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醫生

　　一隻雞的喙率先穿過玻璃，激動的鳴叫一聲震得人耳蝸發疼。

　　秦安握住手裡的消防斧，湊近些。

　　那雞嗅到了人的靠近，對肉的渴望讓它們忘記了啄開眼前的玻璃，而是爭先恐後的從啄開的一個小口深嘴進來。

　　秦安一斧子下去，直切切斷了一隻雞的喙，那雞膀子一撲騰，又是叫了一聲，讓秦安忍不住退後一步。

　　伴隨著那只雞的慘叫，其他的雞更加瘋狂，繼續集中力量去啄鋼化玻璃。

　　秦安跟身後人對視一眼。

　　“門開個小縫，有雞腦袋進來就砍下去！”秦安指揮道。

　　此時誰的心裡都有些發慌，這時候有個人來指揮，大傢伙很自然的聽著指揮。

　　一個男人拉著把手小心的拉開一道口子，另一個人配合秦安。玻璃的表面比較滑，雞往前沖的時候感覺到斜面，就順著斜面到了門開的小口這裡，肉的味道讓變異雞更加瘋狂，透過玻璃的縫隙伸過來，速度極快直奔人而去。

　　好在人躲得足夠遠，縫隙不足以讓變異雞的身體進來。秦安躲了一下，一斧子剁下了一隻雞的腦袋。

　　幾隻雞就這樣全部被剁了腦袋，雞沒了雞頭，身子還在動。將門再度關緊，屋裡頭的人將雞頭幾下剁碎了，守著門看著外面幾隻無頭雞折騰著。

　　這場面有些詭異，賓館裡頭出來幾個人，一看都嚇得夠嗆。

　　“這裡怎麼會有雞？”這時候秦安才來得及問一句。

　　“應該是附近商戶養的。附近有的飯店吃的雞肉都是自家養自家殺的，就放在店鋪後門，客人看著也放心。”

　　秦安蹲下身子，用斧子翻一翻被剁碎的雞頭，挑出雞嘴的部分。剛剛沒有看錯，雞嘴裡頭確實長有牙齒。牙都很小，密密麻麻的排列在喙裡面。不難想像，被這樣一張嘴咬一口，會是什麼結果。

　　秦安抬頭看看其他人：“你們說……有雞長牙的嗎？”

　　老話有“除非母雞長牙”這樣的話來形容不可能的事情，可見雞是不可能有牙的。

　　周圍人面面相窺。一人一拍腦袋道：“咱不是有獸醫嗎？”

　　有人轉身就去找小孫過來看看。

　　小孫才剛睡下，熬了大半宿一覺都沒睡成又被吵起來了。

　　收拾一下東西頂著一張苦大仇深的臉出來。

　　走過來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這是啥？”

　　“雞。”秦安道。

　　“你這一說還真像。”小孫蹲下身子，在那一堆小肉塊裡翻了翻。

　　秦安將那帶著牙齒的雞喙撥給小孫看：“你看，這雞長牙了。”

　　小孫伸手拿起來看一看，皺起了眉毛。隨後抬頭，外面的那幾隻雞已經沒什麼力氣了，躺在地上腿還在抽搐，還沒完全死透。

　　“抓過來一隻給我。”小孫道。

　　“還沒死透呢，那爪子還能抓人。”一人道。

　　“應該能吃。”小孫道。

　　秦安看著那被砍了腦袋還在掙扎的變異雞：“不怕人也變異？”

　　“要變異早變異了。”小孫抬頭看秦安，“而且現在為止你見過沒變異的動物嗎？”

　　秦安禁聲。確實，如果所有的動物都變異了，那變異動物就是唯一的肉源。可這些變異動物都是吃人的，吃過人的變異動物，真的要去吃它們的肉？

　　秦安看看外面逐漸安靜下來的變異公雞，一想起它們的胃裡可能有人肉，就忍不住一陣膈應。

　　確定變異公雞死透了，兩個人出去將死雞全部拖進來。每只雞都有三十來斤，如果不去想它們是否吃過人，這樣的肉量足夠誘人。

　　這裡這麼多人，食物總有吃完的那一天，這些變異動物也許真的是一個很好的肉源。

　　小孫拔下來幾根雞毛看了看，又拎起雞爪子敲了敲，對著秦安招手道：“你看這爪子。”

　　秦安蹲下身子，也沒看出什麼不對來：“怎麼了？”

　　“比例不對。這只雞比正常雞大五六倍，而爪子照比普通的雞至少大了七倍以上。你看指甲，這指甲長度比雞爪的骨節還要長。應該慶倖你們這是砍了雞腦袋，真要是雞鑽進來了，一爪子下去傷口能見骨頭。”

　　小孫學過獸醫，像雞這樣的普通家禽著重學過。

　　秦安沉吟些許：“這麼說起來，這個變異也許是有方向的，而不是普通的變大和發瘋。”

