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吾懸日與月 第八十九章
小玉樓漫山都是殺鬥,暗夜無邊,風似乎染上黑魆之色。烏雲滾動,浪潮狂嘯,龍騰虎躍般天地相映。伴隨著「啊啊啊」的慘叫呼救聲,一個個人影從山上掀飛出去。無論是正道人還是魔門人,被對方推出去後,從幾十丈的山崖上摔下,跌入山下的墨水江河中。
江河如奔!張開血盆大口,吞沒一個個生命。
「殺啊!」
嘶聲力竭,戰鬥火熱,氣焰越來越高!
四大門派全力滅斬教,派出所有精英弟子,更有四大掌門分別坐鎮。斬教的十二影合力,五使死了一使後剩下的四使也聚到一起。斬教高層,除了教主女瑤不在,守護落雁山的二老不在,斬教最厲害的戰力,都在小玉樓山上了!女瑤走之前留了充足手段,十二影和四使聚頭,皆有以一敵百之能。他們在戰場上身形如魅,手段狠辣,收割著一條條人命……
如果不是四大門派的精英弟子全都來了,如果不是四大掌門都在這裡看著……斬教的戰力,絕不僅僅是如今勢均力敵的程度!
武力強盛對武力強盛!嘍囉對嘍囉,小人對小人。
「嘩——」
山下江水一次次沖刷岩石,拍出巨大聲勢。數不清的人從上空落下墜入江中,再不曾活命。江河滾蕩聲如震,似遠似近,在所有人的耳膜邊一次次捲土重來。黑夜中,圍繞小玉樓山的江水,似染上了一層鮮血紅色。
冽冽滲人!
正道弟子吼:「決不能放一個人逃走!」
斬教弟子:「兄弟們殺出去——」
金使等武功高者,眼睜睜看最後的一艘大船靠岸,與山土接軌,四大掌門慢悠悠地下了船,長身一拔,飛縱上山。武功高手們心口發寒,想四大掌門一旦參戰,斬教必輸……掌門的功法自有掌門功法的精妙,尤其是四大掌門裡還有曹雲章這種活了六十幾年的老頭子。
魔教嗜殺,強者輩出!但年齡大的強者,還真比不過四大門派。
金使百忙之餘,心神緊張地盯著山下的方向。他握緊手裡刀,刀柄上的血滲入虎口,一次次的殺戮中,他的虎口被震得發麻。他已經不在意那些,他現在最怕的是迎來四大掌門——
斬教除了女瑤,他們哪個人能和這四個掌門戰?
而女瑤此時不在山上!
幸得,四大掌門上了山上修羅場,衣袂飄然,各落一山頭,執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四大掌門各站一處,俯眼看著正道和魔門之間的戰鬥。自詡身份,四個人只是看著,沒有一人下場。
金使略微鬆了口氣,虎口上的血在衣袍上輕微擦了下。他氣沉丹田,沉腕拔出,一招鎖喉淩厲地使出!他大步如龍虎踏江,高喝一聲後,氣勢更加拔高——「兄弟們,跟我殺!」
山上俯眼觀望的四大掌門態度很平靜。
曹雲章看其他三人不動,便主動吩咐身邊跟隨的弟子:「再到處搜搜女瑤。」
「不信山上這般情況,女瑤還坐得住。」
弟子喘著氣:「已經找過一遍,女瑤不在……掌門怎麼辦?」
曹雲章盤腿坐在山巔,雲霧罩身,靈氣加頂。他如閑雲野鶴般瀟灑而坐,若非下方乃是殺戮場,他此作態,倒像是四處雲遊的慈祥老神仙。「老神仙」摸了摸鬍鬚,微微一笑:「無妨。殺不了女瑤,除掉小玉樓也好。」
「小玉樓那師徒幾個找到了?」
弟子們趕緊再去找人了。
四方殺戮,死人遍地。小玉樓的陶華和喻辰站在兩方人士中間,提著劍,拼力往外殺出。陶華身法淩厲武力強大,一路往外殺,不說臉上、衣袍上染了多少血,她甚至殺紅了眼,被人當女修羅般警惕。和師姊在一起的喻辰弱一些,看著遍地的死人頭一陣陣發昏——死這麼多人,好像又回到那日的名器大會。
不!這時的小玉樓,比那時候的名器大會更可怕!
