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朗卓然看到蘇泓，什麼都忘了，脫口而出：「你怎麼了？」

　　蘇泓臉色太差了，白成了一張紙。

　　蘇泓四肢痠軟，不想說話，也沒力氣跟他掰扯，「不關你事。我問你怎麼知道我家地址的。」

　　朗卓然看著蘇泓有氣無力的樣子，好像來陣風一吹就能倒似的，「我去六院找你，他們說你請假了。地址是……我找你們領導問來的。」

　　聞言冷笑一聲，蘇泓抬眼看他，「你還真是……陰魂不散。」

　　朗卓然心裡一痛，蘇泓對他的態度一夜之間，降入了冰點。他做好了蘇泓心裡排斥他，防備他，不會那麼快接受他的準備，但是之前明明一切進展順利。現在倒好，一夜回到解放前。

　　強撐著笑了笑，朗卓然：「昨天他們說的那些話你別在意，他們就這樣，嘴上沒個將軍把門。而且我不會讓他們跟你見面了，你放心。你現在就告訴我，你怎麼了？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再說一遍，」蘇泓道，「不關你事。我怎麼樣，跟你沒有一點關係。」說著就要關門。

　　「蘇泓！」朗卓然伸手抵住門，「你聽我……」

　　話說到一半，看到蘇泓的眼神，又說不下去了。

　　「怎麼，你還要硬闖嗎？」蘇泓聲音冷的不帶一絲感情，看他就像一個陌生人。

　　朗卓然沒說話，兩人對視良久，他敗下陣來。

　　收回手，他擠出一個笑來，「好，你不想讓我進我就不進，但是你——」

　　「砰！」

　　房門在他面前砰然合上，朗卓然在原地站了會兒，心底嘆口氣，轉身按電梯下樓。

　　蘇泓頭暈得厲害，關上門後，倚在門上站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直到聽到電梯到達的聲音，他自嘲地笑了笑，拖著灌鉛似的雙腿回房。

　　.

　　黃一繁去六院幫蘇泓請了假，又趕著去了趟附近的菜場買了些新鮮食材和米面。沒敢買太多，反正蘇泓是肯定不會做的，買回去放在他家冰箱也只有慢慢放壞一個結果。

　　等他拎著東西出了電梯，正琢磨著能不能用嘴叼一個袋子騰出手開門，看到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手裡的東西差點掉了。

　　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電梯上面的樓層，27樓，沒錯啊。

　　遲疑地走過去，黃一繁看著坐在小馬紮上的男人，又看了眼一旁的門牌號，2702，也沒錯啊。

　　這看起來就十分高大的男人，坐在像是小學生開年級大會時坐的低矮的小馬紮上，長腿委委屈屈地彎著，怎麼看怎麼難受。

　　男人也看見了他，目光一路追隨他走到蘇泓房門前。

　　兩人一上一下，一仰視一俯視地對視了片刻，黃一繁先開口了：「你誰啊？幹嘛的？我們家不買保險，你來這推銷沒用。」

　　朗卓然：「……？」

　　他自認自己長的穿的還有氣質都不像賣保險的，這人明顯有意埋汰他。好笑的同時，他沒忽略對方那句，「我們家」。

　　指了指身旁的房門，「你說這是你家？」朗卓然道。

　　「不是我家還能是你家？」黃一繁沒好氣地說了一句，斜著眼睛看他。現在光線被自己擋住，這人的面容隱在陰影裡，看起來五官輪廓更顯深邃。摸不清這人的身份和意圖，黃一繁連門都不敢當著他的面開。

　　朗卓然目光落在眼前這個男人手上的各式包裝袋上。透過塑料袋，可以看見裡面是各種食材。

　　看起來就像是出門買菜現在要回家做飯一樣。

　　事實證明的確如此。

　　「我趕著回家做飯，我老婆餓著呢，你趕緊起來，別蹲我們家門口。」黃一繁嫌棄道，眼神都變得很危險。

　　別說，他一身明顯的肌肉，上面還紋著亂七八糟的紋身，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要是一般人，真的就被他唬住了。

　　然而朗卓然不是一般人，他現在眼神甚至比黃一繁更加危險。

　　「你剛才說什麼？老婆？」朗卓然沉聲道，從小馬紮上站起了身。

　　黃一繁這才發現，這男人的確是很高大，他自己身高185，這個人竟然比自己還要高一點。

　　黃一繁怎麼也是經歷過社會毒打的，在外面摸爬滾打久了，別的也許差一些，但察言觀色的本事現在修煉得相當到位。

　　他幾乎第一時間從面前男人身上察覺到了敵意。之前還只是單純的探究，現在這敵意，已經快要凝成實質了。

　　面色嚴肅起來，黃一繁想到什麼，「你知道這裡是蘇泓家？別告訴我你是蘇泓的追求者。」

　　朗卓然心裡氣血翻湧了片刻，現在平靜下來。他承認，剛才聽見這人說什麼「他老婆」，他簡直想動手打人了。

　　「沒錯。」朗卓然坦誠，「我就是專門來找蘇泓的，你是他什麼人？他的室友？」

　　黃一繁上上下下打量他，樣貌端正，斜飛的長眉和略微上挑的眼角充滿侵略性，好看是好看，就是看起來讓同為男性的他覺得十分不爽，身上穿的也明顯價值不菲，除了頭髮凌亂些，看起來應該是個良民，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人。

