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四天以後。

　　一行人已經初步適應了這樣的趕路模式， 而在每天堅持慢跑的鍛煉下，身體素質也在穩健的提升中。

　　“今晚應該能進入拉薩了。”秦安喝口水道。

　　“也不知道那邊情況怎麼樣？”之前路過幾個城市，其中大部分都成了空城般的存在。大部分的人隨著部隊撤離， 少數人深居簡出，原本熱鬧的地方仿佛成了死城。

　　整個西藏的隊伍向四川進發，其實是分幾支梯隊，路上還會定期加入一些人員。初步估計，到時候進入四川後的人數， 可能超過百萬人。不過這個估計，是建立在所有人都活著為前提的。

　　“好歹是西藏首府， 情況應該不會太差。”

　　四周瘋長的樹木少了很多。也許是土地沙化嚴重的原因， 附近山巒疊起，照比一開始的地方少了很多綠色。

　　包新宇爬到高的地方向前方眺望， 笑道：“我看見房子了，咱們應該進入拉薩的地區了吧？”

　　“應該是德慶縣。”天鬼指了地圖上的一個點。最近每到達一個地方，天鬼都會在地圖上標注出來， 記錄形成的同時， 也估算一下所有人的進程。

　　“那明天就能路過市中心了。”秦安笑道。

　　“嗯。”何司明提議道，“如果拉薩情況還好， 咱們可以休整兩天。如果還有軍隊駐紮， 天鬼，你們可以補充一下彈•藥。”

　　五個人的負重是有限的， 這些日子用了不少。這幾天運氣好還沒遇見巨型變異動物， 若是真遇見什麼要命的， 那多幾倍的武器都不夠用。

　　“看情況吧。”最近每天都會計算武器數量，每天都在減少。這還是有老虎震懾盡可能少用的情況下。就算後面堅持這樣能少用就少用的使用方式，那最多也就堅持到四川。

　　天鬼比誰都急切的想要找到軍事補給。

　　“車怎麼不動了？”剛在路邊休息十分鐘，再啟動車子就啟動不了了。

　　黑牛下了駕駛位，看了天鬼一眼，隨後打開車蓋檢查一下。

　　這裡也就天鬼最懂車，他靠近看了一會兒，拿工具擺弄了兩分鐘，隨後扣上了車蓋。

　　“怎麼樣？”黑牛問。

　　“硬體老化。”天鬼自己也說不明白太專業的詞。本身他就不是這個專業的，加上長期呆在部隊，也沒辦法瞭解太多。

　　“那一會兒看看能不能拆下路邊車的零件換上。”秦安問道。

　　何司明道：“不如再找一輛性能好一些的車。”

　　當時找車的時候，就這輛車能開出去，性能上面只能說是還好。當時也沒來得及檢查內部配置，誰能想到開了個問題車出來。

　　“沒錯。這幾天都沒看見更好的，不過現在看也沒那麼多功夫挑了，找一個新一點的車就行。”天鬼道。

　　被遺棄的車，大部分都被變異動物咬壞了，剩下的沒有車鑰匙，雖說天鬼等人能開，但不適合長期使用。而那些鑰匙還在車上的，多半人也在車上。

　　沒錯，就是人已經死在車上。而現在所有生物都變異了，包括微生物，強大的生物分解，足夠讓人幾天之內高度腐敗。

　　就算能夠接受死過人的車子，誰又能接受惡臭彌漫的車輛？

　　所以在有一輛車子用的情況下，他們很少去尋找新的。只是眼下發現這輛車有問題，就必須做好準備，去檢查路上每一輛看起來還完好的車。

　　車子繼續前行，每個人口多的地方附近，都是遺棄車較多的地方。有的車子相撞已經壞了，甚至還遇到過幾輛爆炸過的車子。

　　那些沒有人的車子，或是被遺棄，或是主人再也無法過來發動，此時此刻，都是任人挑選的無主之物。

　　何司明看看日頭：“天黑之前出德慶縣吧，在縣東面地區休息。”

　　“嗯，進入以後注意變異寵物！”天鬼對所有人囑咐了一句。

　　包新宇用袖子抹一抹額頭，因為缺少水源，他又容易出汗，臉早就花了：“你們說這世道還能有開著的旅館一類的地方嗎？”

　　“肯定有。”秋玲道：“現在的人多半都已經適應了現在的世道。變異動物只要不是進化的體型太大，普通人都能對付。亂世對於有些人來說，是發財的世道，自然少不了發災難財的人。”

　　“那為什麼咱們一路上都沒看見？”一連幾天的時間走過了很多地方，好幾個縣城，他們一行人都是居住在沒人的店鋪裡面。

　　“那是因為咱們沒找。”天鬼道，“現在的情況，人心複雜，誰又能保證那些做生意的人安什麼心？”

