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在天願作比翼鳥
‘催淚’的愛情正在上演, 方杉沒看多久,便將注意力放在突然出現的嬌小女子身上, 低歎一聲:“情報滯後害死人。”
眼前的多半是張宸口中所謂在城裡負責拐騙的妹妹,一家人都是一個眼神。
方杉嗤笑道:“我如果是你,見大勢已去,就該乖乖躲在暗處不現身。”
女子並不作回答, 她似乎擅長匕首,又從腰間抽出一把,雙手反握,擺出一個類似蜘蛛的怪異姿勢。
方杉上前一步:“也罷,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齊齊。”
女子沒有任何花哨多餘的動作,招招狠厲。方杉不正面迎擊, 反而不停後退閃躲,兩人間你攻我守, 你進我退, 就像是一場貓捉耗子的遊戲。
沒過多久, 女子額頭已經隱隱有汗珠冒出, 握緊匕首的力道用得越發大, 怒道:“一味躲避不還擊,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方杉雖然自始至終都在逃竄, 卻絲毫不顯狼狽,甚至背著手腰板挺直, 含笑看著她:“用匕首的擅長近身攻擊, 一直耗下去, 誰勝誰負一目了然。”
女子面色難看,起伏的胸口證明著她的情緒正在劇烈變化:“無恥!”
方杉十分從容,無論對方怎麼發怒,他的態度始終如一……不停閃躲,期間還騰出功夫吹奏薄片,和活死人一併旋轉跳躍閉著眼。
畫面有種驚悚的美麗,魏蘇慎第一個別過頭,雲寒忍不住道:“一直沒有問,他在魔教擔任什麼職位,護法?”
魏蘇慎毫不猶豫:“不認識,只是泛泛之交。”
聞言夢薰魅和雲寒同時用不贊同的目光看他:隨意捨棄一個腦子不好使的同伴,未免太冷血無情。
魏蘇慎冷言:“你行你去要。”
兩人面色發白,不約而同側過臉,佯裝什麼都沒聽見。
敗局已定,女子仍沒有放棄的意思,仿佛即使拼了命,也要在方杉身上留下一點劃痕。
最瞭解方杉的還是魏蘇慎,淡淡提醒:“再耽誤下去,會影響吃晚飯的時間。”
方杉目光變得淩厲,陡然停下後退的腳步,女子微微一怔,似乎感覺到危險的氣息,正想要錯開身,就被突如其來的一腳踹到了山壁上。
女子死死地看著他,像是一隻受傷的野獸,隨時還會反撲。
方杉身上有很多耐人尋味的品質,唯獨缺了憐香惜玉。人都倒在地上,還不忘再補上一腳,踹開女子手中握著的匕首。
把人交給雲寒,他則去清點活死人,即便是受控制的狀態,這些活死人眼底還留有明顯的餓狼般的覓食欲望。
方杉忽然沿反方向走動,光照下,岩石旁有一道黑色的影子。
用力把人拽出來,這是個滿臉惶恐的年輕人,方杉解了他的穴道,此人連忙拜謝。
方杉上下打量,突然笑得玩味:“穿著乾淨體面,應該不是流浪漢,她又斷然不可能在城裡就對你下手。”
每多說一個字,年輕人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方杉笑眯眯道:“怎麼,這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之前張宸的話雖然憤世嫉俗,但也不是全然都是錯處,至少有一點,那些偷偷跟蹤姑娘出城的多數都不是什麼好貨色,尤其是這個時代,毀人清白不亞于要人性命。
回頭看了雲寒一眼,把驚慌的男人踹到他身邊:“買一贈二,拿去試藥。”
雲寒也是個有趣的性子,還真承了他的情:“多謝。”
方杉讓他們先回去,自己去處理那晚發現的剩下二十多口棺材。
下山的路要好走一些,但也更陡,魏蘇慎把閃閃放出來,吃了活死人一半的腦子,它們的活動能力遲緩不少。
壓著這對父女,夢薰魅又受了傷,腳程自然慢了許多。
雲寒總覺著夢薰魅看自己的視線過於炙熱,輕咳一聲,以示提醒。
夢薰魅沒有任何收斂。她在師門就很受歡迎,是眾人關注的焦點,白夜殤無疑是同門中最出類拔萃的,後來出來又接觸到離王,魔教教主,個個都算是頂尖,然而這些人都對自己無意。
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終身大事,過了這村就沒這店,她隱隱有種預感,雲寒就是路過的最後一個村子。
適當的主動一些,並不為過。
魏蘇慎自然是樂見其成,尤其是在夢薰魅為救雲寒受傷的情況下,完全可以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活死人的腐爛味道和戀愛的酸臭味疊加,使得這山間的環境瞬間惡劣不少。
……
面積不大的屋子,四面窗戶敞開,離王坐在窗邊品茶吹風,眯著眼享受的樣子和趴在高牆上睡覺的懶貓有幾分相似。
空氣中傳來淡淡的怪異味道,離王睜開眼,就看到魏蘇慎等人帶著‘戰利品’走來。
挨個望過去,沒看見方杉,本著能多清靜片刻的念頭,沒有詢問後者的下落,象徵性地關懷一句:“夢姑娘怎麼受傷了?”
