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三章，到底是誰

　“秦先生，你再不放手的話，我就真的要報警了！”盛方庭到底是沉穩一點，上前一把按住了秦宇晟的手腕，“放手，或者你想耽誤治療文靜？”

　秦宇晟整個人像是被一針戳破的氣球，揪緊了衣領的力道漸漸地鬆了，他連眼眶都是紅的，整個人像極了一隻困獸，從未有過的驚慌失措湧上來，他有一種頻臨絕望的念頭。

　好像是八年前，他也是在醫院裡面，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人離去，他卻無能為力。八年後，同樣的事情重蹈覆轍，只是比起八年前更多的是絕望，深深的絕望……因為無法想像未知的未來，他一貫都可以操控好所有的人和事，他一直都認為自己可以做的很好，只要是他想要的，不管是需要多少的時間，他總是可以得到。他總是這樣自信滿滿，他總是覺得自己走到這一步並不是靠運氣。

　可是這一次，他是真的恐慌、未知、茫然……

　整個世界彷彿在一瞬間安靜下來，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砰砰砰砰，跳得又急又快，他舉起手來，手上都是血。他知道這是誰的血，是他的孩子的血，還有那個女人的血……

　他一步一步倒退到了牆角，看著眼前形形色色的人匆匆來匆匆去，耳邊嗡嗡地有人似乎是在說什麼，他不知道是誰在手術同意書上籤的字，他只是覺得自己彷彿是進入了一個未知的世界。

　他的人生，到了這一刻之前，一步一步走來，恨，報復，原諒，接受，再到最後的愛上，每一步都走的堅定而明晰。可是這一刻，他真的茫然了，彷彿是被什麼生生地打亂了節奏，眼前是一片濛濛灰色，似乎是不管跨出了哪一步，都找不到終點。

　“怎麼？你還有臉待在這裡，等著一會兒去看她嗎？”厲向野還被人拉著，怒氣不減，低吼了醫生，近乎嘶啞。

　秦宇晟像是被人驚醒了，猛然一震，彷彿是忽然想到了什麼，黑眸深處的哀傷一點一點收斂起來，臉色鐵青的一言不朝著電梯口走去，走了兩步卻又不得不停下來，問一旁已經被嚇壞的小護士，“手術室在哪裡？”

　電梯門徐徐地闔上，厲向野眼睜睜看著他進了電梯，奮力甩開了拉著他的連個保安，跑過去想要趁著電梯門徹底闔上的一瞬間擠進去卻還是晚了一步，他猛然用力地砸了兩拳，這才從樓梯口走去。

　秦宇晟一出電梯口，就看到護士推著文靜出來，他疾步上前，盛方庭卻已經堪堪攔住了他，“秦先生，病人現在需要靜養。”

　言下之意已經很明白了，果然下一秒，樓梯口砰一聲，厲向野也已經匆匆趕到。兩個劍拔弩張的男人一面對面恨不得再打上一架，盛方庭覺得有些頭疼，挑了挑眉，語氣卻還算是客氣的，“現在文靜還沒有醒，她受了很嚴重的傷，孩子已經保不住了，她的後腦也撞到了，已經給她做了清宮手術，後腦的傷還在等片子，也許還需要動手術。”他的視線在兩個男人的身上排徊，最後一字一句說︰“我希望你們不要再在醫院鬧事，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了。”12258671pr2v。

　秦宇晟沉默了半響，這一刻所有的驕傲蕩然無存，他眼楮紅，彷彿是喝醉了，神智恍惚，只覺得週遭的一切都在搖動，而眼前的人更是模糊不清，他喉頭緊，聲音更澀，“文靜她……她有沒有事？”

　“那要看片子的情況。”盛方庭據實以告，“她現在需要休息，我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麼恩怨，她現在是我的病人，從婦產科那邊已經轉到了神經外科，所以我剛才的話永遠都有效。”

　秦宇晟有些無奈，因為他知道這個醫生說的都是實話，他其實可以用自己的手段馬上見到她，可是他忽然害怕面對她。

　厲向野在這個時候插了一句話，“如果要動手術的話，會有風險嗎？”

　“手術都是有風險的。”話音剛落，護士就匆匆地拿著報告趕過來。盛方庭當場掃了兩眼，然後皺了皺眉，馬上吩咐護士，“叫康醫生過來，馬上準備手術室，病人需要動手術。”

　他說完就和護士匆匆離開，秦宇晟站在原地拽緊了拳頭，指甲一直深深地陷入掌心。血脈噴張，就像周身的血都要沸騰起來。厲向野卻在這個時候上前一步，和他並肩而站，他薄唇微微抿了抿，轉過臉來看了他一眼，這才說︰“我勸你還是趕快離開。我剛才已經打電話給文靜的大哥了，我想他不會希望看到你在這裡。我知道你秦大總裁從來都不會聽任何人的話，也不需要顧及任何人的感受。但是你替那個被你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女人想一想，她現在還躺在裡面，你聽到剛才盛醫生說什麼了？如果你還有一點人性，你馬上就滾，我不想再在這裡和你打架。”

　身後的窗口正好有陽光灑進來，卻是硬生生將眼前這個男人給劈成了兩半。他薄唇緊緊抿成了一條鋒利的直線，緩緩地抬起頭來，那雙高深莫測的黑眸裡面彷彿是一片平靜，厲向野目不轉楮地看著他，是真的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可是他整個人筆挺筆挺，卻分明帶著一種極致的緊繃。

　他在壓抑。

　其實厲向野不是沒有擔心過他會亂來，卻沒有想到最後他只是一言不地轉過身，徑直走進了不遠處的電梯，他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電梯的雙門一關上，秦宇晟連連倒退了幾步，修長的身子靠著電梯壁，白色挺括的襯衫此刻已經凌亂褶皺，明亮的眼神亦是帶著一絲暗淡，彷彿是躍動風中的一點火星。到了這一刻，他的思緒終于歸位，忍下了心頭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選擇這個時候離開並不是因為畏懼任何人，只是他知道自己確實不宜在這個時候等在這裡。而他也意識到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剛才在樓梯口那雙背後的手，到底是誰？

　才看是匆。他記得自己當時有回過身去，可是什麼都沒有看到，彷彿那雙手根本就不存在，但是感覺是不會騙人的，他一清二楚地感覺到了當時確實有人推了自己一把，才會釀成這樣的大錯！現在想來，很顯然那個人一定身手相當敏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