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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愛容氏子[穿書]》第49章
第49章

  盛京城, 中軸以東為興平縣,中軸以西為順安縣。

  西市屬順安縣轄內, 百姓若有紛爭, 皆可至順安縣衙討理。

  眾人簇擁前往縣衙。

  途中, 金鋪掌櫃為防容奚逃跑,令健壯店僕左右圍堵, 直至縣衙門前。

  順安縣令接到訴求,臉頓時拉長。

  要知道, 盛京城縣令並不好當,稍有不慎,便會得罪貴人。

  他問身旁佐吏:「苦主是何人?因何事而訴?」

  佐吏已打聽清楚,回道:「苦主乃西市長鳴金鋪掌櫃, 因一少年折損其金釵而訴。」

  「長鳴金鋪?」縣令心中一凜, 忙問,「莫不是容、容……」

  「確實乃容府金鋪,容四郎同為苦主。」佐吏嘆息一聲。

  縣令陡然起身, 「既是小賊折損金釵,理應賠償!」

  言罷,正氣凜然至公堂之上。

  堂上三人佇立,他厲目一掃, 氣勢懾人,其中一人頓時跪地。

  跪地之人乃金鋪掌櫃。

  縣令打量兩少年, 一人錦衣華服,面容稚嫩, 年紀不過十三,定是容四郎。

  至於另外一人,身著粗布麻衣,雖面容俊秀,氣度不凡,但論靠山,定不及容四郎。

  他心有計較,驚堂木狠拍一下,問:「堂下少年緣何不跪?」

  堂下有倆少年,他卻獨看容奚。

  容奚唇角輕揚,問容晗:「明府問你,你為何不跪?」

  容四郎不過白身,入公堂依律必定要跪,然其父為容尚書,縣令並不敢責斥於他。

  明眼人都能瞧得出,縣令是在責令容奚。

  百姓聚集衙外,議論紛紛。

  容晗驕傲反問:「你不跪,我為何要跪?」

  他素來受雙親寵愛,不知世事,自恃身份,且見容奚一下等人不跪,當然不屑下跪行禮。

  縣令怒氣攻心,再拍驚堂木,呵斥道:「無視法紀當重罰,你還不跪下!」

  若容奚當真為尋常百姓,定被嚇得立刻跪地。

  怎料容奚卻溫和笑道:「明府所言極是,容四郎無視法紀,應受重罰。」

  眾人:「……」

  這少年當真是膽大包天!

  縣令正欲打殺其威風,就見容奚於袖取出一綾錦織品,模樣頗似……

  「請明府過目。」

  佐吏遲疑幾息,近前接過書卷,呈於縣令公案上。

  縣令展開一觀,頓時瞪直了眼,嘴唇顫抖說不出話,手掌似被灼燒般,霎時放開,不敢再碰。

  佐吏於旁亦看清書帛,心臟震如擂鼓,氣血翻湧,幾欲站立不住。

  「這、這……」縣令強壓驚懼,看向容奚。

  容奚啟口打斷他,「敢問明府,能否繼續聽訟?」

  「不敢,不敢……」縣令脫口而出,見眾人神色驚異,方回神改口道,「容、容……」

  容奚迅速止他話口,笑道:「容四郎確實藐視法度,莫非這公堂殺威棒只是擺設?」

  容少卿這是在為難人呦!

  縣令心中苦水翻氾濫,卻也不敢得罪容維敬,遂欲揭過此事。

  怎料衙外有百姓高聲叫喊:「尚書之子並無功名,為何不跪?若衙門就是這般辦案,安有公正可言?」

  此話一出,群情激憤,圍觀百姓喧鬧一片。

  縣令額汗欲滴,見容奚悠閒而立,反觀容四郎,因百姓不斷叫囂,心中極為不安,神情略顯惶恐。

  他年紀小,被別人追捧慣了,從不知「眾口鑠金」這般令人難堪。

  「莫非明府欲知法犯法?」容奚再次微笑問道。

  縣令心中忽然一突。

  他傻呀!這兩人皆為尚書親子,且容少卿為嫡長子,官職高於自己,容晗不過嫡次子,尚為白身,如何選擇並不難啊!

  驚堂木陡然震響,縣令面容正直嚴肅,強硬道:「容四郎,你還不跪下!」

  容晗心臟一顫,正欲屈膝,卻見容奚似得意一笑,頓時火冒三丈,脫口而出:「他是賊子!他為何不跪?」

  他並不知容奚所取書帛為何物。

  縣令頗覺不可思議。容少卿既為容四郎長兄,為何容四郎竟似不識?

  細思極恐。

  他不禁看向容奚,只見少年長身玉立,質如松柏,下意識未提醒容晗,反而示意皂隸。

  公堂左右皂隸,俱齊聲呼喝,殺威棒擊地震響,令人心驚膽顫。

  容晗雙腿一抖,竟直直跪了下去。

  堂審開始。

  縣令問:「堂下苦主,報上名來。」

  金鋪掌櫃見多識廣,已知容奚並不好惹,然事已如此,他不得不說,且他身後有尚書作為靠山,這小賊面生,其權勢定不比尚書!

