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九章，為什麼來

　江燕回原本舒展的眉宇頃刻間就蹙了起來，而葉正昊卻是在第一時間轉過身去，果然是見到了思怡站在不遠處，滿臉的凝重，卻是在看到他對面的男人的一瞬間，眉宇間清晰地劃過一絲釋然。

　她是來找江燕回的！

　葉正昊將她眉宇間的情緒盡收眼底，思怡那是什麼心思，他看得一清二楚。他心頭一沉，自然是不高興的，何況還是在這個時候，她不在醫院跑到這裡來，難道這個江燕回對於她來說就真的那麼重要？

　“思怡，你來這裡做什麼？”他馬上就走了上去，擋在了思怡的面前，低頭看著她依舊憔悴的臉，語氣卻已經帶了幾分斥責，“爸爸一個人在醫院？你倒是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思怡垂下眼簾，身側的雙手緊了松，鬆了緊，大腦還是一片混亂——

　其實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怎麼就來到了警局。

　葉正昊離開之後，她就一直心神不寧，她沒有辦法靜下心來，她雖然一直都在告訴自己，這一切都和自己無關，他怎麼樣都和自己沒有關係了，可是再多的話也勸不到自己的心裡去。她從來都不覺得時間是過的這麼慢的，所以她不受控制地打電話給葉正昊，只是他關機了，她當時更是覺得害怕。大哥連手機都關了，是不是正在和江燕回談？

　他到底怎麼樣了？這件事情又是怎麼發生的？為什麼好好的突然就和殺人藏毒牽扯上了？大哥會不會為難他……

　太多太多的問題，就像是蔓藤一樣，纏得她都快透不過氣來。

　她不安、心慌、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想什麼，可是她知道自己再也坐不住了，她一定要知道，她至少要看到他是不是好好的……14hgF。

　她知道自己如果邁出了這一步，那代表了什麼，可是她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如果他真的出了事情……

　她不敢再想下去，如果江燕回真的坐了牢，如果江燕回真的會徹底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裡——

　她只要一想到這個，她的心就是一陣鈍鈍的痛，以至於讓她徹底亂了陣腳，根本什麼都顧不上了。原來一而再再而三地推開只不過是確定了他始終都不會離開而已，可是真的知道他有可能會徹底遠離自己的時候，她竟然會慌亂成這樣子……

　她到底還是來了，而看到他好好地站在這裡，她送了一口氣，哪怕面前攔著面色不悅的大哥，她卻絲毫沒有後悔。這個時候，她也不想再隱瞞什麼，既然都已經來了，有些事情，她還是要弄清楚的。

　“爸爸已經醒了，醫生說他目前情況還穩定。”她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了什麼重大決心似的，慢慢地抬起頭來，終於說：“大哥，我不是來找你的。”

　葉正昊眸色一沉，他以前雖然是知道思怡和江燕回不清不楚的，但是他覺得思怡是一個很有分寸的人，而且她也幾次跟自己保證過，不會真的和江燕回有什麼。但是她現在這種神態，這種語氣，說明了什麼？

　他心頭有些不安，下意識地伸手去抓思怡的手腕，思怡卻輕輕一晃，避了開去，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看著葉正昊陰鬱的臉色，卻是清清楚楚地說：“我來找他的，我有話想和他說。”

　葉正昊的神色終於變得憤怒，“思怡，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你馬上給我回去！”

　“不行！”思怡卻是下定了決心，咬著唇，眉宇間都是葉正昊所熟悉的倔強和執拗，“大哥，這次我不能聽你的話，我有些話一定要和他說，你不要攔著我。”

　葉正昊看著思怡這種神色心情顯然是變得更糟糕了，“思怡，你不要胡鬧，他現在是嫌疑人，你要見他做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別犯糊塗。”

　“大哥，不是還沒有判罪麼？為什麼要這麼說他？我有話和他說——”

　“不好意思，葉Sir，你們要聊家常的話，是不是晚一點再聊？可以先給我辦一下手續？我急著回家。”

　江燕回的聲音不咸不淡地插.進來，葉正昊和思怡都是一愣，思怡越過葉正昊的肩膀就看到了他身後的江燕回。

　其實也不過是分開了幾個小時而已，他的眉眼唇發，都是再熟悉不過的，只有這一刻，在他臉上的表情卻異常陌生。即便與她四目相對，也找不到絲毫往日的熟悉感。他神情很淡，這張臉的確舉世無雙，但沒有表情時，卻透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思怡心頭一涼，這是一種被人忽視的感覺，她只覺得難過。