　　「我是他朋友。」黃一繁道，「他不讓你進門？」

　　朗卓然沒應聲，算是默認了。

　　黃一繁聳聳肩，「那你靠邊站站，我要進去了，他還餓著呢。」

　　向後退到一邊，沒去看黃一繁輸的密碼，朗卓然雖然心裡不高興，但還是問道：「他怎麼了？怎麼突然病了？」

　　「昨晚上吃了過期的速凍餃子，食物中毒，急性腸胃炎。輸了一晚上液，這才剛回來。」黃一繁道，打開門，他閃身進去，回頭看到朗卓然，沉吟片刻，說，「我可以幫你跟他說你在門口，但不會讓你進來的。」

　　「不需要。」朗卓然道，「他不讓我進，我也不會擅自進去。」

　　挑挑眉，黃一繁：「好自為之。」說罷關上房門。

　　.

　　蘇泓在朗卓然把他叫醒後，就再也沒睡著。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腦子裡不斷掠過一幕幕破碎的光影，以前的朗卓然，現在的朗卓然，都有。

　　他不想去想，但那個人就是要在他腦海裡跳來跳去。

　　跳得他頭痛。

　　再次聽到大門合上的聲音，蘇泓掙紮著起身，走出臥室，看到黃一繁提著大包小包走進門。

　　「……你這是買了多少東西？」蘇泓問。

　　黃一繁：「我已經很克制了！我把那些過期的東西扔了之後，你們家廚房直接就空了你敢信？」

　　蘇泓沒再說話。

　　黃一繁把東西放到廚房，看他虛弱的臉色，先去給他倒了杯水，把他拉到沙發上坐好：「先喝點水吧祖宗，你別站著了，我怕你腳一軟直接一頭栽下去。你說你平時看著瘦吧，但也挺硬朗的一個人，怎麼一病了就虛成這個樣子。」

　　蘇泓扯了扯嘴角：「病來如山倒……」

　　聞言笑出了聲，黃一繁離開沙發走到廚房開始忙活，邊動手邊說：「原來你也知道啊，那你還不好好照顧自己。平時除了工作沒什麼娛樂也就算了，吃飯你還隨便對付，我看就得有個人來管著你。」

　　說著，他想到門外蹲守的那個男人，狀似隨意地說道：「對了，你家門口有個人。」

　　蘇泓聞言，動作一頓。

　　黃一繁察覺到他的動作，微微詫異，覺得蘇泓對外面那人也並非全然不在意。他繼續道：「搬一馬扎跟那坐著，看起來是打算長期駐紮。那麼高一人，坐那麼個小馬扎，還怪可憐的。」

　　蘇泓沒說話，黃一繁等了一會兒，又笑道：「他誰啊？跟你什麼關係？你不是欠人家錢了吧？」

　　蘇泓低頭抿一口水：「我跟他沒關係，不用管他。」

　　嘆口氣，黃一繁心裡替門外那人點了個蠟，沒再多說。

　　飯好，蘇泓在黃一繁的盯視下把飯吃了，又吃了藥，才對他道：「謝謝，你去店裡吧，不用管我了。」

　　黃一繁店裡那些人，現在都還不是能獨當一面的，沒他的確很容易出問題。

　　但是他現在更不放心蘇泓：「你自已一個人……」

　　「沒事的。」蘇泓道，「我已經好多了。」

　　「成。」黃一繁答應下來，又囑咐他，「你現在要少吃多餐。粥就在鍋裡，保溫，你餓了直接盛出來就能吃，菜在冰箱，拿出來微波爐轉一下。」

　　蘇泓一一點頭應了。

　　黃一繁又了說了幾條，臨走到大門前還在嘮叨。他突然覺得自己不像蘇泓的朋友，反倒像一個老媽子。

　　長嘆一聲，黃一繁伸手拍拍蘇泓的肩，「好好休息。」說罷轉身離開。

　　黃一繁出門時，朗卓然還在。

　　兩人打了個照面，黃一繁對他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麼，直接下了樓。

　　回到他自己店裡，思來想去，給蘇泓發了條微信。

　　SINK燒烤酒吧你值得擁有：外面那個人還在。他說是你的追求者。我不瞭解他我就不多說什麼了，但是我覺得，如果沒什麼大問題的話，也許你可以考慮一下，你自己一個人過得真的，太辛苦了。

　　.

　　蘇泓看見了黃一繁的微信。剛開始他沒多想，把手機丟到一邊不想過多理會。但是「朗卓然可能一直在他門外」這件事在他腦海揮之不去，他根本沒辦法忽略。

　　就這麼磋磨著過了約莫有一個多小時，蘇泓待不住了，如果朗卓然還在的話，說什麼也要讓他離開。

　　決定做好，蘇泓走到大門口，剛想開門和門外的人攤牌，無意中一瞥，發現地上，多了一堆小紙條。

　　這個角度，一看就是從門縫裡塞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