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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泠》第161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

  「怪不得都說皇后要端莊, 你說著能不端莊麽?我要是坐在那兒絕對不敢亂動,頭都不帶偏一下的。」季泠嘟囔。

  楚實打量了一下季泠的頭飾,的確是華麗富貴,端莊大方, 將她素日清麗除塵的容貌都襯托得仿佛朝陽出雲般艶麗起來,「忍一忍吧, 這般打扮好看。開了春我叫人重新爲你打制首飾, 務必要輕可好?省得你來年又說脖子疼。」

  季泠笑了笑, 然後捧著自己的腦袋道:「我都不敢點頭了。」

  楚實被她都得輕笑出聲, 季泠才恍然她已經有許久沒見著楚實這般笑了。他笑起來的時候,風清月朗, 讓人覺得整個乾坤都亮了。她忍不住踮起脚,抬起手爲楚實正了正冕旒, 「表哥這樣穿不像是皇帝,倒像是要去迎親的新郎官呢。」

  楚實順勢捉住季泠放下的手, 看著她的眼睛道:「那新郎官迎親之後能不能牽著新娘子入洞房?」

  季泠就接不上話了, 到了爲難的時候,她依舊是那個不善言辭的季泠。

  「行了,不逗你了。」楚實鬆開季泠的手。

  季泠看著側過身去由著餘德海替他整理腰帶的楚實, 看明白了他的失望, 可却怎麽也張不開嘴。

  末了,季泠換了個話題道:「表哥,我一點兒也不記得以前的冬至朝見了,要是犯了錯怎麽辦?」

  楚實回頭道:「即便犯了錯, 那也是別人錯了,你且放寬心吧,皇后娘娘是不會錯的。」

  季泠深呼吸了一口,這才跟著楚實走出了後殿。

  只不過楚實要去的是前面的皇極殿接受百官朝賀,而她却要去昭陽宮接受命婦朝拜,然後兩人再分別率官員和命婦去慈寧宮朝賀太后。

  走進昭陽宮的時候,季泠才發現,好似這兒才是皇后的宮殿,可她却一直住在皇帝的乾元殿內。皇家夫妻幷不像普通夫婦那般是住在一塊兒的。

  因爲皇帝要召幸嬪妃,皇后總住在乾元殿却也是不妥的。季泠後知後覺地想著,該不會是自己一直住在乾元殿,所以楚實才沒有召幸繁纓,或者其他宮女的吧?

  在季泠走神間,雅樂已經奏起,丹陛下烏壓壓的人都跪在了地上,恭迎皇后駕到。

  季泠的九重赤紅泥金翟裙逶迤在光潔的地磚上,好似金鳳的尾羽一般,華麗、高貴、光艶、雍容。

  她會在雅樂聲裡升座,有宮女牽著她的翟裙,在她坐下時,將裙擺整齊地在地上擺好。

  司儀太監叫了一聲「賀」,衆命婦開始口誦賀詞在司儀太監的引導下,隨著不同雅樂的奏響,一拜、再拜、三拜。

  而在起和拜之間的間隙裡,衆人便有了機會打量前方的皇后娘娘。

  這是季泠第一次見她們,其實也是她們第一次見到這位深藏宮中的中宮皇后。

  結縭十餘載,還曾下落不明,然後再被皇帝迎回來,獨霸後宮,這位皇后也算是傳奇了。衆人也都想知道,不知這位皇后有什麽特別的,能讓皇帝如此惦記,惦記到甚至强硬地抹殺了成康縣主的存在。好似天下從不曾有過這麽一個人一般。

  當她們抬眼去打量季泠時,只覺得朝陽仿佛都成了這位皇后的映襯,她華麗的翟裙上似乎真有鳳凰飛起,於她身後鳳舞呈祥。

  可這却都還比不上她的容貌。

  像是連老天都眷顧著她的模樣一般,有天光從她的身體裡自內而外地釋放,暈染了她的眉眼都帶著寶石一樣的光輝。

  隻那麽看著,便覺得耳邊有仙樂飄飄,鼻尖有瑞花綻放,眼前有仙鶴起舞。她獨自一人,便將這昭陽宮變作了昆侖瑤池。

  那有女兒開春即將參加選秀的夫人,心不由沉了又沉。當初以爲新皇對皇后不過是顧念舊情,便是再美貌也已到了色衰的年紀。可如今看過去,却哪裡是她們家中青澀果子似的女兒能望其項背的。

