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一章，路過愛情

　“我有問你別的麼？”江燕回面色一沉，再一次厲聲打斷了陳醫生的話，“把我的問題回答一遍就可以了，還有，把你的懷孕證明給我開出來。”

　那醫生其實原本是想說，人流這種事情，當然是要尊重本身的意願的。她接觸過思怡，自然是知道，她是很想要那個寶寶的。其實她自己當了那麼多年的醫生，也接觸過很多未婚先孕的女人，但是百分之八的女人都是在知道自己懷孕了的情況之下，第一時間問人流方面的問題，她倒是一個例外，幾乎是考慮都沒有考慮。站在人性的角度來看，那個葉小姐是很尊重生命的人，也不愧是一個律師，休養和氣質都不是一般的女人可以比的。

　可是就是因為這樣，現在江燕回問到人流的事情，她才會忍不住硬著頭皮多說幾句。

　可是說到底，她也不過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醫生，人微言輕，現在江燕回都已經如此不耐煩，她要是再多說什麼，恐怕會惹禍上身——

　罷了，她也只能在心中替那個葉思怡惋惜，像江燕回這樣的男人，據說女人無數，也肯定不會隨隨便便讓一個女人替他生孩子的……

　她一邊將證明開出來，一邊在心中唏噓，遇到一個不愛惜自己的男人，多半也是女人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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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市的初夏快進入盛夏的這段時間，是四季中最美好的節，鬱鬱蔥蔥，青翠滿城。16GKB。

　江燕回的車子不知怎麼的，就開上了高速，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才下了最近的交流道，然後把車滑進緊急停車帶，掏出煙來點上一支，點然煙的時候，他的視線掠過那副駕駛位上的妊娠證明，手指微微一抖，還是硬生生地將那煙捻滅了直接丟出了車窗外。

　他仰著脖子，把天窗打開，氣流盤旋著吹進來，帶著一股夏日煩悶的氣息。

　“嗨，燕回，你今天怎麼有時間給我打電話了？”

　“……有點事情要問你……前幾年你幫我調的煙裡面，那些東西對懷孕的女人影響麼？”

　“嗯？你的女人懷孕了嗎？”

　“是。”

　“……那你還沒有戒掉？我以為你也不過就是短期需要那些東西，既然準備讓自己的女人懷孕，當然是不能再繼續抽了，本來煙這種東西對baby的影響就很大，別說你那煙裡面還摻了點東西的。”

　“…你當年說過，那玩意你調過的，對人體的影響不是太大。”

　“OK，這話我是說過，但是當年我以為你不會讓女人懷孕。”

　“到底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燕回，你應該知道，那雖然不是毒_品，但是凡是類似於那方面的東西，肯定是對人體有影響的，就算對你這個四肢發達的成年人沒有多大的影響，但是對一個正在母體裡面生長發育的胎兒是絕對有影響的。”

　“……你告訴我，是百分之幾的概率，我要準確的。”

　“80%，一條生命，你不要抱有僥倖心理。你反正還年輕，有的是機會，不是麼？”

　“……我知道了。”

　“燕回，我還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說，戒菸的時候可能會有點痛苦，如果說這些年你從來沒有間斷過一直在抽菸，你突然要戒掉，會比一般的男人戒菸要痛苦十倍。那東西雖然不是毒品，但是也是我調過的，只不過是稀釋掉了大部分，還是有小部分存在的。”

　…………

　左側的車道上車流密集，呼嘯而過，如同隱隱的雷聲，嘴裡分明沒有抽菸，可是這個時候卻是有些發苦。他伸手就打開CD，這車他不常開，音響並沒有改裝過，是整車的原配，不過效果倒行。CD是一張汽車CD，有很多雜七雜八的流行歌曲，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買了這張CD，什麼時候放進去的，等到他一打開的時候，一個清冷的女聲正在唱到：“……手心裡漸漸傳來了冰冷，再也觸摸不到你的體溫，其實我們早就斷了緣分，為何回憶裡還會繼續浮沉……藏了一世的心事對誰說……還是那次愛情只是路過……”

　江燕回控制不住地伸手，一把就將CD關了，天窗仍舊沒有關，有呼呼的風聲，彷彿就刮在臉上，可是又好像是鞭子一樣抽在他的心上。

　他其實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抽那個煙有多久了。母親出事的時候，他還很小，那時候江家就是他和江燕森明爭暗鬥的天下，江霽臻分明是看在眼裡的，可是就是不想出手管。在江燕回的印象之中，江霽臻這個父親似乎從來沒有就沒有抱過他，哪怕是江燕森還沒有到來的時候。所以從小到大，他都不知道父愛到底是一種怎麼樣的東西。