　以前不管是在什麼樣的場合，他一見到自己從來都不會這樣。他總是喜歡貼著自己，總是喜歡說一些讓自己臉紅心跳的話，她一直都以為自己是不喜歡的，卻原來，相比起那些來，她更不能接受的是他對自己的冷漠疏遠。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這樣的眼神刺激得她連心底深處最後一道防線都已經衝破了，她竟一把推開了葉正昊，直接就走到了江燕回的面前，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腕，拉著他就往門口走，“我有話要和你說，你跟我過來。”

　這是兩人認識那麼久以來，她第一次在公共場合主動拉起自己的手。

　幸福就是，我正束手無策的時候，你輕輕握住了我的手。

　江燕回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給衝擊了，整個人有瞬間的怔愣，以至於被她這樣大力地拉著就往警局的門口走去，好半響都沒有反應過來。葉正昊看著思怡拉著江燕回出去，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抬腳就要追出去，倒是康兆煜十分的精明，極快地攔在了他的面前，笑盈盈地說：“葉sir，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了，我們燕少可以保釋出去，現在是不是帶我去辦一下手續？”

　葉正昊臉色陰沉地說了句，“康律師要辦手續，那邊有的人是給你辦。”他說著就又要追上去，康兆煜卻是眼疾手快地擋在了他的面前。他還是笑米米的樣子，“葉sir，我和葉律師還打過官司，她在我心中一直都是一個很出色的律師，也非常的獨立，我相她還是有分辨是非黑白的能力，你就算追上去了，又有什麼意思？何況這裡也是警局，在你的地盤，她還會出什麼事？”

　葉正昊實在是不喜歡眼前的這個律師，他剛想要反駁什麼，偏偏辦公室的電話又響了起來，他只能轉身去接電話。康兆煜看著他憤憤不平的背影，還是嘆了一口氣。其實他也沒有興趣參與他們的事情，不過到底還是關係到燕少，第一次在法庭上和思怡交手的時候，他就知道，燕少對這個女人很不一樣，他也就是做做順水人情了。

　搖了搖頭，他也提著公文包去給江燕回辦手續。

　警局外面，思怡一直都拽著江燕回，剛剛走過馬路，來到一條小胡同口，江燕回這才反應了過來，用力地掙紮了一下，就將從她的手腕中掙脫出來。思怡也跟著站住腳，轉過身來看著他。

　已經是黃昏時分，夕陽西下，兩人就這樣站在小胡同口，思怡一瞬不瞬地凝視著眼前的男人，而他也看著她，眸光卻是冷冷清清的。她心頭微微一刺，還是別開臉去，正好看到了他襯衣上面那鮮明的血跡，秀眉一蹙，陡然上前一步就抓住了他的衣服，張口就問：“這是什麼？江燕回，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身上為什麼有血？你告訴我，你沒有殺人，你也沒有藏毒，對不對？我不相信你會做那樣的事情！”

　她的語氣急切，眉宇間也都是緊張和擔憂，江燕回就這麼任由她拽著自己的襯衣，她就在自己的眼前，這樣近的距離，他幾乎是可以看到她瞳孔深處的自己，眼角眉梢都是那麼的清晰——

　這樣的深刻，就好像是他印在了她的心底深處。

　這個女人，現在是在擔心自己麼？她也會擔心他？

　她不是口口聲聲叫著讓自己不要再糾纏她麼？他分明就是和她說過的，讓她滾的遠一點，他都已經打算放手了，她為什麼又一頭撞進來？她是不是覺得自己說過的話從來都可以不算數的？她是不是真的以為，他江燕回是沒有脾氣的？

　他一動不動，就這麼看著她，居高臨下的視線依舊是冰冷的，連同開口的時候也是冰冷的語氣，“葉思怡，你為什麼要來？我有沒有和你說過，如果你再出現在我面前，會怎麼樣？”

　他抿著唇，就這麼冷冷地看著她。

　思怡只聽到自己的心咯噔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碎了一地的感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原來當他不再口口聲聲叫自己寶貝和思思的時候，她竟然會有一種心慌緊張的感覺，她眼神閃了閃，語氣依舊是鎮定的，“你不需要用這樣的口氣對我說話，我其實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來，我只是覺得你不是那種會殺人放火還會藏毒吸毒的人，江燕回，現在不是鬧脾氣的事情，你把事情告訴我，最起碼我——”

　“起碼什麼？”他打斷了她的話，眉宇之間，神情漠然，竟然是輕輕一笑，帶著譏諷，“你這麼緊張，難不成你是想當我的辯護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