喻辰拽住師姊胳臂,把師姊拉出來,貼著師姊耳朵大聲:「師姊別殺了,我們快下山搬救兵吧!」
陶華意猶未盡,幾滴血沾上她臉。她橫劍在胸,四面正道弟子一哄而上。兩人花了很大力氣,才讓身邊的敵人少一些。陶華想幫斬教弟子一把,但她殺著殺著,便覺得這麼多的人殺不完。二師弟喻辰又在耳邊大驚小怪,死命拽著她:「啊啊啊師姊!造孽啊!」
陶華黑著臉。
側過頭看一眼二師弟嚇得慘白的臉:真是廢物啊!
陶華只好為了保護師弟,和師弟躲著人走。名門正派自詡正義化身,斬教的人也是那般認為,陶華和喻辰同樣認為只要和斬教撇清關係,他們小玉樓的人就可以下山。小玉樓怎麼說也是中州羅象門的下屬門派啊!
正事要緊……陶華勉強收了劍,決定先和師弟偷偷下山,去幫斬教搬救兵。
遇到對他們喊打喊殺沖來的正道弟子,怕大師姊殺性重再和對方製造衝突,喻辰快行兩步,笑臉相迎:「這位師兄,我和師姊不是斬教的人,我們是正道的。都是自己人,不要誤殺……」
衝來的正道弟子一愣,打量他們師姊弟二人兩眼,突然發問:「……小玉樓的人?」
喻辰連忙欣喜點頭!
他高聲:「對對對,我們聽羅象門……師姊!」
「哐!」對方點頭,一言不發,手上一招,四方各自為戰的弟子們一同迎上,橫劍斬下。喻辰震驚得無法動彈,被身後一股大力拽走,被扔砸在地上。而身後的陶華迎身一劍,劍身擦除火花亮光,照亮雙方的眼。
陶華陰聲:「你們……」
正道弟子高聲:「小玉樓的師徒在這裡!請各位師兄師弟相助,助我一道擊殺他們!」
四面八方的武器一同揮來,向狼狽的陶華和喻辰砍下。陶華咬著牙,抵著劍,運氣相抗。喻辰癱坐在地,看師姊遇難,怒火騰地燒起,跳起來前來相助陶華。二人武功同出一脈,喻辰戰勝自己的怯意後,與陶華配合精妙,殺了不少人。
但圍向他二人的弟子更多!
喻辰怒吼:「我們非斬教人!你們為何下殺手?」
劍光落下!
喻辰:「你們不聽解釋……」
滾滾雷聲如在胸腔爆炸,一刀刀劈在手臂上!
喻辰厲聲:「……竟是直接殺人滅口麼?!」
陶華冷笑:「和他們說什麼?沒看人家根本就是要所有人死在這裡,一個活口也不留麼?」
是的,不管是斬教弟子,還是小玉樓的人。藏著秘密也罷,不知秘密也罷。四大掌門吩咐,不必多問,只消一劍殺去。只要所有人都死了,四大門派怕世人知道的秘密,就不用經受考驗。
一旦認出他們就是小玉樓弟子,周圍的正道弟子全圍了上來。甚至他們放棄斬教教徒,前來殺陶華和喻辰。師姊師弟二人雖然武力高,但架不住這麼多仇人。陶華想衝殺出去的願望告破,她寒著臉,和喻辰一道,灰頭蓋臉地回到了戰局中。
到戰局中央,他們經受的戰力,反而還沒有想衝出去時遭到的多。
金使擒腕擊胸,再迭步上前,左手捏喉,右手揮刀,身子架在高空連環踢踹出。他再次落地時,又解決了數人,身上無可避免,也落了幾道不致命的傷勢。斬教的高手們為保持戰力而始終保持同步調,眾人一直在一起。殺得正道弟子叫苦疊疊時,陶華和喻辰重新縮回來,也變得顯眼無比。