  季泠不知漢白玉階下衆人的心思,隻緊張地將手藏在袖口中,根據司儀太監的提示叫了聲「起」。

  這便算暫時告了一個段落。

  然後季泠被打著七鳳曲柄明黃蓋的太監、宮女簇擁著上了翟輿,前去慈寧宮。身後的儀仗足足有幾十丈長,雅樂四起。

  季泠和楚實幷肩朝賀了蘇太后之後,又暫行分開。季泠在昭陽殿賜宴大宴內外命婦。

  這時候氣氛就算鬆了一點兒了,不過一開始循例要敬皇后三杯酒。每上三道菜肴後,雅樂奏起,司儀太監就會叫「敬」。

  內外命婦皆要離座將杯子舉到額前躬身敬酒,季泠也要離座回敬。如是者三。

  季泠唯一的感受就是她要倒了。

  雖然上下隔得不是很遠,設的宴也是圓桌,可席間幷無竊竊私語聲,所有命婦都拘謹地動著筷子,怕吃得多了,一會兒在宮內可不好更衣。

  季泠放眼望去,除了楚實的三個妹妹,貞珍、靜珍、婉珍,還有三弟妹吳琪外,其餘她認識的人幷不多,只有黃鳴音還算有點兒印象。這讓季泠不由想起苗氏姐妹來,却不知今在何處,想當初苗冠玉還在楚府住過呢,蘇太后甚是喜歡她。

