒聽多久就開始覺得不對勁，魏蘇慎字裡行間透露出的意思，顯然不僅僅是做一錘子買賣，而是打定了主意要把這條產業鏈做大做強。

　雖然早知道對方可能會有如此打算，真正看他踐行的時候，趙士仍舊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垂死掙扎道：“以我們現在的狀態，只要有貨源在絕對可以大撈一筆，沒必要那麼引人注目。”

　魏蘇慎挑眉：“天塌下來有我頂著。”

　趙士被他許下的誓言蒙蔽了智商：“那我們就幹一票大的！”

　雖然趙士算不上什商業奇才，但長期泡在五光十色的娛樂圈，心機和手段也是不差，提出了不少可行性措施。

　兩人默契的選擇不提開會所之事，售賣頂多聽上去不雅，一旦以此為基礎開個高級會所，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因為涉黃引火焚身。

　等他們商討結束，已經過了飯點。趙士一扭頭，發現方杉不知何時已經解決了一瓶酒，環顧四周，卻怎麼也找不見啤酒蓋。

　方杉根本不在乎趙士的目光，沖魏蘇慎傻呵呵的笑，笑得後者頭疼。

　趙士若有所思，坊間傳言不實，二人哪裡只是情人關係，這麼混帳都能忍，絕對是真愛。

　收起內心的揣測，趙士看了下時間：“本來還想帶你們感受一下公司內部的伙食，看來得下次了。”

　起身時無意碰到了滑鼠，電腦螢幕亮起，視頻停頓在限制級的畫面。

　趙士的面色陡然變得尷尬。

　然而沒過多久，便發現這是屬於一個人尷尬

　方杉無動於衷，至於魏蘇慎，在他身上有一種苦行僧的特質，仿佛完全不會被欲望沾染。

　見趙士一直盯著自己和宿主，方杉聳了聳肩：“無性婚姻瞭解一下。”

　“……”

　不，他不想瞭解。

　親自將這兩尊瘟神送至門口，趙士覺得心裡爽極了，微笑著和他們揮揮手：“沒事就別聯繫了。”

　魏蘇慎深深看了他一眼，開車離開。

　方杉系好安全帶，凝視車窗外趙士的歡顏：“他似乎很不歡迎我們。”

　魏蘇慎：“一個月前並不是這樣。”

　趙士以前對他更多的是潛意識的防備，說穿了不外乎是畏懼，如今卻是嫌棄居多。

　方杉皺眉：“這中間他經歷了什麼？”

　魏蘇慎眼神複雜：“經歷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