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北斗七星高 第三十五章
街市上叫賣聲不絕,小販、賣花女、行人,各類聲音混在一起,賣胭脂、賣茶葉、賣綢緞;所有人在你耳邊大嚷,聲音時遠時近,人間百態。城中熱鬧,從東向西,基本要一路被人擠著走。路中央的馬車中,誰家小婦回門,掀開簾子,悄悄打量一下市坊之向,被行人無意撞到,當即羞得立刻放下了簾子。馬車悠悠走過,香車寶馬,惹路邊人津津樂道。
這條路走到盡頭,左拐入一個巷子,巷子非大路筆直,乃曲折似河。巷口第二家店,當是一家成衣鋪。成衣鋪新開,雖對著熱鬧街市,然往來客人並不多。此時鋪子卻開了門,老闆娘迎來了年少的客人。
從清晨時分起,日頭越升越正,照入店鋪的陽光也越來越多。因店鋪客人稀少,老闆娘特意許可兩人在鋪中自便。此時,老闆娘伏在櫃檯上托腮,見少女端端正正坐在木凳上,少俠程勿立在她身後。少年一手撫女孩兒的耳珠,另一手拿著珍珠。他垂目,小心翼翼地幫女孩完成「穿耳洞」這件神聖大事。
從沃水逃生已過三日,女瑤給斬教高層們通知了最新情況。第一時間,她沒有抓住滄浪派兩艘船失事這件事做文章,或者找機會重新想辦法滲入名器大會;而是和程少俠一起養傷時,女瑤突發奇想,決定讓自己過得鮮活點兒,有點兒女孩樣子。
江湖的傳說,斬教的教主,魔門統領,女瑤,她是不會任何女兒家該會的事務的。活到現在,女瑤沒有點過胭脂,沒有嘗過口脂;她素面朝天,從來沒有畫過眉,戴過漂亮的首飾髮簪;她撩起長髮,耳上乾淨圓潤,也沒有耳洞。女瑤跟著程勿玩,她少有的女孩心被推著往前走,竟有了紮耳洞的想法。
此時的女瑤乖乖地坐在凳上,不用騙程勿太厲害後,她從錢莊取了錢,先給兩人換了行頭,買了療傷藥。脖頸上琵琶骨上的鐵鍊被取出,之後奄奄一息很久;女瑤經過大傷小傷無數,兼一身功法雖後患無窮卻強盛無比,她很快重新爬了起來;程少俠則到底年少,恢復能力強大,養上幾天,就能下地了。
這會兒待在成衣鋪中,女瑤身上的黑衫俠女衣容未換。領口防得嚴,擋住她鎖骨處的兩個血窟窿。她手安靜地放在膝上,撩起長髮,將耳朵交到程勿手中。她這般放心而淡定,身後的程少俠摸著她的耳珠,手卻在發抖。
程勿發著抖:「聽說很疼,你忍著點兒。」
坐在陽光下,陽光微刺眼,女瑤面容恬靜。她睫毛揚一下,如蝶翼展翅:「嗯。」
程勿不放心:「其實這個不是一擊必中,你難受得厲害的話喊我,我就不動了。」
女瑤:「嗯!」
程勿:「小腰妹妹,我要動手了……疼、疼麼?」
女瑤面無表情:「……不疼。」
他只是拿珍珠在磨她的耳朵而已,她連琵琶骨都穿過了,區區一個紮耳洞,怎麼會痛?
女瑤沒有一顆溫柔到能體會少俠柔軟心思的細膩心腸,她的心如被繭磨過似的,大而化之,粗糙無比。程少俠說來說去,她只覺得程少俠好囉嗦。
程勿望著女孩烏黑髮頂半天,輕輕歎了口氣,住嘴不說話了。他手中的珍珠被他手溫磨得溫暖無比,他聽從老闆娘的建議,將米粒一般大小的珠子在女孩耳上不停地磨。平常人想用珍珠將耳朵磨得足夠薄,需要時間;對於身懷無尚內功的程勿少俠來說,並不是那般難。
他只是垂眼皮,望著女孩被他摸得通紅的耳珠,他開始發怔。女瑤雖然脂粉不施,平時她也不打扮,但她真的是個女孩子,還是個容貌鮮妍的,看上去年齡甚小的小姑娘。她的臉天生生得嫩,巴掌大,膚色雪白,眉目清秀。斬教第一美人的名頭是斬教聖女白落櫻的,但看在程勿眼中卻頗不服氣——小腰妹妹只是不打扮,她打扮起來也會很漂亮!
