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夜色濃濃，費恩從牢獄中出來，前去尋找同盟。

　　費恩握著槍向後望瞭望，汙妖們躲在黑暗的深處，並不露面。即使已經逃出了牢獄，費恩的心中仍有些遲疑，他望向旁邊的傅一諾，「我們真的能贏嗎？」

　　哈齊特曾是聯盟有名的恐怖分子，他小隊中成員的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血。如果不是星際聯盟廢除了極刑，放在多年以前，他的罪刑必然是死刑。流放城中的人們對哈齊特早有異議，但都不敢公然反抗，就是因為顧忌他的手段。

　　他是一個瘋子，倘若你不給他權力，他便要收割性命。

　　「這是唯一的辦法。」傅一諾很清楚哈齊特的心理，他是一個睚眥必報的小人。哈齊特將費恩和傅視為眼中釘，絕對不可能放過他們的。

　　楚思已經提前說清楚，汙妖絕不會主動出面，但會在暗處為他們提供幫助。費恩要靠自己的力量召集革命軍，打倒哈齊特的不能是妖獸，必須是人類。這是流放城高層的政變，跟妖獸沒有關係。

　　流放城中的人們並未察覺，這個夜晚城中將會出現流血。

　　費恩雖然戰鬥力不強，但召集人員的事還是能完成的。他和傅一諾各帶一支隊伍，準備潛入哈齊特駐紮的新城主樓。汙妖們的偵察能力很強，楚思輕而易舉地為他們指明了巡邏小隊的位置。

　　傅一諾將巡邏人員擊倒，悄悄潛入進去。費恩召集的人員都是反對哈齊特的，但是戰鬥經驗上明顯沒有哈齊特的隊伍豐富，剛剛上去幾樓便被發現。

　　哈齊特聽到屋外的槍聲，條件反射般抓起了桌上的鐳射槍，對著旁邊人使了個眼色。他摸了摸身上纏著的東西，放鬆了一點，「哼，估計是有人憋不住想造反了。」

　　屋內出去了幾個人，前去走廊支援，哈齊特待在屋裡，警惕著外面的情況。他忽然瞥到不遠處的玻璃杯上有光一閃而過，條件發射般臥倒，躲開了那致命的一擊。傅一諾見狀，趕忙側身閃到一邊，躲開一陣槍林彈雨。

　　雷安待在手環裡為傅一諾進行行動指導，哈齊特居然躲開了，它十分氣惱，【這樣都能躲！？】

　　傅一諾略感可惜，不過哈齊特的戰鬥經驗豐富，有這種對危險的直覺倒也不奇怪。雷安為他匯報了屋內的人數，加上哈齊特，對方一共有三人。

　　哈齊特注意到剛才一閃而過的人影，開口笑道，「傅，是你吧？這是幹什麼，上來就舞槍弄棒，我們沒必要搞得那麼僵……」

　　傅一諾躲在遮蔽物後，聽到哈齊特的話無動於衷。他將機甲裝備上，偷襲失敗就只能打一場硬仗了。

　　「跟著費恩有什麼好，我們過去合作的不是很愉快？」哈齊特一邊說著，一邊偷偷扯掉引線，將炸彈丟了過去。

　　傅一諾張開機甲的防護罩，炸彈的威力很大，瞬間就將旁邊的遮蔽物炸得粉碎。傅一諾趁此機會躍起，在煙霧中擊斃了其中一人。哈齊特看到他安然無事的樣子，大驚失色，「你的機甲……」

　　傅一諾的機甲應該被奪走了才對！正因為如此，哈齊特才會選擇跟他正面硬踫硬！

　　【主人，你現在的身體不宜長時間使用機甲，速戰速決！】雷安提醒道。

　　哈齊特和另一人對著傅一諾連開數槍，鐳射槍比較特殊，會對機甲外殼的材料產生一定影響。周圍的遮蔽物都被炸開，傅一諾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地方躲藏，他打了個暗號。玻璃窗突然被撞得粉碎，風聲大作，暴風從窗外向哈齊特和手下二人襲來。

　　那名手下被捲入了風暴之中，哈齊特張開防護罩，卻被風暴術擊得粉碎。他連滾帶爬地向門外衝去，傅一諾閃身堵住他的道路，抬手就要開槍。哈齊特一把拉開外套，大喊道，「不許動！」

　　哈齊特的身上密密麻麻地纏繞著高濃縮炸彈和火焰彈，他張狂地大笑，臉上的刀疤極為猙獰，「我死了，大不了讓半座流放城為我陪葬！」

　　傅一諾動作一僵，舉槍的手卻沒有放下。哈齊特笑著嘲諷，「傅，你果然還是像以前一樣，將全城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傅一諾冷聲道，「真的爆炸了，你也活不了。」哈齊特居然將那麼多高濃縮炸彈捆在身上，爆炸的效果讓人不敢想像。如果哈齊特的心臟停跳，炸彈會自動引爆！