夢薰魅輕聲道:“出了些意外。”
想到自進門起,雲寒就一直扶著她,離王挑了挑眉:“美女救英雄?”
夢薰魅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是我幫了倒忙。”
以雲寒的功夫,即便她不沖上去,應該也沒有大礙。
離王擺擺手,無視一旁投來憤恨目光的父女,饒有興趣道:“人的本能反應做不了假,看來姑娘是心有所屬。”
夢薰魅瞬間羞紅了臉。
雲寒皺眉:“事關一個女孩子的名節,還請王爺不要亂開玩笑。”
離王嗤笑,夢薰魅臉色則立時煞白,她已經表態的如此明顯,對方這是要拒絕?
良久,緩緩問道:“我哪裡不好?”
夢薰魅對雲寒充其量也就是有好感,談不上刻骨銘心,但她從前受盡萬千寵愛,受不住生活一丁點的不如意,忍不住就起了一種好勝心。
雲寒沉默,好歸好,但感情又不是只講好壞。
夢薰魅:“是因為我武功不夠高?”
雲寒搖頭。
夢薰魅:“還是說我的家境不夠富裕?”
雲寒依舊搖頭。
“我懂了,”夢薰魅苦笑一聲:“你是嫌棄我是個女的。”
“……”
原本安穩站在一邊看好戲的離王,神情微微有了變化……剛才這句話似乎有所針對。
雲寒一時沒想通她最後一句話的要點在哪,但看夢薰魅情緒起伏比較大,沒有刨根究底,掃了眼被五花大綁的父女倆:“正事為主。”
膝蓋默默中了一箭的離王遷怒在這兩人身上:“自己交代,別逼本王動刑。”
中年人呸了一口:“想得美,我是……”
話還沒說完,肩膀就被劃出一道血痕。
離王:“說一句廢話,本王留下一道口子,這裡剛好還有個神醫,關鍵時候能幫你吊著一口氣。”
中年人愣住,沒想到堂堂一個王爺竟然會用這種手段。
離王又看向旁邊的女子:“至於你,第一刀刀口不會落在肩上,而是……”
冰涼的刀刃貼近她的側顏,女子眼中閃過一絲本能的畏懼,離王笑了笑:“你該知道後果。”
原以為他會對女子有惻隱之心,不料反而更加狠毒。
“難怪……”她仰著頭輕聲呢喃,想到夢薰魅之前痛苦的質問,嘲諷地一笑:“再好的顏色在你們這種取向的人眼中又算得了什麼?”
離王越聽這話越覺得不對味,回過神的時候匕首已經劃破女子頸間的皮膚。
魏蘇慎抓住離王的手腕:“刀下留人。”
離王眼中的殺氣並沒有消失,過了好一會兒,手才慢慢放下。
能活著誰都不願意找死,感覺到脖子上的刺痛,女子閉口不再刺激離王,擔心對方惱羞成怒。
“最後一次機會。”離王坐回原來的位置,冷冷望著她。
女子無奈:“我只負責拐騙年輕人,具體的你要問我父親。”
旁邊的中年人暗罵她沒良心。
離王不耐煩地敲敲桌子,中年人目光閃爍:“全都說了,你會放過我們麼?”
離王沒刻意隱瞞:“最多讓你死的痛快些,不過你的一雙兒女,可以判為流放。”
對比他們造的孽,這已經可以算是天大的恩賜,至於流放途中環境艱苦,能不能順利活下去就是他們自己的問題。
“你最好信守承諾,否則我做鬼都不會……唔……”
手腕被踩在軟靴下揉磨,中年人發出吃痛聲。
離王加重力道:“不要挑戰本王的耐心。”
中年人冷汗直流:“我說!”
離王這才卸了力道,中年人顧不得手上的傷勢:“祖上的基業,我不過是發揚光大罷了,所謂的活死人,只是借助藥浴保存肉身。”
快到飯點,離王直覺後面的話不是自己想聽的,雲寒眼中有著濃厚的興味,用眼神警告他不要停,繼續說下去。
“保證肉身不腐後,還需要換腦……”
離王忽然站起身走到外面:“有結果了告訴我。”
屋外的空氣令人十分舒服,可惜天氣太過悶熱,不夠清爽。
遠遠看到一道紅色的身影靠近,即便都穿著紅杉,也不會將方杉和別人弄混。他的氣質太過獨特,那種異樣的美麗無法被模仿分毫。
與姣好面容相媲美的,是新奇的腦回路。
方杉走近後首先問的不是關於活死人,反而八卦夢薰魅和雲寒的發展。
離王:“沒發展。”
方杉驚訝:“怎麼會?”
一個妙齡少女捨身搭救,總該動些心思才對。
離王:“雲寒嫌棄她是女兒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