小玉樓的三弟子張寶寶緊扒著自己的師父,在人群中提著劍保護自己的師父。看到大師姊和二師兄回來,張寶寶感動問:「師姊師兄,你們是回來一起幫我保護師父的麼?」
陶華滿臉尷尬。
喻辰勉強笑了下:「差不多、差不多。」
金使扭頭,抓緊時間問:「怎麼回事?不是讓你們下山搬救兵麼?以你們的武力,難道下不了山?」
陶華臉色更是陰得可以滴水了。
喻辰苦笑:「真的殺不出去……四大門派的人也盯著我們。真奇怪,聽到我們是小玉樓的,他們的殺招更厲害了。不應該啊?我們頂多是私藏魔教人士的罪名,不至於這麼遭人恨啊?」
金使同樣不解,目光卻凝住,心裡更加焦躁。小玉樓的師徒都衝不出去,可見四大門派這一次是鐵了心要滅斬教。為什麼?仇恨有嚴重到這個程度麼?四大門派的掌門還沒下場呢……這消息傳不出去,只能等外面的人反應……
秦霜河壓陣中,聞得如今情況嚴重,當即道:「我們入密林去戰!在樹林裡,總比空曠地情況好。」
金使立刻下令:「好,進樹林!」
他扭頭看秦霜河那邊一眼,眼神變幽深。金使有話要說,但看秦霜河驍勇無畏的模樣……金使將話壓了回去,扭頭一刀劈開一條大路。十二影一起為戰,秦霜河是其中唯一女子,戰力卻絲毫不弱。苦的是幫秦霜河抱著小兒子的小嘍囉,陸嘉。自從任毅死後,陸嘉沉默了很多,不怎麼笑,也不怎麼說話。金使把他關起來審問,問了幾天也沒問出來什麼。之後等到這場戰爭爆發,秦霜河無法顧忌自己那不到一歲的小兒子阿照,一直沉默的陸嘉小嘍囉居然主動跳了出來,願幫秦霜河抱著兒子。
眼下高手們作戰,陸嘉一個武功差的戰戰兢兢被保護在高手圈中,臉色蒼白,無頭蒼蠅一樣緊跟著秦霜河的步調轉。
「進林子!進林子!」
「分隊,保持戰力,等援助!」
四使們、十二影們一邊領隊進林,一邊給手下們鼓勁:「一定會有援手的,教主不會拋棄我們的!」
斬教教徒們看到四大門派密密麻麻的人,猜測四大門派的人幾乎全來了,整座山都要裝不下……他們心中發冷發涼,覺得此戰艱難。但無人覺得教主會拋棄他們。他們信仰著教主,如同信仰大魔王一般。魔王降臨世間,光明如斯,黑暗如斯,魔王會給他們指明一條康莊大道!
正道弟子們不畏:「繼續!」
四大門派前來人數眾多,一艘又一艘的船停在山下峽谷口,如蝗蟲般擠滿了。斬教弟子們苦不堪言,進了樹林後情況緩解一下,但也並沒有太好。至此,四使十二影仍然沒有分開,仍然拼盡手段和跟進林子裡的正道弟子們作戰。正道高手們不熟悉小玉樓山上的情況,但在這裡起碼待了半年多的斬教教徒卻熟悉……這種地形優勢,讓斬教教徒們獲得喘息的機會。
但緊接著,蔣聲、謝微等正道棟樑們率領弟子進了林子裡,斬教的壓力重新變大。
從天黑到天邊漸亮,四五個時辰不知疲憊的戰鬥,斬教教徒們的體力被消耗,正道弟子卻因為人數眾多,可以輪流換上。殺戮始終不停,雲層濃重翻滾,漸漸變薄。天色從半黑到全黑,墨黑,再從深淵一般幽黑的顏色中,蘊出了一點光華。