　　秦安開玩笑道：“你還記不記得水滸傳裡的孫二娘？當心你睡覺正香的時候，人家將你一刀剁了當豬肉賣。”

　　包新宇也不傻，想了想又道：“那咱們總要去換購些東西吧？不可能什麼東西都靠自己找，那也耽誤事。前面拉薩不是西藏首府嗎？應該會有不少的地方。咱們也當野人這麼長時間了，要是有個旅店最好能洗個澡睡一覺，後面的路也太長了，不能一直睡在外面吧。”

　　包新宇說的有道理。一行人到現在為止大半個月都是過著苦行僧的日子。如果有條件，稍微整頓一下也好。

　　“熬不住了？”柯晨光在一旁問道。

　　包新宇想要嘴硬，可想想身上已經發黏了，看著柯晨光對視了幾秒，才說道：“還行。”

　　這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比肯定和否定都有分量。

　　秦安也道：“咱們也該知道一下現在的消息了。咱們現在所知的，都是動物變異前的一些情況，但對末世以後的瞭解只有眼前。消息不光是以官方為標準的，有時候那些灰色鏈條，也能知道很多隱蔽的消息。咱們不能太脫節，該打聽一下。”

　　末世後的每一天，都有可能擁有翻天覆地的變化。何司明這樣的人，身份比較特殊，想要活著到達東北，獲取訊息實在太重要了。

　　銀狐也點頭道：“確實。頭，對講機也快沒電了，咱們需要一個補給點來調整狀態。”

　　“先進入拉薩吧，瞭解一下情況。如果情況比想像的糟糕，那就只能遠離。每個地方的核心也都是人流的巔峰以及權力的中央。咱們終究是外地人，對這裡不熟悉，謹慎行事吧。”天鬼身為隊伍的隊長，想的事情不能太片面。

　　大家也都明白他的顧慮。

　　車子半路上又熄火了一次。一直到天黑之前，一共熄火了三次。之前幾天還都好好的，可今天自從熄火了一次以後，這車子就習慣性的持續熄火。雖說還能用，可這樣動不動就停也著實讓人著急。

　　“這破車咱扔了吧。”包新宇在車上踢了一腳。

　　“別發牢騷了。天馬上黑了，進不了市里就等著露宿街頭吧。”敵敵畏推一下包新宇，讓他繼續往前跑。

　　白虎低頭舔兩下崽，這崽崽幾天的功夫，長大了兩倍有餘，甚至比豆豆帶著的兩隻崽長得還要快。秦安等人也討論過為什麼，最終得下的結論是也許白虎的奶比豆豆的營養更勝吧。

　　小孫剛走到白虎的身邊想要伸手去摸白虎，忽然看見白虎耳朵一動，整只老虎都警覺起來。小孫臉色一變：“有情況！”

　　天鬼拍了一下車窗，車子停了下來。白虎弓起身子，向一個方向警告性的吼了一聲。

　　那邊沒動靜，白虎要走過去被小孫拉住，下一秒一支箭毫無預兆飛來，直奔白虎眼睛。

　　天鬼甩手一木倉，直接將那箭攔腰打斷。

　　秦安開門下車，四下查看，耳朵變異後，聽見了不遠地方的樹叢裡有聲音：“出來！”

　　剛剛天鬼的一聲木倉響，讓埋伏在那裡的幾個人發愣，面面相窺沒出聲。

　　秦安用耳朵仔細分辨，走過去兩步，先將四肢變異隨時準備應對，同時嗓門大了些開口道：“你們不用藏了，我聽得出來你們一共有五個人，用我過去拉你們出來嗎？”

　　秦安的耳朵清晰的分辨出那邊蹲著五個人。那幾個人沒想到會有人，更沒想到會有木倉。領頭的那個人對他們點點頭，自己一個人走出去。

　　“不用害怕，我們是解放軍，只要沒有惡意，我們不會傷害你們。”天鬼也開口道。

　　隨著一陣雜草樹葉亂動的聲音，一個身穿迷彩服頭帶鋼盔的男人，拿著一把弓出來，臉上帶著口罩看不出人臉，不過能瞧得出，這個男人挺健壯的。

　　“剛剛那支箭是你射的？”天鬼問。

　　黑牛也將那支斷箭撿起來看一看，走到天鬼身邊低聲道：“玻璃箭，殺傷力不大，但穿透性很強。”

　　黑牛也將那支斷箭撿起來看一看，走到天鬼身邊低聲道：“玻璃箭，殺傷力不大，但穿透性很強。”