　　“至少從雞上看，這樣的變異更適合捕獵，弊端大概是腦子縮水了。如果不是有這門，一個正常的成年人面對這一隻雞，就算能宰了它，受的傷也不小。咱們條件有限，小傷還好，重傷就等死吧。”

　　小孫到底不是正經的大夫，甚至獸醫上會的也忘了不少了。也就是這裡只有她一個懂得的，否則但凡有個護士都輪不到小孫這邊忙裡忙外。

　　動物通過變異更適合捕獵。從現在的情況看，更像是為了獵捕人類。

　　秦安現在為止所接觸的變異動物中，只見過吃人的，沒見過相互蠶食的。

　　這麼說來，也許這場變異的真正意義，是將人類從獵食的食物鏈最頂端踢下去。連雞這樣的家禽都進化出了獵捕人類的嘴和爪子，那一成不變的人類又該怎麼應對？

　　一屋人相對無言。

　　有專門做飯的人將幾隻雞抬去後廚收拾了，明兒一早所有人都能吃上肉了。

　　張戴的意思是讓秦安去休息，秦安看看自己執勤的時間只剩下一個來小時了，也就搖頭拒絕了這份好意。

　　大概半個小時以後，天上有幾架直升機飛過。賓館這邊有強光手電筒，向上照了兩下發送求救信號。

　　外面偶爾幾隻耗子經過，有跑過來的，也都被執勤的殺了。

　　秦安剛升起來幾分疲憊，便瞧見兩個白色身影走近，正提起警惕，發現是兩個人。

　　一男一女兩個人。瞧著不是醫生就是護士，身上的白色衣服帶著紅色，步履闌珊看樣子受了傷。

　　幾人面面相窺。

　　秦安走到了門前，那兩人在看這邊，秦安對他們招了招手。

　　不管他們是醫生還是護士，對於這裡來說，實在太需要了。

　　那二人相互扶持著走過來。有耗子注意到了這邊，秦安直接開門出去，幾斧子砍了耗子，帶著二人進來。

　　那女的傷得有些重，身子還在發抖。

　　“謝謝……謝謝你們！”女的一邊說一邊哭。

　　一塊執勤的有兩個女的，過來先將女的扶到一邊歇一下，一人回頭去給收拾住處。

　　“你們是這附近醫院的？”秦安問。

　　男的不說話，女的一邊咳嗽一邊點頭道：“我是附近第四醫院的護士，東野醫生是我們醫院請過來的日本醫生。咳咳……動物瘋了以後，政府安排我們轉移。可我們還有一台手術沒有完成，所以耽擱了轉移時間。等收拾結束後，我們本來要坐救護車離開的，結果……結果……”

　　女的說話越來越沒力氣，東野醫生過來，對她搖頭示意別說了。

　　護士笑著搖搖頭：“我怕是不行了……現在沒有手術條件。我們路上遇見了幾隻變異貓，我們逃了很久才找到這裡。我不知道這裡是哪裡，但我想軍隊一定在找他。他啊……咳咳，他是個很負責任的大夫，現在外面全是吃人的怪物，他能救很多人。”

　　越是亂世，醫療資源就越是珍貴。

　　護士的聲音越來越低，秦安蹲在她身邊，摸她的手腕，發現體溫低的嚇人。

　　“您先少說話。我們有些藥品，應該能救你。”

　　剛躺下的小孫又被扯起來了。聽說這回來的是醫生和護士，人也打起了幾分精神。總算有大夫來了，那就不用她晝夜不分的隨時待命了。

　　將醫療包拎著出來，到了大堂開口先問：“哪位是醫生？”

　　東野醫生聽得懂醫生兩個字，轉頭看看她。醫生目光中帶著急切，可因為語言不通，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才能讓在座的人聽懂。

　　小孫看他穿著，就知道了是他，直接將自己的醫療包遞給他。

　　東野醫生接過醫療包，打開後翻找了一下，抬頭對眾人說了句日語。隨後想起來他們聽不懂，比劃著示意將人抬起來。

　　小孫多少懂得些常識，連猜帶蒙的指揮兩個男人將護士抬進剛剛準備好的房間裡。

　　進了房間以後，小孫將多餘的人都清出了屋子，東野在救護士，小孫在一旁看看打一些下手。

　　秦安帶著兩個人站在門口，看看那被關上的門，帶著倆人繼續去大堂看著門口。

　　“大夫咱們是有了，可一個日本人，看樣子聽不懂咱們說話。”先不管是哪個國家的人，語言不通就夠要人命了。而且現在藥品有限，之前沒有大夫想著來個大夫，可眼下醫生送上門了，想一想好像沒什麼用。

　　“那些先別管，好歹有個大夫，總比半吊子強。”秦安看看手上的繃帶。

　　上回看手上的炎症好了些，是他吃的抗生素起了作用。可現在傷口仍不容樂觀，眼下最要緊的就是需要一個真正的醫生看一看，給出一個像樣的治療方案。

　　現在回想起來，秦安是真後悔當時沒帶手套。別說是手套，哪怕手上綁上兩層布都比現在好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