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修羅場

初六晚上，h市市中心體育館外面到處都是人。年都快過完了，大家拾掇拾掇也該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不過今晚這麼熱鬧，是因為鄧鑫在h市的首場演唱會等會要開始。

在外等候的大多都是年輕人，有已經工作的白領，也有穿著校服的中學生。

商場外頭的街道都被擠得水洩不通，廁所也早就排起長隊。天寒地凍的，也不覺得冷。年輕人們臉上貼著貼紙，手裡舉著螢光棒，十分興奮地模樣。

在人群中，有個個子高高的少年顯得有些顯眼。一來是因為他長得帥，在人群中辨識度極高，二來是他只有一個人。

大概在等著什麼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入口處已經開始檢票了。那少年低著頭，手插在兜裡，並不跟著人群排隊，只是站在花壇邊上，笑瞇瞇的看著體育館外面，似乎並不生氣等的人爽了約，還一副甘之如飴的模樣。

一些本就關注著他的女生便起了同情心，嘀嘀咕咕的開始議論。

「這是被女朋友爽了約吧？」

「這麼帥的男朋友，怎麼捨得爽約的？」

「你看你看，他還一點不生氣。脾氣真好。」

「哎？你說我要不要去找他要個電話？他剛衝我笑了呢。」

正說著，那美貌少年就衝她擺了擺手，女生正受寵若驚，只見從她身後小跑過一個姑娘，一口氣跑到那少年身邊，拍著胸口道：「不好意思，我遲到了啊。」

那女生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不是對她笑的。

周婧一口氣跑到袁康棋面前，道：「等很久了嗎？」周小宇在家裡撒潑，非要跟著她一起去，周婧自認為也沒對周小宇多溫柔體貼，但這小子自從過了個年，還非喜歡粘著她。由此可見，周小宇是個抖m，就喜歡對他凶的人。好容易才讓陳媽勸著周小宇不鬧了，路上又堵車，差點就晚了。

「沒有，我也剛到。」袁康棋笑笑，道：「走吧。」

排隊的功夫，袁康棋對周婧說：「我以為你不會來。」

「本來是不想來的，聽說鄧鑫演唱會的門票一票難求，要是轉手賣了，還能賺一筆，」周婧道：「不過我把柄不還在你身上嗎？哪能不來？」

袁康棋很委屈的道：「我就那麼讓你討厭，你都不願意跟我呆一塊兒嗎？」

周婧：「……」

袁康棋本來長得好，他這副樣子，立刻引得周圍的女生怒視著周婧，彷彿她幹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亦或是暴殄天物一樣。

周婧不由得全身麻了一麻，連忙道：「願意願意，特別願意和你一塊兒玩。不過說起來，賀勳沒來嗎？你倆成天黏一塊兒，他是不是又在家好好學習偷偷進步呢？」

袁康棋頓了一頓，輕描淡寫道：「我沒叫他。」

周婧道：「怕他不來嗎？也是，他看著也不是喜歡湊熱鬧的人。」袁康棋是聲控，賀勳可不是，也沒見賀勳表示出對什麼事情特別有興趣，好像除了看見他打籃球以外，並沒有什麼別的活動。

袁康棋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不置可否的笑了一笑。

周婧排隊的旁邊是個背著巨大背包的卷毛男人，他正和身邊的男人說話，背的包裡也不知道是什麼器材，鼓鼓囊囊的，一個沒注意側身的時候，擠得周婧差點跌倒，正趔趄的時候，袁康棋扶住她的肩膀，把她往自己身邊帶了一帶，周婧幾乎是被他半抓在懷裡。

那卷毛男人察覺到動靜，連忙回頭對周婧道歉，周婧搖頭示意沒事。從袁康棋懷裡掙脫出來，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湧出一股奇怪的感覺，她道：「謝謝啊。」

「不客氣。」袁康棋微笑道：「下次小心點。」

周婧覺得今天的袁康棋有點古怪，但又說不出來是哪裡怪，外表上看起來沒什麼，但覺得他和平時不大一樣。

鄧鑫的演唱會果然很是火爆，全場座無虛席，周婧對演唱會本身不太感冒，主要是因為鄧鑫算是年輕人的偶像，和她的童年不是一掛的，無法引起共鳴。看著周圍嗨到天上去的人群，周婧有點不自在。

當然主要是因為鄧鑫的歌她也不會唱啊！

「星戀」演唱會中途的時候，鄧鑫特意邀請的嘉賓，展揚和顧湘這一對娛樂圈模範情侶。這兩人紅的時候也算是紅遍大江南北，男的帥女的美，演技和性格都不錯，直接把整場演唱會掀起了一個高/潮。