  「回明府,小人乃長鳴金鋪掌櫃,汪達善。」

  書吏執筆速記。

  縣令轉向容晗,再問一遍。

  容晗抬首回道:「我乃容氏子容晗。」臉上寫滿驕傲。

  縣令不敢詢問容奚,遂繼續問兩人:「你二人緣何狀告容少卿?」

  兩人誤以為「容少卿」為容奚之名,雖不知縣令為何知曉賊子姓名,然事關金鋪之利與容府威名,便不作多想。

  掌櫃訴道:「稟明府,此賊人今日入金鋪,折損鋪中一枚金釵,此釵極昂貴,他無賴躲賠,小人無法,遂請明府裁判。」

  書吏奮筆疾書。

  縣令問容晗:「汪達善所言,有無錯漏之處?」

  容晗細想幾息,搖首道:「他所言句句屬實。」

  「容少卿有無辯解之處?」

  容奚坦然回道:「金釵確實為我所折,只是賠償一事,恕我不敢苟同。」

  「毀人財物,賠償乃天經地義之事,你這小賊莫要狡辯!」汪達善怒喝一聲。

  容奚忽笑問:「汪達善,你當真要告我?」

  他問得奇怪,汪達善心中一凜,但思及容維敬乃吏部尚書,遂壓下心中隱憂,梗著脖子道:「正是!」

  容奚又問:「容四郎,你亦狀告我毀壞金釵一事?」

  容晗不明所以,誠懇點頭:「你做出缺德事,自然要狀告你!」

  眾人:「……」這少年莫非患有腦疾?

  縣令暗嘆一聲,容少卿這一招,著實高明!

  容奚看向書吏,微微一笑,「是否記錄無誤?」

  書吏傻愣幾息,點點頭。

  「既如此,敢問明府,大魏是否有規定,女子陪嫁之物中,若涉及田產、鋪面等,皆於官府備案?」

  此律例是為便於子女繼承。

  縣令輕嘆一聲,見容四郎與汪達善依舊不明,由衷敬佩容奚計謀。

  「確有此事。」

  容奚笑容輕淺,「可否請明府替我查閱一番?」

  縣令示意佐吏,佐吏立刻離堂尋備案。

  等候時,衙外百姓議論紛紛,早有好事者往容府傳送消息,容周氏乍一聽聞容晗入公堂,幾欲暈厥。

  「四郎如何?」

  家僕答:「尚在公堂上。」

  「速去稟告郎主!」

  家僕領命退下,容周氏另召家僕跟隨,往順安縣衙趕去。

  與此同時,公堂之上,佐吏捧來備案,置公案上,縣令凝視半晌,嘆問:「不知容少卿有何訴求?」

  容奚溫和道:「並無訴求,我不過是二位苦主扭送而來,唯請明府公正裁判。」

  他溫文爾雅,君子端方,無咄咄逼人之勢,令人心生好感。

  可於縣令而言,少年乃精明獵人,且擅布陷阱,將異心之人套牢,叫人說不出半點錯處來。

  他思慮幾息,果斷拍響驚堂木。

  「汪達善以僕告主,杖四十。」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

  汪達善怔愣原地,被皂隸按下時,方驚呼出聲:「明府留情!何謂以僕告主?」

  他狀告之人乃那小賊,何來主家一說?

  一記殺威棒落下,因疼痛,他腦中陡然清明,驀然艱難抬首看向容奚。

  他姓容!莫非是大郎君?

  容晗尚不知所措,見汪達善被施以杖刑,驚懼之下竟嗚咽流出淚來。

  「容少卿,至於……」縣令艱難看一眼容晗。

  容奚不強人所難,笑道:「此乃家事,明府不必憂心。不過,我之財物如今被人鳩佔鵲巢,還請明府助我。」

  官府備案中,章氏鋪面羅列清晰,並無任何轉讓易賣之事,故足以證明,章氏鋪面乃容奚所有。

  除容奚本人,無人有權擅動。

  「容少卿稍候,下官即刻遣人封鋪查賬。」縣令斬釘截鐵道。

  言畢,呼喚眾皂隸,去往章氏各鋪面。

  汪達善受刑後,趴於地上奄奄一息。容晗嚇得面色青白,魂不守舍。

  縣令顫抖雙手,恭敬將聖旨奉還容奚。

  能親手觸碰聖旨,也算值了!