女孩的耳珠瑩潤,觸感嫩滑,像是罩著一層柔色。陽光打在他手上,程勿連她耳上的細微絨毛都看得一清二楚。他手中的女孩耳珠籠著暖暖的溫和陽光,柔白如玉,定住程勿的目光。程勿喉結滾了滾,忽覺得有些口乾舌燥。
這種口乾舌燥讓他走神,讓他想到沃水那一晚。星光滿地,沃水無邊,他被傷勢比他重很多的女孩壓著親吻。那種不容置疑的、強勢的態度,口腔的觸感,熱烈追逐強迫的態度……他一下子想到了女瑤!
斬教教主女瑤!
女瑤那般強吻過他,是埋在程勿心中最大的羞恥。他羞恥十分,拒絕承認,也不想讓任何人知道。然而小腰妹妹親他的感覺……程勿他一下子就把小腰妹妹推開了!
把她推到落了水,他還辛苦下去將昏迷的小姑娘重新撈了上來。
然而那日留給他的慘重陰影……讓程勿惶惶到現在!
他觀察醒來後,小腰妹妹還是很柔弱,對他如常,好像壓根不記得那晚的事;程勿糾結半天,他既想起了自己當初說要負責把小腰妹妹嚇得不敢理他的事,又想到了那個親吻的熟悉感覺……他要如何問?那天在落雁山殿中被女瑤強吻的事,他心中最恥辱的秘密,他要怎麼問?
眼下看到女孩的耳珠,程勿心頭燥熱,卻抑制不住對那晚親吻的糾結猜測……
「好啦少俠,已經夠薄了,可以用針紮啦。」
旁邊的燭臺上,老闆娘已經拿火燒針燒了很長一段時間,這會兒才喊話,程勿猛地回神。老闆娘笑眯眯地窩在櫃檯後,看那少俠接過了被燒得通紅的針,和棉布。程勿屏息,又小聲跟女瑤交代了一兩句,女瑤回應的「嗯」很敷衍,很不耐煩。他二人看著年少多俏,落在老闆娘眼中,不外是一對小情人。
少俠那般小心,也是珍重自己的小情兒。
偏那少女覺他煩,當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程勿吞口水:「小腰妹妹,那我紮了……」
女瑤:「紮紮紮!」
程勿一咬牙,手中針用力,用最快的速度向女孩微薄的耳珠紮去。他行動極快,手勢穩當;女瑤又是極能忍耐的,程勿一針下去,她只覺得如被蚊子咬了般,和她身上其他的傷比起來,一點兒也不痛。
女瑤拍手站起,滿足十分:「好了是吧?那我們走吧。」
程勿:「……」
程勿悵然若失,他看著小腰妹妹淡定的模樣,頗不是滋味。她眉目清秀,神色如常,襯得他的患得患失忒得可笑。老闆娘起身,吩咐兩人紮耳洞後如何保養之後事。待女瑤拍拍手要出門時,老闆娘望著小姑娘不在意的模樣,忽而笑:「小妹妹紮了耳洞,說不得要染丹蔲、塗口脂、戴首飾,一應在姊姊這裡置辦了怎麼樣?」
「噯?」女瑤回了頭。
程勿坐立不安地等在外頭,老闆娘噙著笑把女瑤帶入了內室。接下來是整整兩個時辰的等候,日頭極盛,從早晨到了正午,那兩人還沒出來。程勿坐在店中,閉著眼默默運行女瑤教他的功法。他還有些地方沒琢磨清楚,又不好意思問女瑤,只好自己瞎研究。
女瑤則如木偶般被老闆娘打扮。她從來沒接觸過這些女孩兒家的事務,當清涼的丹蔻用棉布包著她十指,她分外新奇。當老闆娘拿出亮燦燦的臂釧給她試,女瑤瞪大了眼睛;當老闆娘拿出繃直的繩子給她絞面,女瑤目瞪口呆;當老闆娘望著她的耳洞感歎「可惜傷沒好不然就能戴漂亮耳璫」,女瑤立刻道「沒關係我恢復能力強我能立刻戴耳璫」……
老闆娘捧著她的臉:「小姑娘打扮好看些,出門後,讓你小情兒大吃一驚。他定不認得你了。」
女瑤想到了自己正被四大門派通緝,心微動:「莫非這樣還有易容的功效?那倒值得多花時間。」
老闆娘:……
風馬牛不相及。老闆娘不知女瑤想的「易容」是什麼樣子,但她心中下定決心,要將女瑤打扮得亮人眼球。
日頭西移,門口人來人往,程勿在外面喊:「小腰妹妹,好了沒?!」
老闆娘代答:「沒有呀!少俠你去外面轉轉吧,晚上再回來也成!」
外頭的程勿:……晚上再回來?不就是打扮一下麼,為什麼要這麼久?