  好容易熬過了冬至大典,季泠覺得自己一把骨頭都要散了,晚上斜靠在榻上看著對面正批閱奏摺的楚實道:「表哥,你還記得冠玉嗎?」

  「怎麽突然提起她了?」楚實擱下筆。

  「沒什麽,就是想著也不知祝主事如今做到什麽官了,在大典上也沒見著苗家姐妹。」季泠道。

  她說完却見楚實驚詫地看著自己,不由道:「難道我又忘了什麽?」

  楚實搖頭道:「當時情况亂得很,你不在京城,又素來不打聽這些,難怪不知道。」

  「怎麽了?」

  「苗冠玉做了先朝太后,後來帶著小皇帝逃出東海了。」楚實一句話就把事情給交代清楚了。

  「她怎麽會做了太后?」季泠真是吃驚得震驚了,「她不是對你……」

  住進了楚府的苗冠玉,對楚實的關注雖然不算特別明顯,可季泠那麽敏感,如何能感覺不到。

  「對我什麽」楚實笑了笑,「你這腦瓜子怎麽總是多想。」

  「我才沒多想呢。」季泠道,「可她怎麽就入了宮呢?」

  「她那個人和季樂差不多,恨不能天下人都羨艶她,所以她選擇入宮幷不奇怪。」楚寔道。

  「那她怎麽會當太后的呀?我記得靈帝還有好幾個兒子的呀。」季泠道,怎麽也輪不到苗冠玉做太后的。

  「你不要小瞧苗太后的手段。」楚實道,「後宮之爭和戰場之爭沒什麽區別。」

  季泠楞了楞,聽明白了楚實的暗示,却沒想過小時候那麽可愛的冠玉,長大後會是楚實嘴裡說的那種人。

  「真想不到啊,她小時候,表哥好像還挺喜歡她的。」季泠嘆道。

  楚實揚揚眉,「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喜歡她的?」

  「你不是還送了她墨寶麽?」季泠道,「我當時都沒想著你能答應。」

  楚實低下頭重新拿起筆開始批閱奏摺,「她一個小孩兒求我,又是爲了縣裡的教諭,我如何拒絕?就當賠了你害她撞頭的禮。」

  季泠很容易就接受了這個答案,畢竟後來瞧著楚實對苗冠玉的確再沒什麽特別之處。

  冬至大典過了,季泠也沒輕鬆多少,緊接著就是正旦。正旦楚實倒是免了內外命婦朝賀皇后的典禮,但百官朝賀皇帝却是慣例。

  然晚上在御花園的華渚堂還有家宴,却也是少不了季泠忙乎的。前幾日光祿寺將擬好的單子呈了上來,鑒於上次冬至大典賜宴上那些菜的難吃程度,季泠特地從繁纓手裡要了單子。

  然後自己塗塗改改,最後才形成了家宴的菜單。

  相對於冬至賜宴,這正旦的家宴就顯得冷清了許多。楚實這邊就不說了,楚宿至今也沒續弦,只帶了獨子昌哥兒進宮,身邊伺候的人就一個懷秀,因爲位分不够所以也沒進宮。

  稍微熱鬧一點兒的就屬三房了,如今的齊王楚宥。吳琪到昭陽宮的時候倒是將楚宥的兩位側妃也帶了進來,都是年輕貌美的年紀,說話也活潑。

  其中一位季泠只覺得眼熟,看久了才發現是同去世的季樂有些像。季泠心裡一驚,拿眼去看蘇太后還有章太妃,甚至吳琪似乎都習以爲常了。

  季泠不由又想起楚實的那番「禁忌論」,難道真的是每個人心裡都有那麽點兒陰暗?

  談話間季泠才知道,楚宥後面的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都是這位像季樂的側妃許氏生的,其得寵程度可見一斑。

  只是不知道楚宿見了這位側妃,心中怎麽想。

  家宴上,季泠和楚實幷坐,有些忍不住地眼風經常會掃過楚宿那邊。

  楚實低頭在季泠耳邊道:「怎麽了?二弟有什麽不妥麽?」

  季泠這才發現自己的舉止很不妥,怕楚實誤會,於是用手掩著嘴巴低聲道:「表哥,你不覺得齊王的許側妃很有些像去了的二弟妹嗎?」

  「是有些像,不過二弟不在乎這個,要不然老三豈能納許氏。」楚寔道。

  季泠環顧了一下四周,蘇太后,章老王妃都在,吳琪在,自己也在,楚府的主子裡除了因病去世的老太太之外,就只有季樂在那場大亂裡去了,這是巧合,還是人爲呢?

  可誰也不在乎,不是麽?就連季泠自己,也未嘗不是樂見其成,實在是季樂這人相處起來非常不舒服。

  季泠看看楚宿又望望楚宥,世事往往都叫人感懷。如果當初季樂的心思不放在楚宿身上,而嫁給了楚宥,指不定就能成就兩段佳話,她也不至於年紀輕輕就去了。

  家宴冷清得厲害,所以河邊的柳樹剛剛冒出一兩顆嫩黃的新芽來時,朝廷上上下下就開始大肆地張羅起選秀事宜來了。

  季泠的手裡還抱著暖手爐的時候,秀女們就快從天南海北趕到京城了。季泠自然是不管事兒的,這都是每回她去慈寧宮時,繁纓跟蘇太后回禀選秀的事兒時她順便聽了一耳朵。

  繁纓雖然不得寵,可因爲加上季泠,楚實的後宮就這麽兩位妻妾,所以宮中事務却都是繁纓在料理,選秀當然也是她在張羅。

  「皇后,明日就是選秀女的日子了,你也來瞧瞧吧,替皇帝掌掌眼。他呀,日理萬機,宵衣旰食的,讓他對著那幾百秀女瞧,估計也會不耐煩,咱們先替他過一道,他也就省事兒了。你伺候皇帝這麽久,最是知道他的喜好,有你掌眼,哀家也放心。」蘇太后道。

