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元寶丟了
剛至卯時,祝雲璟才起身正在洗漱,總兵府便來了人,聽聞兒子不見了,祝雲璟瞬間白了臉,一腳踹開那慌慌張張來稟報的下人,急匆匆地出門下了樓,翻身上馬,縱馬疾馳而去。
不用半個時辰便回了府,祝雲璟跳下馬跌跌撞撞地沖進門,賀懷翎比他早一步回來,正神色凝重地審問著府中下人。府裏頭的人都被叫來了前院,昨夜負責值夜照顧元寶的兩個嬤嬤一個和元寶一起不見了,另一個正哽咽著述說事情的經過。
昨夜她與另一個鄧嬤嬤一塊值夜,起初並未察覺有任何異常,後半夜她有些困了,又見小少爺睡得香,便跟那鄧嬤嬤說了聲,讓她盯著小少爺自己則打起了盹,哪知道再醒來就發現屋子裏已經沒了人,孩子也不見了。
而負責看門的家丁則說,寅時時有糞車從側門將恭桶送了出去,只怕孩子便是那個時候被帶出去的。
祝雲璟焦急問賀懷翎:“為何會出這種事?你從京裏帶來的人也會有問題嗎?”
賀懷翎的神色更嚴峻了一些,問其他人:“你們近日可有發現那鄧嬤嬤有何異樣?”
下人面面相覷,都說不出所以然來,硬要說有什麼不同,就是她臉上的粉似乎抹得比之前多了些,旁的人原本都沒當回事。
正在這時鎮上守備來報,說是在幾條街外的一個被大石封了的枯井裏發現了具屍體,應當就是那失蹤了的鄧嬤嬤,但是看那屍體腐爛程度,死了怕是少說有十餘天了。
聞言賀懷翎的眉頭狠狠一擰:“最近鎮上是否有可疑之人出沒?”
那守備猶豫道:“……應當沒有。”
這個鎮子上住的多是這邊關軍軍官的家眷,連過路的商隊都不從這裏走,很少有外來之人,更別提那前任的錢總兵被刺殺之後,鎮子上的守軍比從前更多。誰都沒想到這總兵府的嬤嬤竟會悄無聲息被人殺了,若非今日出了事,還不知什麼時候才會有人發現。
一眾下人個個驚慌失措,這鄧嬤嬤已經死了這麼多天了,那這十餘日與他們在一塊的是什麼?
還是府中管事先反應過來,說道:“十天之前,鄧嬤嬤確實出了趟門去街上買東西,但約莫個把時辰後就回來了。”
祝雲璟急道:“定是有歹人將她殺了又易容成她的模樣,混進了府中來抱走了元寶!”
賀懷翎的濃眉蹙得更緊了些:“易容術並不簡單,會的人本就不多,且我所知道的本事最厲害的也只能做到有七分像。”
他自己留在身邊用的一個手藝好的還是機緣巧合才從夷人那裏尋來的,上回他扮成那姓李的商人混進曾家的酒宴,是因為那李姓商人剛到扈陽城認識他的人不多且滿臉絡腮鬍子,才勉強蒙混過關,要扮作元寶的奶嬤嬤進到總兵府來,且這麼多天都不被任何人察覺,怕是至少得扮得有九分相像才有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的!那錢總兵能在府中被暗殺,元寶被人偷走又有什麼不可能?!”祝雲璟狠狠咬住了牙根,“陳博!一定是他!昨日他才被抓到把柄,夜裏元寶就被偷了!定是他做的!我這就去找他!”
祝雲璟怒氣衝衝就要往外闖,被賀懷翎攔了住:“你冷靜一點,你沒有任何證據,去找他能有什麼用?”
“我冷靜不了!”祝雲璟紅了眼睛,“元寶若真在他手裏有個三長兩短的怎麼辦?!沒有證據就沒有證據!你直接帶兵去他府上搜便是了!元寶都丟了你還要投鼠忌器嗎?!”
賀懷翎的手扣住了他的肩膀,用力捏了捏,頓了頓,沉下了聲音:“好。”
陳博的府邸離總兵府不遠,他三年前調任到煢關,家眷也跟隨了過來,妻子是個二品封疆大吏的女兒,他算是攀了高枝,不然也不能升遷得這麼快。
賀懷翎帶了幾百兵馬過來,將陳府團團圍住,陳博走了出來,面色冷靜嘴角還掛著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悠悠道:“將軍昨日說讓我先回府避嫌,等事情查清楚再說,今日卻帶人來圍住了我的府邸,這又是何意?”