肚子很餓的程勿沒辦法,他只好出門買了點吃的。回來時程少俠還給小腰妹妹也帶了餅子,但是他的小腰妹妹這時正忙著「改頭換面」,根本沒工夫吃飯。餓著肚子的女瑤忍著,想再堅持堅持;程少俠在外頭轉了半天,趴在桌上打了會兒盹,醒來後,再次無聊地、認命地坐起,用練功來打發時間。
黃昏之時,程勿端坐店中,他內觀體內周天氣流運行,耐心地加以引導。程少俠練武天賦好,他自己琢磨,都能看出不少問題。體內氣流運行越來越暢快,足夠投入之際,程勿忽聞一聲輕笑:「好了小兄弟,睜開眼吧,我把你小情兒領出來了。」
程勿睜開眼,他還沉浸在武學進步的欣喜中,漫不經心地睜開眼,漫不經心地往聲音來源處看去。
這一眼之下,萬眼已過。程勿眼神驟縮——
俏盈盈的女孩被老闆娘從後領出。她換下了常年的暗色調武袍行頭,在老闆娘的指點下,選了一身碧綠為主調的少女衣衫。一身白色和綠色相搭,腰肢纖細,雪白長帶隨她走動飄飄然,垂至腳踝。她裙裾上點著荷葉,荷花,款款而開,清新無比。
烏濃長髮也不再是一根長簪束到尾,而是被人耐心地梳了髮,挽了髻。一半長髮挽著,一半散在肩上。髮上飾物晶瑩點點,紮了許多細細一綹的小辮,同樣是用色澤清麗的頭繩。
她眉眼如畫,被細細勾勒;紅唇嫣然,如花之嬌妍;伸出纖纖十指,紅豔明媚;耳下居然已戴上了明月璫,潔白環狀的墜子掛在她頰畔,輕輕晃動,便像是鉤子一樣,一下一下,勾著程勿的心。
她笑意淺淺,立在殘留的日光中。她只照面一笑,程勿身子半邊酥,半邊僵。她的美麗如刀般橫空劈來,不給他反應時間。他大腦空白,只這一看,全身血液滾燙,從他皮膚下汩汩燒起。他被燙得發抖,被燙得面紅耳赤,被燙得血液不聽他話,猝然一熱。他小腹一縮,血液逆流,向下方不可名狀的地方流去……
那酥麻刺意,讓程少俠冷不丁渾身抖一下。
他駭然:糟糕!
面對面的親吻,楚館中不由自控的狼性,金使的調笑和開解,還有她在星光銀河下撲他……程勿慘叫一聲「啊」,突然掉頭,轉身飛快地往店外跑去。他克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反應,他心跳砰砰然,他下處漲得厲害,他一定會出醜——程勿奪門而逃。
身後的女瑤和老闆娘:「……」
二人目瞪口呆。
女瑤摸上自己的臉,生氣無比:「我就這般可怕麼?他怎麼像看到了洪水猛獸一樣?」
老闆娘也沒想通,程勿那出其不意的反應,讓她還以為自己手藝出了問題。端詳女孩的臉蛋和衣裝,老闆娘很納悶:「多好看呀……他跑什麼?」
女瑤板起了臉,冷哼了一聲。
程勿的反應氣得她牙癢,她平生第一次打扮給人看,心中難道沒有半點期待麼?她也是女的哇,她也有美貌啊。程勿像什麼話!女瑤氣哼哼地拿過鏡子端詳,雖然她看著自己的美麗有點不自在,但她回憶下,別家姑娘不也是這麼嗎?她一定沒問題!
有問題的定是程勿!
程勿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小孩子,他這次,一定又是哪裡不懂了,才做出這般如見洪水猛獸的樣子!
拋給了老闆娘一錠銀子,感謝對方一天的消磨,女瑤便抬步,向程勿出逃的方向追了出去。她身上傷勢重,也不值得用武功去追人。女瑤靠著牆慢慢磨著走,陽光灑金後,慢慢落下了地平線。人間萬家,燈火漸次點亮。官府不宵禁,夜市生活開始。
一個巷子角落,一棵槐樹下,女瑤找到了蹲在樹下抱著膝蓋、臉通紅、發著呆的程勿。這麼段時間,程勿居然已經換了身衣服。坐在牆根下,少年眼眸濕潤,睫毛沾水霧,眼圈通紅。他把自己抱成一團,望著虛空的地方,不知又在想什麼。
看他那濕漉漉的通紅的眼角……女瑤嘴輕輕一抽:這該不是又在沒人的時候哭了吧?
她有醜到那個地步,把人醜哭麼?
女瑤一看,快被程勿氣死了!
她一掌拍在牆上,內功沒控制住,整面牆顫抖,裂縫爬滿強,搖搖欲倒。整面牆開始晃,晃得程勿從自己的遐想中回過了神。他猛抬頭,看到了滿臉怒火的女瑤。程勿心虛無比,第一時間就飛快地撇開視線。
落在女瑤眼中,自是他再次覺得她醜,不忍直視。
女瑤渾身哆嗦:「……」
她熱血上湧,恨不得把程勿扯到跟前,把這個「誠實反應」的少俠掐死才好!