　　玻璃箭的箭頭射入體內後有一定的可能爆開，皮肉裡面滿是玻璃渣，那殺傷力也不容小覷。

　　眼前這個人顯然不是兵，但也算得上全副武裝。說實話，他們一行人走了這麼遠，還是頭一次遇見這種事。

　　那人看看那支斷掉的箭有些可惜，隨後摘下口罩，露出一張黝黑還算清秀的臉：“很抱歉，我一開始沒看見你們，我只看見那只老虎。我怕它進村吃人，所以才會放箭。”

　　那麼大的一隻白虎，如果進了村子確實後患無窮。

　　天鬼盯著他的眼睛，確定他沒有說謊。

　　“是誤會就好。這只老虎是我們帶著的，並不會傷人可以放心。我們趕路去拉薩，就不打擾了。”

　　這邊已經開始說話了，那幾個躲在樹叢裡的人才確定安全都走了出來。他們四個裡看著最年輕的也有四十多歲，最老的那個有五十多了，臉上帶著羡慕的看著天鬼。

　　“沒事了吧！”

　　那個年輕人點頭道：“沒事了，都是誤會。”

　　“那就好那就好。”最大的那個連連點頭。

　　他們幾個穿的都很普通，瞧著就是普通農民。確定沒有危險，秦安等人也松了口氣。

　　秦安看看那人手裡拿著的弓，其實他見過，就是那種戶外用品店有售賣的普通弓，箭也是常見的玻璃箭。應該是有人放在家裡收藏的，沒想到現在這世道變了，正好拿出來防身了。不過玻璃箭打獵收回率很低，所以相對消耗很大。

　　“咱們走吧。”秦安回頭道。

　　鬧了一場烏龍，所有人都松了口氣，這邊轉過身剛要走，那年輕人帶著幾分猶豫的開口道：“等一下……”

　　“有事？”何司明問。

　　那人看著每個人的穿著打扮，再看看那輛車，試探性的道：“我們村裡人想要搬去那邊的監獄裡，可那裡面有好幾條變異狗，很棘手。我不是白讓你們幫忙，我有一輛悍馬，用這個作交換，行嗎？”

　　他也不能保證一輛悍馬能不能讓他們冒這次險，只是現在村裡情況實在不容樂觀。相對來說監獄的防禦更好，能讓村裡人過的更好一些。

　　一輛性能強悍的越野車，確實足夠一行人重視。

　　“只有變異狗？”秦安不確定的問道。

　　那人有些為難道：“其實我也不清楚具體。我只去觀察過兩次，離老遠就能聽見狗叫聲音，更多的我也不清楚。只是監獄裡面更安全一些，村裡頭大部分都是上了歲數的人，需要個安全的地方。”

　　“你們現在有多少人？”何司明問道。

　　“加上我五十六人。”那人如實道，“我們還有一些乾菜，你們趕路的話應該用得上。我們只需要一個避難所。”

　　“軍隊那邊有組織去四川，你們怎麼沒跟著去？”雖說路上也有危險，但跟軍隊在一起，總好過窩在村子裡。

　　那人苦笑道：“能走的都走了，剩下的都是老人孩子，能走哪兒去？活一天算一天吧。”

　　秦安看看後面的那四個人，再看看年輕人：“你怎麼沒走？看物資挺豐富的，又有越野車，離開應該沒什麼壓力吧？”

　　那人想想道：“我準備的東西很多，都放在家裡。我離開不可能全部帶走，倒是留下能讓我過幾天好日子。”

　　“你提前做過準備？”秦安又問。

　　那人點頭：“我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末日燒友？我七八年前就開始做一些準備。原本以為，有喪屍就挺科幻的了，沒想到要命的是那些動物。”那人的笑容有些自嘲。

　　秦安還真聽說過。因為他自己喜歡滿天下的四處遊走，偶爾還會參加一些野外求生的活動。平時沒少逛論壇，也聽說過末日燒友這群人。說白了，就是一群在為世界末日而準備的人群。

　　這樣的人群並不多，分落在全國各地。大部分的人都不理解，秦安也曾聽人說過，這種人是錢多燒的。誰又能想到，世道真的亂了。而這樣有所準備的人，現在看來過的還不錯。

　　秦安看看其他人，看看他們的想法。

　　天鬼是解放軍，幫助普通人幾乎成了天性，再加上他們確實需要一輛越野車。

　　但隊伍裡面有何司明這個重要的任務，他要負責將何司明安全送到東北他老姑那裡，這個任務可能關乎全人類，不能有絲毫馬虎。

　　如果那個監獄裡真的有什麼不可預知的危險，那損失沒人承擔的起。

　　秋玲從來不將這種事情放在心上，自動棄權回過頭摸著豆豆。

　　最後天鬼直接徵求何司明的意見：“你怎麼看？”

　　“天色也不早了，咱們乾脆在這邊休息吧。明天早上去監獄那邊看一下情況，如果問題不大，咱們收拾起來也是順手，不行的話再說。”