　　「不炸難道我能活？」哈齊特眼神兇狠，像是個喪心病狂的亡命徒，「我就猜到你不會那麼容易死了，你的機甲是怎麼回來的？」

　　「我給的。」

　　哈齊特回頭，正撞上身後楚思的視線。

　　她注視著哈齊特的眼睛，使用了惡魔之眼。

　　過了一會兒，流放城不遠處的空地上爆發了一聲巨響，一朵小小的蘑菇雲冒起。哈齊特將炸彈的一部分植入身體中，根本沒辦法拆除，楚思只能暗示他離開流放城，跑到沒有人煙的地方。

　　費恩那邊的戰鬥也結束了，緋烈等汙妖時不時在暗處放些風刃術，解決得乾淨俐落。爆炸的巨響驚醒了不少城中熟睡的人們，市民們出門張望，渾身不知新城主樓已經再次易主。

　　費恩重新成為了代理城主，很快就要成為真正的城主。

　　哈齊特的餘黨不是被捕，就是被擊斃，一切都塵埃落定。汙妖們從暗處現身，楚思早就讓費恩準備了新的條約，今晚就會在此簽訂生效。費恩又看了一遍紙上的條約，忍不住道，「大人，你確實對人類沒有惡意吧？」

　　費恩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對是錯，人類成為妖獸的管轄對象，在星際聯盟是會激起民憤的。楚思要將流放城變為人類自治區，隸屬於汙妖族統轄範圍。人類可以自主管理自己，享有極大的自主權，汙妖只會對部分軍事力量建設、經濟發展方向加以引導。

　　流放城要按時向汙妖族上交一定指標的能量或其他替代品，而汙妖族則會解決城內的糧食問題，同時扶持城內的發展。這只是條約的大體內容，其中還有很多詳細的細節，無疑不顯示出流放城將附屬於汙妖族之下。

　　「你們本身就不是星球的原住民，我覺得這份條約已經夠優渥了。」楚思看費恩猶豫不決，敲了敲桌子，嘗試著說服他，「我是和平愛好者，不希望看到無謂的流血。攻打森林時，你似乎避而不戰？我們是一路人呢。」

　　費恩糾結了半天，終於還是在條約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條約有兩份，一份是用人類的文字，一份是用汙妖的文字，各自保存了起來。

　　楚思拿到條約，相當的愉悅，她仿佛已經看到源源不斷的能量了。神樹恩賜充能完畢後，流放城很可能通過自己的生產解決糧食問題，到時候汙妖族甚至都不用補貼城裡。

　　楚思微笑著向費恩伸出手，「合作愉快。」

　　費恩看著面前的小汙妖王，心情復雜地與她握了手，他大概是第一個被妖獸管轄的人類城主？

　　第二天，費恩將全城人召集起來，宣佈流放城與汙妖族的最新協議，流放城將成為流放城人類自治區，受到汙妖的管轄。城中部分人果然起了激烈的反應，認為費恩是人類中的叛徒，做出了有損人類尊嚴的事情。

　　「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下臺！」

　　「汙妖可是妖獸！你們瘋了嗎！」

　　「我只聽說過人類管理妖獸，居然還能反過來？簡直可笑！」

　　這消息像是一滴水濺進了熱油鍋裡，人群中發出了不少爭議的聲音，甚至有人激動地要衝上臺來。楚思待在樓內觀察著外面的情景，她當然不會出面，費恩擁有了城主的地位，理所應當要平復城內的輿論。

　　費恩看著嘈雜的場面，抬手鳴槍示意，槍聲過後，群眾才安靜了下來。

　　費恩注視著激動的人群，面無表情道，「強烈抗議的居民可以自行離開流放城，不用遵守城內與汙妖族的協議，但城內今後所有的福利條件將與他無關。選擇留下的居民現在就可以到旁邊領取口糧，默認認可了人類自治區的協議。」

　　旁邊的工作人員將倉庫打開，扯開了糧食袋子，設置好口糧領取點。市民們聽到費恩說領取口糧先是一驚，現在視覺上又受到這樣的刺激，內心裡一下子搖擺了起來，怒火也隨之消失。

　　流放城中糧食和水是最為缺乏的，在溫飽面前別的事情似乎不那麼重要了。

　　人群沉默了一陣子，原本對著費恩破口大罵的人們似乎都閉上了嘴，不知不覺口糧領取點前便排起了長隊。居民們沒有說話，默默地用行動做出了選擇。哈齊特統治時期嚴格控制口糧，平民是絕不可能領取糧食的。

　　有幾個人堅持不肯服從協議，但看著口糧領取點前的人們也開始動搖，萬一糧食很快就被領光了怎麼辦？他們猶豫再三，終於還是站在了隊伍的最後。

　　楚思看著長隊，明白第一步已經成功了，接下來就是繼續消除人類的反抗心理。

　　如果流放城內人類的情緒調控好，很快就能轉換為出色的生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