  季泠雖然不知道楚實對女色的喜好是什麽,可既然蘇太后發話了,她就趕緊點頭應承。

  說實話,選秀這件事,真的是皇帝不急皇后急,用晚膳的時候,季泠見楚實一臉平靜,她提起選秀的事兒,他也只道,讓蘇太后和晋王家的老太妃也就是當初的章夫人忙去就行了。

  「可這也是爲表哥選妃啊,母后讓我明日幫你去先看看。」季泠道。

  楚實爲季泠夾了一筷茄鱉,「也好,給二弟挑個你看得順眼的。不過切記,最好不要像周容。」

  「表哥,你怎麽知道我心裡想的事兒?」季泠瞪大了眼睛,她心裡可不就想的,看看明日有沒有神似周容的,若是選給楚宿,想必也能彌補他半生的憾事兒。

  「就你那點兒心思,我還能看不出?」楚實道,「總之,你選個合你眼緣的就行。」

  「那……」季泠咬著筷子頭看向楚實,「那給表哥選妃,也是選合我眼緣的麽?」

  楚寔把筷子從季泠嘴裡拿開,「聽母后的吧。」

  季泠點點頭,「母后說你忙於政事,所以明日我們先幫你看看,然後再請皇上定奪。」

  「聽母后的就行。」楚實低頭刨了口飯。

  季泠楞了楞,不知道爲何楚實的情緒一下就低落了下去,她試著給楚實夾了一筷子菜放到他眼前的碟子裡。

  楚實吃了,然後便擱下碗筷,「我出去走走。」

  季泠看了看楚實的背影,又看了看他碗裡剩下的半碗飯,輕輕嘆了口氣。她實在不解爲何說起選秀楚實的情緒會低落。

  他雖然出身楚府這樣的世家,可身上幷無什麽紈絝之氣,對粒粒皆辛苦的盤中餐也是素來珍惜的,像這般剩下半碗飯的情况,季泠還是第一次見著。

  楚實在御花園走了走,然後回了勤政殿看摺子,再回到乾元宮後殿時,寢宮的燈火已經熄滅。季泠瞌睡淺,所以晚上睡覺是一絲燈火都不留的,就怕惹她睡不著。

  楚實看著黑漆漆的仿佛怪獸一樣蹲在黑暗裡的後殿,想起了從前。

  從前不管他多晚回去,她總是會在燈下等著他。或看書,或寫字,然後在他進門的那一瞬間,給他一個微笑。

  可現在,楚實走進內殿,借著月色可以看到床上的人,貼著裡面的床板蜷縮成了一團,恨不能把整張床都留給他,若是不仔細打量,就會以爲床上沒有人。

  在楚實躺下後,季泠的睫毛才顫了顫,然後又恢復了平靜。

  去見秀女的時候,季泠也沒著意打扮,她實在不喜歡頭上插戴太多首飾,那樣會讓她覺得頭皮扯著疼,隻簡單梳了個驚鴻髻,戴了一柄玉梳。

  長歌替季泠梳完頭後,看著鏡中的她道:「娘娘別擔心,這天下再沒有女子能比得上娘娘的。皇上待娘娘的情意,也不是那些人能趕得上的。」

  季泠緩緩搖了搖頭,「你却是想錯了,如今我只盼著能替皇上挑些合眼緣的妃嬪,早日誕下麟兒才是真的。」

  「那娘娘……」長歌楞了楞。

  季泠知道長歌是說她先才不用早起慣例的冰糖燕窩的事兒,她心裡的確有事兒,可那事兒却不是什麽爭風吃醋,而是想著該怎麽跟楚實開口搬去昭陽宮的事兒。

  用過早飯,季泠便去了儲秀宮。蘇太后在,章老王妃也在,這回主要就是她倆做主。

  秀女一隊五人,一隊一隊進來。許久沒看到這麽多新鮮顔色了,別說蘇太后高興,就是季泠都覺得洗眼睛,想著宮中若是多了這些小姑娘,也會熱鬧許多的。

  既然是秀女,容貌自然是挑選過的,皆屬上乘,環肥燕瘦,或明艶或清秀,或端莊或雅麗,各色各樣,各有千秋。

  蘇太后似乎也是被宮裡給悶著了,很想找到解悶兒的,幾乎每一隊她都留人下來,先開始還問一句,「皇后覺得如何?」

  季泠則千篇一律地答曰:「兒臣覺得好。」

  多幾次之後,蘇太后也就懶得問了。

  只是楚實雖然沒來,可有些事兒他却料得不差,這届秀女裡果真有容貌像周容的,且就是周家的一支,章夫人的眉頭動了動,朝蘇太后使了個眼色。