金光照半邊天。
金光之下,天上的雲緩緩驅散。周遭眾人廝殺,金使等人露疲態,身上的傷越來越重。周圍保護的人越來越少,懷裡抱著小阿照的陸嘉苦苦躲藏,憑著多年為人刀俎的經驗,躲開一次次死亡。他突然被腳邊的屍體絆倒,捂住懷裡小孩的嘴壓低阿照的啼哭,他抬眼時,忽然看到殺來的正道弟子中的一人——
少年膚色微黑,濃眉大眼,走得跌撞趔趄,目光仇恨地、跟著正道弟子,一次次揮起刀劍,斬向身前的敵人。
天邊的金色如紗,陸嘉的目光凝住:夏傑。
夏傑的目光也看到那個跪在一地屍體中的小嘍囉陸嘉,但他只是看了一眼,目光就移開。以為是一個普通的斬教弟子,他遲早殺過去;夏傑根本不認識陸嘉,不知道陸嘉曾經是青蓮教被派出任務的小嘍囉,更不知道死去的任毅,也是執行任務的小嘍囉之一。
陸嘉抱緊懷裡小孩,盯著夏傑——
此時,東方山頭靜坐的曹雲章睜開了眼,淡淡歎口氣:「天亮了。」
天亮了,戰鬥卻還不停。
女瑤真是有先見之明,不把斬教的高手留在關外西林落雁山上,居然把小玉樓當成了她的陣地。
曹雲章點頭:不錯,有心機。如果不是夏傑的意外報告,他們還不知道女瑤就在這裡。斬教的高層戰力都在這裡,即使女瑤不在,這裡一時間也很難攻下。然而沒關係,四大門派的人都來了,他們人多,遲早耗死這裡的斬教教徒。
只是等了一夜,朝劍門的掌門曹雲章有些不耐煩了。
他哼了一聲,想五使十二影又如何?在他眼中,不過是小孩提著寶劍過江,自身難保。整個斬教他都不放在眼中,他唯一懼怕的,也不過是斬教教主……然而斬教教主女瑤,根本不在山上。雖然無法立刻擊殺女瑤可惜了些,但是小玉樓的人在啊……
早晨寒風中,坐在山上閉目凝神的真陽派掌門謝望眉心突然一跳,睜開了眼,向東方山頭看去。比他稍晚,羅象門的掌門趙琛也睜開了眼,向東方看去。最慢的,是藥宗的女宗主羅起秀。羅起秀雲衣若飛,最後睜開了眼,冰雪般的神色出現一點訝然,向曹雲章看去——
他們看到曹掌門颯颯然,站了起來。曹雲章凝望著腳下的殺戮,目光穿透林霧,好似看到無數戰場。他向外跨出一步,袖中生風,飄飄然,袍袖大張。數道劍氣拔地而起,從曹雲章袖中揮出,
曹雲章吟道:「且讓老夫助爾等一臂之力吧!」
話音一落,劍光劈下!
當下裡,天上雲霧散開,東方背後的燦金色跳躍,無數劍光在天上乍現,寒氣清光凜然,照亮諸人的眼。真氣震動,下方的朝劍門弟子身體一凜,隨掌門一劍一同劈出!林風赫赫,松濤滾浪,真氣蕩蕩然,無數劍氣在天邊聚起,向下斬去!
一時間,天地變色,狂風怒嘯。
金使等人駭然大吼:「快躲開——!」
那劍凜凜,從天上劈下,在地上劈開數丈深的溝壑。山頭震動,土地滾滾,萬道金光當頭下,山石、樹木、草叢拔地而起,爆炸般沖蕩開。無數反應不過來的斬教教徒們慘然大叫,口鼻滲血,被捲入那劍氣所形成的龍捲風中。
眾人抬目,駭然看天邊的劍光!劍光凝聚成一把大劍,凝聚出了實體!
