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對對對！這個架子放這裡……」

　　「那兩把椅子，往屋裡面搬！」

　　「誒誒誒——不行，那張桌子不能放那！等我出去看一眼——」

　　……

　　蘇泓今天休息，早上去附近的菜場買了食材，回來剛走出電梯，見到的就是一片嘈雜吵鬧。

　　對門的新鄰居搬來了。

　　原本並沒有放在心上，他隨意看了兩眼就要轉身回家，結果恰在這時，裡面出來個人。

　　兩人目光相接，動作同時頓住。

　　空氣陡然變得安靜。

　　靜得好像兩人之間流動的空氣都被按下了靜止鍵。

　　突然，一道高亢的，帶著口音的聲音打破這詭異的寧靜氣氛——

　　「老闆吶，你這別的東西都擺的差不多了！就你最大的這張桌子，到底要放在哪？在這成不成？！」

　　朗卓然頭也不回，「隨便，就先放那吧。」

　　工人們：「？？」

　　剛才左挑右挑這不行那也不行的人是誰？

　　空氣重新開始流動，朗卓然終於回過神來，沒管身後的工人們，乾咳一聲，對蘇泓道：「好巧，」又抬手一指對面的房門，「你也住這？」

　　蘇泓站在原地，兩手各提著幾個袋子。

　　顏色五花八門，紅的白的藍的黑的都有，也看不出都是什麼東西。

　　他不說話，朗卓然兀自有些尷尬，心裡也很緊張。

　　雖然已經六十三天沒出現在蘇泓面前，但他還是拿不準，自己現在是不是應該和他見面。

　　「沒有和你朋友直接談過，我不好下精確的判斷，但是按照你所說的情況，我認為他可能患有PTSD。因為曾經受到過的某種傷害，讓他的身體和心理都產生了應激反應，但輕重程度我暫且還不好說……」

　　「現在我能給你的建議，就是暫且先不要給他刺激，避免讓他見到任何，可能會使他想起過往創傷記憶的人或事物。」

　　朗卓然忐忑地觀察著蘇泓的反應，決定一旦他露出不對勁的神色，自己就立刻從他眼皮子底下消失。

　　結果等了一會兒，卻發現蘇泓對突然見到他沒有任何反應，神色淡然地從他身上偏開視線，轉身用指紋開了門。

　　朗卓然一愣，想也沒想就三步並作兩步跨過去，伸手抵住了即將關上的門，「等等！」

　　兩人一里一外隔著門縫對視，朗卓然張了張口，又沉默了。

　　他其實也沒想好自己該說些什麼，

　　過了幾秒，反倒是蘇泓先開口了：「你真的現在才知道？」

　　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意思，朗卓然直覺這時候再說謊會死的很慘，立刻認真道：「好吧我承認，其實我是費盡心思才打聽到你住址的，問了好多人，欠了不少人情……」

　　朗卓然垂下眼睛，又道：「對不起，我剛才不應該騙你。其實我也就隨口一說，我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跟你見面……我本來還想著，好好準備準備，誠心誠意和你道歉……」

　　那語氣，聽起來還可憐兮兮，怪委屈的。

　　蘇泓看著他，兩個月不見，感覺他好像瘦了，本就瘦削的一張臉，如今輪廓更加明顯，連帶著五官都更顯深邃。頭髮剪短了些，整個人看起來也更成熟。

　　而他現在眼巴巴的樣子，宛如一隻被主人拋棄的大型犬，成熟度銳減。

　　蘇泓心裡嘆氣，道：「我不需要你跟我道歉。我們那天是怎麼說的？」

　　朗卓然皺眉：「那天你正在氣頭上，說的話不算數。」

　　蘇泓：「……」我說話算不算數還能是你給我決定了？

　　他剛要開口說什麼，就見朗卓然突然低頭看地，小聲說了句：「再說我放過了你，誰來放過我啊……」

　　.

　　朗氏集團H市子公司給朗卓然分配了一名助理，如果當時帶蘇泓看房的中介見了，一定能認出，這就是當時來看蘇泓家對面那套房子的女人。

　　助理林小菁，提著兩個沉甸甸的大袋子上了樓，一出電梯，就看到她的新上司——朗卓然，盯著他家對面的房門不說話。

　　林小菁愣了愣，左右看了看，也沒看出什麼特別的。

　　戰戰兢兢地上前，林小菁抬手給朗卓然看自己手裡的袋子，道：「二，二少爺，我買了西瓜。」

　　一看是她，朗卓然垂眸掃一眼她拿的西瓜，「這都什麼日子了你還買西瓜。」

　　林小菁手足無措：「……」

　　朗卓然又淡淡道：「拿去分給工人們吃吧。」

　　林小菁點頭就走：「好，好的！」

　　卻在轉身之際又被朗卓然叫住：「等一下。」

　　「切完之後也給我拿一份。」

　　.

　　蘇泓甩上門把朗卓然關在門外之後，提著東西進了廚房，打開冰箱門往裡裝。

　　「我費盡心思才打聽到你住址……」

　　「問了好多人，欠了不少人情……」

　　「我放過你，誰來放過我啊……」

　　蘇泓出著神，突然感覺手被拍了一下。回過神來低頭一看，他正把雞蛋一顆顆往抽屜裡放。而雞蛋下面，是一個裝著一條活魚的袋子。現在袋子散開，水灑了出來，那條魚也甩著尾巴，試圖彈跳。

　　剛才那一下，就是他被魚尾巴甩到了。

　　拎起魚尾巴把它放在砧板上，蘇泓拿起菜刀，抬手，啪——

　　活蹦亂跳的魚慢慢不動了。

　　蘇泓半點沒有殘忍奪去一條生命的愧疚，當年解剖課上練就的冷漠，讓他淡定地拿起死魚到水龍頭下開始處理。

　　他現在一有時間，就學著自己下廚，而且爭取每週勻出一天，去超市和菜場逛逛。

　　這是黃一繁總對他嘮叨的，讓他有時間多出去走走，到煙火氣足的地方，感受感受生活的魅力，不要整天除了工作就是在家悶著。

　　如今他在的人民醫院，比當初S市的六院要清閒許多。也許是因為個人時間增多讓他有機會悠閒，也許是因為初來乍到一個陌生的城市讓他也願意做出一些改變，蘇泓的確開始慢慢認真做菜了。

　　今天是他第一次做魚。

　　雖然已經提前在網上查了很多處理活魚的方法，但真的實操起來，蘇泓發現還是解剖青蛙更簡單一些。

　　早知道就讓攤主幫他處理了。

　　好不容易把這只魚處理得勉強像個可以做菜的樣子，他決定今天什麼複雜的都不做了，就把魚醃好放到烤箱裡，烤熟了事。

　　放好醃料，蘇泓想著菜譜上說的，魚要先醃十幾分鐘，靠在流裡台上又出起神來。

　　門鈴倏然響起，蘇泓走過去，從貓眼裡看到外面朗卓然又來了。

　　不開門門鈴就響個不停，蘇泓無奈開門，還沒說什麼，突然有一盤紅彤彤的東西懟到他臉前。

　　朗卓然：「這西瓜還不錯，你嘗嘗，很甜。」

作者有話要說：　　前一秒，朗卓然（冷漠）：「都快過季的東西了現在還買。」

後一秒，朗卓然（傻笑）：「西瓜很甜，你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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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我跪下了！我先譴責我自己咕咕咕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