　外面有多少的人都會覺得，江家那樣的家庭，他就是堂堂的燕少，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可是江燕回一清二楚，他要什麼，什麼都沒有。

　他除了和自己的親哥哥斗之外，還每天都想要辦法去氣那個老頭子，可是多半是他做出多麼出格的事情，他都懶得看他一眼，久而久之，誰都沒有了那一份耐心。

　只是這些都不算什麼，他沒有跟別人提起過的，他二十歲的那一年被人綁架過。A市一般的人自然是動不了他江燕回，可是當時的那些人都是從國外過來的，一個一個都是窮凶惡極的人物。當時的江霽臻還在做走私運毒的生意，對方要求他手上的十億可卡因，去不想江霽臻一口拒絕，甚至還對外封鎖了一切的消息……江霽臻為了減少損失，最後竟然還想著要放棄他——

　當時，那些人用手銬把他鎖在屋子裡，裡面灑滿汽油，扔了一根火柴就走了。江燕回永遠都不會忘記，當時的他是自己掰斷了自己的一個手指，才將手腕滑了出來，然後用石頭砸了窗戶才死裡逃生的。

　從那之後，他對江霽臻才是徹徹底底的絕望。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可是99.9%的DNA驗證結果告訴他，江霽臻的的確確是他的親生父親。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覺得諷刺——

　如果連親生父親都能拋棄你、背叛你，他是真的不知道，這個世界上自己還可以相信誰？

　那時候林振彪還生活在美國，這邊出了事情，他知道了之後就把自己給接過去了，後來因為有一段時間，他自己精神太差，那件事情對他的打擊也太大，所以他才讓人調了那種煙出來。其實他自己也知道，那種東西對身體的傷害不是太大，就是會讓人在抽菸的時候比一般的人抽菸更加放鬆一點。

　這麼多年了，他一直都沒有戒掉，他也從來沒有想過，有必要去戒掉，卻是不想，有一天，會給自己帶來這樣的結果。

　有麼其是給。伸手慢慢地覆上了自己的臉頰，有一段時間，他一直都在想，為什麼江霽臻這樣對待自己的母親和自己，外公卻可以無動於衷？當然這個困擾了他二十幾年的問題，在前段時間的醫院長廊上，他已經得到了答案。

　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所奢望的親情最終還是奢望，他沒有想過原諒江霽臻當年的所作所為，哪怕之後他從美國回來，他對自己的態度改觀了不少，但是他心中的親情還是冰涼的。

　當他知道思怡懷孕的時候，他的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他要做爸爸了。他江燕回，要做爸爸了！

　可是他是一個不及格的爸爸，他比江霽臻還要混蛋不是麼？他甚至都不能給自己的孩子一個好的開始。

　如果說，以前他隨心所欲，從來都不相信什麼每個人做任何一件事情，都是要為此付出一定的代價的，那麼現在的他，終於相信了。

　所謂的命運循環，環環相扣。

　車子終於還是開進了市區，江燕回不知不覺地就將車子開到了以前帶思怡來吃飯的一個地方，鳳凰樹還在，卻已經沒有了隨風吹落的花瓣。那樣美麗的記憶好像只能留在自己的記憶裡——

　那個晚上，是他的生日，他一直都記得，漫天飛舞的紅色花瓣，如今想來，卻是如此的淒惻美麗，如同一曲悲傷的戀歌，如同一場無法醒來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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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怡在床上昏天暗地的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都已經是深夜了，她這才覺得肚子餓的很。不過鄭牧岩大概已經休息了，她也不想吵醒他，就輕手輕腳地起來打算去廚房弄點吃的，卻不想今天的東西正好吃完了。她摸著自己的肚子考慮了一下，還是決定拿錢去樓下對面的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買點東西回來吃吃。

　她換了一套衣服，拿著錢包下了樓，直接到了便利店買了點東西，提著袋子回家。

　人還沒有走進公寓大廈的門口，就在馬路的轉彎處被人猛然拽住了手腕，大晚上的，思怡以為是什麼小偷或者搶劫的，嚇得面色一白，本能地尖叫了一聲，拿起手中的塑料袋就往身後的男人身上砸過去。

　“是我。”低沉的男聲同時響起，江燕回伸出另一隻手制止了她正欲砸像他身上的塑料袋，高大的身影，陰沉的俊容，隱匿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