朝劍門!天下萬劍出此門,一劍當斬萬古仇!這般一往無前,毫無俱意。一劍揮出,萬劍跟隨,哪怕金使這樣的高手,也只能絕望的、驚駭地看著劍落下。眾人躲避,鬼哭狼嚎中,小玉樓的使徒們也在躲著那劈下來的劍。
卻不防,小玉樓的糊塗師父抬頭,驀然看向天邊的劍氣凝聚成實體。金光紅光照得人眼睜不開,重重劍氣、真氣蕩漾,不光是斬教教徒,連四大門派其他三派的弟子也受到衝擊。這般危急時刻,小玉樓的師父渾然不怕這道劈下來的劍氣,而是迎目看去。
他口裡忽然喃喃:「朝劍門……朝劍門……嘿,朝劍門!」
他聲音加大,眼神癲狂,大吼出聲。抓著他手臂的三弟子張寶寶躲避劍氣時,一個不留神,被師父掙脫開去。張寶寶一聲驚呼「師父」,狂風大舞中,看到師父發了瘋一樣張大手臂,跌跌撞撞地衝入劍光中,嘿嘿大叫:「朝劍門!」
三個徒弟一道慘叫:「師父——!」
三人一同追出。
金使吼:「小心——」他往前走一步,和三個弟子一起被劍氣掀飛,砰地砸在地上,胸肺被真氣震得出了血。他們一同驚目,詫異看到小玉樓的那個糊塗師父竟然躲開了劍氣的致命處,跑入了林子深處。
陶華:「師父!」
金使眼前發黑,撐著刀,勉強站起,向前追去——
……
「你餓不餓?這是芙蓉糕,這是糯米粥。還有蜜棗,小籠包,胡椒湯。你還想吃什麼?」
夜神張茂左手一個食盒,右手一個籃子,跟著白落櫻跟了一路。白落櫻關門前,他吭吭哧哧地憋了這麼幾句話。
白落櫻面無表情:「大哥,已經這麼晚了,我從不這麼晚吃飯好麼?」
夜深恍然,然後道:「那我們一起看星星吧。」
白落櫻:「……」
一萬句髒話憋在喉嚨裡想噴出,幸虧她教養好,沒有罵出來。
白落櫻抬頭看一眼星光燦燦的天空,死魚眼面對門外那不讓她關門的男人:「天已經很晚了,老兄,我並不想看星星。」
張茂:「那我們看月亮吧。」
白落櫻:「……」
張茂看她臉色更加難看,趕緊繼續改口:「那、那不如……秉燭夜談,聊聊人生理想,詩詞歌賦?」
白落櫻:「……夜郎,我們已經分開了。我現在不是你情人,我沒義務陪你發瘋,好麼?」
夜神目中微黯,焦急解釋:「不、不是陪我……我想、想陪你……我關心你……」
白落櫻:「天已經很晚了!我想睡覺了!」
夜神:「……哦。」他沉默下,靈機一動,「不如我給你講故事,哄你睡覺?」
忍無可忍,白落櫻「啪」地關上門,塵土濺了夜神一臉。門外的男人孤零零地、失落無比地站著,待屋中始終沒有聲音,他垂下睫毛,聲音低低的,磕磕絆絆的:「小白,祝你睡個好覺,做個好夢。」
白落櫻靠在門上,聽得門外的腳步聲遠去,她才鬆口氣。她抬頭,便看到自己屋中的榻上盤腿坐著女瑤。女瑤手支下巴,眯著眼睛,要笑不笑地看著她。白落櫻目露驚訝之色,剛想說話,女瑤伸指噓道:「小聲,我好不容易躲開小勿,別讓他聽到聲音了。」
看到屋中人是女瑤,白落櫻放下了心。她拍著胸口走上前,奇怪道:「你幹嘛躲程少俠?」
女瑤唏噓無比:「小勿太磨人了。非要我躺床上睡覺,我不睡他就非要哄到我睡……我天天不是躺就是坐,我稍微跳一下他都用眼神指責我……我快發黴了,我實在受不了了。只好趁他走了偷偷溜出來。」
女瑤苦惱無比,她以前都不知道程勿認真起來這麼可怕。
白落櫻坐到她身邊,卻羨慕道:「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程少俠對你那麼好,你還嫌煩。世上有一個心思細膩、肯為你著想的情人多難啊。我多羨慕你,我想有個程少俠這般知冷知熱的情人,還沒有呢。」
女瑤歎著氣:「也不是……平時還能惜福,就是小勿認真過度的時候,有點嚇人。」
沉默一下,女瑤轉移話題:「夜神現在如何了?他前兩天還跑來問我種蠱……世上哪有那種蠱,你真不知道騙了他多少。」
白落櫻苦下臉:「我也不知道。就那樣吧……他這兩天老追著我不放。他真是奇怪,我不知道該怎麼躲開。」
女瑤評價:「身在福中不知福。」
白落櫻被噎的:「……」
二女正在說話,突然,門砰一聲被推開。先於吃驚的白落櫻,女瑤臉色一變,躍起就要跳上橫樑,但門口的少年已經冷冷道:「別躲了,我看到你了!」
女瑤一陣心虛,卻見門口的程勿臉色雪白。她頓時:「怎麼?」
程勿盯著女瑤:「……剛截了洛陽四大門派駐地的消息,四大門派要圍攻小玉樓!小玉樓現在恐怕……」
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