　　天本來就要黑了，他們也要休息。這個交易雖說還不知道能不能成，但他們在這附近休息一下是不耽誤事的。

　　天鬼點頭：“有閒置的房子能借我們住一宿嗎？事情明天再說，今天晚上先休息。”

　　“那行！直接住我家裡吧。我家兩層小樓，夠所有人住了。”那人臉上見了喜色。

　　秦安卻道：“哥們，咱們把話說明白，我們也不確定那裡的東西我們能不能解決，只能是儘量。所以我們也不想太麻煩你，吃的用的也不缺，確實不用麻煩了。”

　　那人一愣，隨後抱歉笑道：“是我唐突了，不過……其實就算沒有監獄那個事，我也想跟你們買點別的東西。”

　　“木倉？”天鬼看出了他的窘迫。確實，這種情況，一個有足夠殺傷力的熱武器，要比大部分的冷兵器都來的實在。

　　那人點頭，可想到他們穿軍裝的，又怕他們誤會，忙道：“我絕對不會用它去害人！只是現在怪物太多了，我們像樣的武器不多，遠端的就我有兩個弓，也不知道能用多久。遇見像這老虎這樣的怪物，我們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所以想買把木倉，好歹能安全很多。”

　　如果是和平社會，普通人當然不能有木倉，但現在的社會不同，變異動物隨時要人命，特殊情況特殊處理，這件事情上也不用太嚴格。

　　“你要是想要，我們可以送你一把防身。不過也要提醒你一下，這種東西，不熟悉的人用起來毫無準星可言，甚至還有可能傷到自己。沒練習過的，使用起來最多是近程攻擊，若是遠端，很難達到理想的攻擊效果。”

　　天鬼穿著一身軍裝，顯然是專業的。那人聽了連點頭，又道：“其實我們要木倉，也不僅僅是因為變異動物。我是真不會用它傷人，但是嚇唬人還是要的。你們不知道，最近有一批人流竄搶劫，上回我用箭嚇唬走了。可以後萬一有裝備更齊全的人過來搶，他們恐怕比怪物還棘手。”

　　變異動物多半頭腦簡單，只要克服了心裡恐懼就還能對付。可那些人就更加可怕了。動物好歹不動糧食，那些搶劫的就算不殺人，搶走了糧食人們也活不了多久。

　　天鬼這回明白了，直接掏出自己的手木倉，打開子弓單夾，數了數裡面的子彈。

　　“按理說，這種東西是不能輕易送人的，不過既然你還要照顧更多的人，我就破例送你一個。”天鬼說的是送，而不是買。他手裡的東西，都是公家的，自然沒有賣了公家東西的道理。

　　換了別人，天鬼也不會輕易送這種東西。只是他看得出來這人沒撒謊，而且是個有遠見的人。給他一個護身的東西，以後應該還能走得更遠。

　　東西是送的，不過現在也不會拒絕他們的安排了。

　　他們一行人裝備精良，更有三個變異者坐鎮，也不怕村裡人有什麼壞心思。太陽已經西沉，能見度越來越低，他們也需要休息。

　　村子裡有四道火光，是四戶人家院子裡點的篝火。

　　那人解釋道：“我們村要走的人都走了以後，剩下的人都聚集起來了。你們看那四堆火，就是四個邊緣的人家，剩下人都住在火堆圈起來的位置的裡面。本來都是些歲數大的人，聚在一起相互照顧挺好的。我家在左面邊上，牆挺高的，只要變異動物不是太大都不用擔心。現在村裡一天三班倒，八小時一換班，養了兩隻不咬人的變異狗，也挺厲害的。”

　　村裡聽見這邊的聲音，也走出來人。看著天鬼幾人穿著軍裝，都開始問那人情況。

　　天鬼主動站出來道：“我們是解放軍，沒有惡意，大家不用擔心。我們是路過這邊，今晚先借宿一宿。監獄那邊的事情我聽這位同志說了，明天我們會過去觀察一下情況，能不能幫忙還要看具體情況。”

　　天鬼先將話說出來，也是省著到時候碰見什麼棘手的事情而讓他們失望。

　　秦安看向那人，才想起來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對了哥們，我叫秦安，你怎麼稱呼？”

　　“啊，我叫安空。”安空隨後將一行人往自己家引，“這邊住人的院子裡，差不多四五個小時就要割一回雜草，長得太快了。莊稼也都提前拔了，現在天冷了也種不了。不過現在糧食都還夠吃，原本全村的糧食，現在就剩五十六個人吃，夠吃兩年的，就差個能藏身的好地方了。”

　　村子裡瞧著確實很俐落，即便有草，也沒見過超過腳踝的，看得出是定期清理的。雖說不知道是誰安排指揮的這一切，但至少眼前借著夕陽微弱的光芒下，瞧著四下還挺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