  容奚未瞧一眼容晗,從容邁步出衙。

  恰逢容周氏趕至,容奚視而不見,腳步不曾慢半分。

  「大郎!」容周氏喚住他。

  眾人圍觀。

  容奚轉身,面帶微笑。

  容周氏捏帕顫聲道:「你當初年紀小,不懂俗務,鋪面若無人打理,豈非辜負你母親一番心血?」

  「您對我有些誤解,我不慎折損鋪中金釵,汪達善與四弟不忿,非要扯我來見官。」

  他忽搖首苦笑:「我初回京,本欲至金鋪挑選貴重金釵,回報您十數年辛勞打理鋪面,未料竟攤上這等奇事,倒是讓街坊見笑了。」

  圍觀眾人紛紛附和。

  容周氏眼前發黑。

  她聽家僕提及鋪面一事,誤以為容奚回京欲爭奪財產,故與晗兒鬧至公堂,遂方才有此一問。

  是她錯了!

  容奚依舊悠然笑道:「幸明府公正斷案,查明先妣陪嫁備案,判定鋪面為我所有,若非如此,我尚不知如何脫身。」

  「確實如此啊!」

  百姓瞧得真真切切,估計今日過後,容氏家僕狀告主家、容氏四郎狀告嫡兄一事,便會成為眾人茶餘飯後之談資。

  「汪達善受四十杖刑,半死不活了。」

  一道聲音傳入容周氏耳中,她心中頓生寒意,忙褰裳入衙內尋覓容晗。

  容奚信步回郡王府。

  剛入府門,便見秦恪迎來,不禁朗聲笑道:「是否安排妥當?」

  秦恪揚唇頷首,「定不會叫你失望。」

  二人攜手入書房,秦恪替容奚斟茶,容奚牛飲幾盞,只覺痛快淋漓。

  後仔細一想,輕嘆道:「尚存幾分可惜。」

  大魏重孝道,故即便容周氏有錯在先,容奚亦不可狀告於她。

  「無礙,她會自食惡果。」秦恪柔聲安撫。

  翌日,容府之事,已傳遍大街小巷。

  一曰容府惡僕告主,受四十杖刑,如今下場悽慘。

  二曰容氏四郎狀告嫡親兄長,於公堂驚嚇失魂,如今纏綿病榻,不知世事。

  三曰容周氏心腸歹毒,霸佔繼子財產多年,暗中串通惡醫,令繼子食大補之物過甚,毀其形貌,並多次暗中詆毀繼子名聲。

  四曰太后壽辰之日,容尚書於棲鳳殿見容大郎,竟不知大郎為其親子!

  流言愈傳愈烈,容府名聲盡臭。

  當日容維敬知曉此事後,本欲責罰容晗,然見其失魂落魄,遂憂心尋醫,忙碌一夜亦未見好轉。

  他尚不知市井流言。

  翌日至公衙,同僚皆暗中嘲諷,有關係親密者善心告知其緣由,容維敬氣得幾欲升天。

  「簡直胡扯!」他拍案而起。

  何來私吞嫡子財物一事?

  忍受一天煎熬,退衙後,他急返家中,質問容周氏鋪面一事。

  容周氏已因容晗病症憂心忡忡,且官府正查鋪面賬本,她心虛不已,受容維敬一番厲聲質問,轟然崩潰。

  「晗兒如今生死不明,你卻為此事質問我?」

  此事關乎容府清名,容維敬如何不在意?

  他再次怒問:「你是否私吞大郎財物?」

  容維敬從不自省,凡錯處皆為他人所犯。

  容周氏驟然冷笑一聲,「我私吞?此些年若非我苦心經營,你如何打點晉陞?容維敬,你何其自私!」

  啪!

  室內頓時沉寂。

  容周氏受容維敬一耳光,腦袋偏向一側,頰面紅腫不堪。

  幾息過後,她淒涼一笑,抬眸低聲問:「容維敬,家中用度非我一人,緣何你自認無辜?」

  容維敬素來極好臉面,自然聽不得這些刺耳之語。

  他憤怒道:「你竟敢頂撞我!」

  言畢,喚家僕至,斷然道:「送夫人回周府。」

  如今流言四起,他必須表明態度。

  「我不回!我不回!」容周氏尖利吼道。

  出嫁之女被夫家遣回母家,這是何等丟臉之事?容周氏奮力抗拒。

  容維敬極驚。

  他從未見過她這般潑婦形狀,記憶中溫婉賢惠之妻,似漸行漸遠。

  家僕聽家主之令,將容周氏拖離容府。

  容周氏被遣娘家一事,再次引起軒然大波。

  眾人皆言,容尚書此舉,定是因容周氏確實有過錯。

  髒水盡由容周氏承擔。

  郡王府。

  容奚眉眼彎彎,對秦恪道:「我已瞧過各鋪賬本,假賬不知凡幾,若證據確鑿,可否判其盜竊之罪?」

  他平日雖溫軟,但對待惡人,從不會手軟。

  大魏盜竊罪判刑極重,容周氏若當真竊取錢財,恐餘生難安。

  秦恪撫其髮髻,笑回:「官府必定會公正斷案。」

  容奚最受不住這般溫柔,他不禁伸手環其腰,依靠秦恪寬肩,由衷笑道。

  「幸好有你。」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繼續打臉,一個都不會放過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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