賀懷翎沉下目光,昨日他該直接把人押下的。也怪那丁副總衝動了些,抓獲的商隊車上確實有朝廷明令禁止賣給夷人的貨物,卻並沒有搜找到鐵器,如此即便將人拿下也定不了多大的罪,但丁洋因為錢總兵之死著急想找這陳博的麻煩,撬開了那些商人的嘴之後便立刻帶了人去質問陳博,這便打草驚蛇了。只憑那些商人的一面之詞,陳博自然不會認他有從中給予過方便,賀懷翎也拿他沒辦法,只能令他回府上暫時避嫌,卻沒想到會出今日之事,早知如此,他就該像丁洋說的那般,不管那麼多先將人扣下了再說。
不等賀懷翎開口,祝雲璟直接抽出了他別在腰間的佩劍,劍尖直指向陳博,冷聲道:“把我兒子交出來!”
陳博笑了笑,並無半點懼色:“夫人這話我怎麼聽不明白?您幾時有了個兒子?”
“少跟我裝!不是你做的還能是誰?!”
細想起來他們自以為府中多了個孩子的事情能瞞得滴水不漏,但有心之人,只要留意府上日常採買的東西便能看出端倪來,他們盯著這陳博,陳博又怎會不花心思盯著他們。
陳博沉下了聲音,提醒祝雲璟:“夫人,我亦是朝廷命官,您這是要對我動私刑嗎?”
賀懷翎按了一下祝雲璟的肩膀,示意他放下劍,又抬了抬手,身後跟著的兵卒上前了一步:“進去搜。”
陳博的瞳孔微微一縮:“您雖是大將軍,也無權隨意搜我府上吧?何況後院都是女眷,我夫人也在,您派這些人進去搜,讓她們以後還怎麼做人?”
賀懷翎與他晃了晃手中的聖旨:“我調任過來前陛下就已密旨我查錢總兵的死因,我現在懷疑他的死與你有關,證據就藏在你府上,可以進去搜了嗎?”
陳博眸中閃過一抹異色,依舊鎮定道:“將軍可想清楚了,您這麼派人闖進去搜,若是最後什麼都沒搜找到證明您冤枉了我,這事可沒法善了了,我定會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奏與陛下。”
“隨你。”
賀懷翎親自領兵進去,帶人在裏頭搜找了整整一個時辰,每一個角落都來來回回地搜了三遍,連水井之中都沒放過,陳府上下雞飛狗跳,結果卻是一無所獲,既沒找到兒子,也未發現任何可疑之處。
陳博坐在門邊施施然地喝著茶,待到賀懷翎出來才似笑非笑問他:“將軍可是找到了我刺殺錢將軍的證據了?”
賀懷翎沒有理他,沖等了許久分外焦急的祝雲璟微微搖了搖頭,留下了一隊人依舊在這陳府門口守著,拉著氣急敗壞的祝雲璟上了車:“先回去。”
坐進車裏後祝雲璟忍了許久的眼淚瞬間掉了下來,揪著賀懷翎裏的衣袖啞著嗓子道:“元寶怎麼辦……”
這是賀懷翎第二次看到他哭,上一回還是在那冷宮裏,祝雲璟以肚子裏的孩子哭求自己救他,這一次卻又是為了他們的孩子。
“你先別急,元寶一定能找回來,他不會有事的。”賀懷翎低聲安撫著祝雲璟,他心中的焦急和擔憂並不比祝雲璟少,但祝雲璟已經慌了神,他必須得保持鎮定。
祝雲璟抬手胡亂抹了一把臉,聲音哽咽:“我當真是太沒用了,元寶本該是這個世上最尊貴的嫡出皇長孫,我不但給不了他這些,現在連人都給弄丟了,他要是有個萬一……”
“不會的,”賀懷翎打斷了祝雲璟的話,“別自己嚇自己了,把孩子偷走的人必然有所圖,暫時應當不會對元寶怎麼樣,我們快些把人找回來就是了。”
“可他還只有那麼點大,要是渴了餓了害怕了怎麼辦?”祝雲璟越說越揪心,賀懷翎一時無言,輕拍了拍他的手,無聲地給他安慰。
回府之後薑演匆匆來報,說是已帶人去扈陽城的杏花街搜過了,陳博養在那裏的外室虞香兒不見了蹤影,也是昨日半夜消失的。
聞言賀懷翎的眸色黯了黯,沉聲吩咐道:“你現在就去大營裏撥五千兵馬,一會兒隨我再去扈陽城,以搜找混進關內來的夷人細作為由,讓全城戒嚴,挨家挨戶去搜,務必要把孩子找出來。”
雖然不知道為何賀懷翎連兒子都生出來了,這時也不是問這個的時候,薑演擔憂地提醒道:“將軍,搞這麼大陣仗,會不會不太好,那扈陽城畢竟人多眼雜……”
“無事,你去吧。”
叮囑了姜演,賀懷翎又吩咐人去傳話給丁洋:“告訴丁副總,讓他親自盯著關口,任何貨物進出都務必盤查清楚,所有打關口過的人都要一一盤問,有任何可疑直接扣下。”
一直木愣愣的祝雲璟忽然出聲:“我跟你們一起去。”
賀懷翎心下一歎,勸阻的話到嘴邊到底沒說出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