  蘇太后便將那周馨給留了下來。

  季泠想起楚實之言,可那也得她有發言權啊。不過她看周馨的樣子,文雅秀美,落落大方,撇開周容不談,本人還是很討人喜歡的。

  選到後來,再多的美色看得也就有些麻木了。昨夜季泠本就沒怎麽睡好,以袖掩嘴地打了個哈欠,好在差不多也快看完了。

  算一算,蘇太后留下了差不多六十來人,萬紫千紅,琴彈得好的有,畫畫得好的有,字兒寫得好的有,詩做得好的有,笑起來明媚萬分的有,楚楚兮我見猶憐的也有,差不多男人喜好的種類都有了。不過不管怎樣,她們都有個共同的之處,那就是屁股大,好生養。

  到最後一隊進來之前,別說季泠打了呵欠,就是蘇太后的眼睛都已經酸了。後面幾隊,她都沒什麽精神再問那些小姑娘都有什麽才藝了。

  還以爲選秀到這兒也就算完了,可誰知道最後一隊進來的却叫殿內所有人都爲之一靜。

  那五個秀女中間的那人,五官長得很有些像季泠。別的不說,光有這五分顔色,也足以讓她在先才那些秀女裡脫穎而出了。可她雖然模樣像季泠,但氣質却完全不同。

  若說季泠是山間縹緲的霧,那她就是山頂晴好的光。明艶動人,未語先笑,唇角天生地往上勾,叫人瞧著就喜歡了三分。

  更重要的是,她還更爲年輕。年輕得好似一枚酸甜可口,飽滿多汁的果子,讓人看見了就想嘗嘗味道。

  蘇太后沒說話,章老太妃更是眼觀鼻,鼻觀心,隻季泠楞楞地看著,像失了神。

  直到這隊秀女要走出門兒了,都沒人出聲。

  「等等。」季泠在看到方茵恩要跨出門檻時突然出了聲。

  蘇太后打量地瞥了季泠一眼。

  季泠側頭朝蘇太后看過去,「母后,這方氏兒臣瞧著模樣還算端莊。」

  蘇太后道:「皇后真要留下她?」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方茵恩留下對季泠是何等威脅,所以連蘇太后都忍不住出聲提醒了。

  「只是覺得合眼緣。」季泠道。

  「那倒是,若是不知情的人,定然以爲皇后多出了個妹妹來。」蘇太后道,「既然皇后喜歡,就讓她留下吧。」

  走到門邊兒的方茵恩鬆了口氣,轉身回來朝蘇太后和季泠跪下謝了恩。原以爲十拿九穩的選秀,沒想到在她絕望的時候才峰迴路轉。

  其實在瞥到皇后的模樣時,方茵恩就有了自己要落選的心理準備,却沒想到會是皇后出聲留她。

  選秀之後,章老王妃跟著蘇太后回了慈寧宮,「大嫂,你說皇后這是打的什麽主意啊?

  「她能有什麽主意?不過是知道自己年紀大了,遲早是留不住大郎的。選這麽個方氏,指望以後大郎看見方氏還能記著點兒她吧。」蘇太后不屑地道。

  章氏點了點頭,「我說呢她怎麽把方氏給留下了。」

  用晚膳的時候,季泠也琢磨著方氏的事情呢,不知道該不該跟楚實提一提,可又不知如何開口,想了半天,還是决定順其自然好了。

  吃過飯,有件事兒季泠却是不能不提了。「表哥,我想搬去昭陽宮住。」季泠說這話的時候是低著頭的,壓根兒沒敢去看楚實的臉色。她知道自己有些不識抬舉了,能得楚實這般看重,原是她的榮幸,可她就是覺得待在他身邊有些彆扭,連睡覺都睡不踏實。

  預期中的陰沉或者憤怒似乎幷沒到來。「怎麽突然想要去昭陽宮了?」楚實的聲音依舊溫和。

  季泠偷偷抬了抬眼皮,見楚實臉色沒什麽怒氣,這才鬆了口地抬起頭,「就是想著過幾日秀女最終選出來,定了位分,到時候她們每日似乎都要來給我問安,我再住在乾元殿就不好了呀,總不能讓她們來這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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