女瑤吸口氣:我要忍,不能發火。程勿是練武的好苗子,我功法有缺,既然功法補不齊,只能找人幫我來推演功法。程勿就是這樣的好苗子,我不能因為生氣而把人一掌拍死。
半晌,她擠出一絲笑:「小哥哥,今天有照我說的練武麼?」
程勿垂著頭,胡亂應:「有、有的。」
女瑤:「天黑了,咱們快回去吧,我看看你的成果什麼樣。」
程勿登時站起,沒有鬧脾氣。他走到了女瑤身邊,女瑤看他,他目光與她對視了一下,立刻扭頭躲開了。程勿僵著肩,趕緊往前走。女瑤狠狠地在背後剜他一眼,手指癢了半天,還是忍耐著跟上去。
等練武時再折磨得他鬼哭狼嚎!
他們一路往住的客棧走去,程勿全程心不在焉,眼觀鼻鼻觀心,如木頭人一樣,恐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去哪裡。女瑤氣了一會兒後,想小孩子都這樣,我身為一個年長姊姊,我要寬容。她不跟程勿計較後,想到自己也想體察下民情,好好做做正常的女孩子。
女瑤放慢了腳步,他們走在夜市中,她當即左顧右盼,好奇地開始看兩邊好玩的。
程勿走了一會兒發現人沒有跟上,他轉頭,看小腰妹妹埋頭入了人群。程勿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他只好紅著臉重新走回去。夜市熱鬧,擺攤的,唱賣的,耍雜的,讓人目不暇接。女瑤放寬心後,覺這一切都甚為有趣。
她擠在人群中,如尋常小姑娘般仰頭,讚歎般地打量好玩的東西。
她身形嬌小玲瓏,行動又靈動,她擠入人群擠得快,程勿叫苦連連,在後面一個勁追她「小腰妹妹,小腰妹妹等等我。」
燈火照在女孩臉上,絢麗的顏色如水一樣在她面上浮動。女瑤看著年少多嬌,今日又打扮得這般明豔動人。她一路走在人群中,吸引無數男人的視線追著她。這樣的視線分外新奇:以往女瑤戴面具時,被男人恐懼而崇拜的眼神看;她不戴面具後,被男人用看「小妹妹」的眼神看。被人用看「美麗女人」的眼神看,還是第一次。
女瑤唇角含笑,眼波如水,掃過周圍。有的男人躲過她的眼睛,有的則還在火辣辣地盯著她。注意到漂亮小姑娘不躲眼神,還含羞帶怯地回望,男人心一動,努力擠過來,搓著手:「小妹妹,嘿嘿,一個人出來逛街啊?」
女瑤眨眨眼睛:「不是哇,我還有……」她回頭一看,長街十里,程少俠早不知道被人擠到哪裡去了。
男人心頭大喜,擠得離她更近:「小妹妹莫非迷了路?你家在何處?哥哥送你回家?」
男人的眼神火熱滾燙,又以龐大身材擠開她身邊的路人,霸佔她身邊的唯一位置。虛榮心得到滿足,女瑤手指點著下巴,若有所思。
遙遙的,程勿混在人群中,人擠著人,他根本擠不出去。程勿被擠得滿頭大汗,又滿心悲憤:「小腰妹妹!小腰妹妹!」
為什麼小腰妹妹不等他!她個子小,走起來還快,嬌小的身子在人中一閃就沒了;他個子高瘦,再瘦卻也是男的,他在人群裡怎麼也出不去,怎麼也找不到女瑤在哪裡。程勿滿心慌亂,急得不行,他頭上全是汗,眼睛看得眼花……
突然之間,程勿看到前方不遠處,小腰妹妹亭亭玉立,站在那邊。她旁邊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男人將她整個人罩在燈火下。男人似在和她說什麼,她仰著臉,癡癡而望。男人嘿嘿一笑,手搭在了她肩上;女瑤垂眸瞥了一眼,也沒推開。
程勿:「……」
晴天霹靂!
他怔怔地看著那個男人的肩落在女瑤肩頭!
她不躲!
一時間,四下空茫,萬籟闃寂。滿腔熊熊火意,滿腔克制不住的妒意。隔著這麼遠,程勿被那火氣沖得眼前發黑,陣陣火星。他臉色變得慘白,他盯著那放在女孩肩上的手,一股濃烈的厭惡感讓他刺意轟上臉。他大吼出聲:「小腰!」
用上內功,少俠聲音震盪,響徹整片天地。
而這沒完。程勿躍身向高處跳起,他躍到了旁邊屋舍帳篷上,腳下輕輕一踩,身形如電,向那個方向奔去。失去理智後,程少俠的眼睛赤紅,他渾身發著顫,他顫聲:「小腰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