這對模範情侶開始唱他們的經典成名情歌《勇敢》。全場跟著一起大合唱，情侶們開始接吻或是擁抱，遠在異地的，則打開手機，和手機裡的戀人互訴衷腸。全場瀰漫著粉紅色的泡泡，各種花式秀恩愛。

周婧有點尷尬。

一來是她還停留在純情少婦的階段上，看這些現場直播覺得怪不好意思的。二來是和袁康棋來看，兩個人都正襟危坐，實在嚴肅的有點過分了。

周婧本來是沒覺得有啥的，袁康棋卻突然在明明暗暗地燈光裡，扭頭過來盯著她，問：「你喜歡我嗎？」

「哈？」周婧愣住，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立刻道：「當然喜歡啊！我最喜歡你這種全面發展的好小伙！」

袁康棋低下頭，周婧心裡正鬆了口氣，突然見他又飛快抬起頭來，問：「那你是不是喜歡賀勳？」

周婧：「……」

她道：「誰喜歡他了？脾氣那麼炸，平常一點都不友好，雖然成績好但是成天板著臉跟誰欠他錢似的。不喜歡不喜歡。」

袁康棋就笑了。

他說：「女生口是心非，說喜歡就是不喜歡，說不喜歡就是喜歡。看來你喜歡賀勳，不喜歡我了。」

周婧正要回答，話要出口的時候卻又停住了。

人群裡星星點點的螢光棒把黑夜點綴的明亮，也足以看得清楚他的表情。他分明還是笑著的，也是滿不在乎如平常一般的圓滑，毫無破綻，但似乎從他的眼神裡看出一點黯然，連微笑都變得有些憂傷起來。

全場大合唱的情歌裡，有人快樂，並不代表就沒有傷心人。

他說：「其實我有一點喜歡你。」

周婧：「……」

她在那一瞬間，本能的想要逃避，她自然可以乾脆利落的拒絕袁康棋，因為本來也沒那個意思。但看著袁康棋的眼睛，覺得當面說出這話，對方就要哭了似的。在愛情上，周婧的經驗其實並不比對方多多少，某些程度上來說，披著金剛鎧甲，也和一隻白兔子沒啥區別。

周婧想，當面拒絕他肯定沒面子，至少得回頭用電話說避免尷尬。但現在怎麼辦？電視裡遇到這種事情怎麼辦的？好像一般演到這個時候，就要被音樂的聲音淹沒關鍵告白，並沒有被女主聽到是吧？

她正想裝傻假裝沒聽到，就見袁康棋笑了，他說：「我也是有自尊心的好吧？你裝沒聽到，我會更傷心。」

周婧這下就沒法裝了。

她頓了頓，道：「我……」

「你什麼都不用說啦，就像你說的，我這麼好的小伙子，又不缺愛，被人愛是我的特長。而且只是有一點喜歡你，一點，」他伸出大拇指和小指，比了個眼屎大的一點，道：「就這麼一點，都不用風吹，走兩步就散了。」

周婧：「……」呵呵，他的一點還真是一點點。

袁康棋笑著道：「你不用太放在心上，全校裡被我喜歡過一點的人，沒有八十也有十八。」

周婧知道他是隨口胡謅，雖然袁康棋成天撩這個逗那個，惹得少女們芳心大亂小鹿亂撞，但什麼八十十八也是誇張了。

「但還是有點不甘心。」袁康棋又道。

周婧看著他。

「怎麼會有人不喜歡我喜歡賀勳那麼不近人情的人呢？而且明明我對你更友好。」袁康棋百思不得其解，他自語：「他也沒我長得帥呀。」

周婧：「……」

被這麼一打岔，她竟然也沒聽出袁康棋這話的不對，只是無言。

本來以為只是好好地聽個演唱會，倒是沒想到中途袁康棋會突然來這麼一出不算正經又似乎有點正經的告白。

後面鄧鑫唱了什麼，周婧都沒心思聽了。

她不是沒看出來袁康棋對她很友好，但也從來沒多想，袁康棋對女生都挺好，從來都是這個德行，誰知道他對誰特別。更何況，周婧從來不認為自己有啥特殊的魅力能吸引別人。大家不嫌她有代溝就好了。

演唱會結束後，已經是午夜了。街道上都不好打車，袁康棋要送周婧回家，周婧再三拒絕也無法。

在街角等紅綠燈的時候，周婧低著頭看地面上的斑馬線，想著馬上就要開學了，這些個事情都要放一放，時間過得快得很，總得給自己想做的事情確定一個方向才行。

正在這時，她突然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攬住，下意識一看，袁康棋攬著她的肩，笑瞇瞇對著前方揮了揮手。

斑馬線的另一頭，紅燈變綠，行人過街，對面有人在夜色裡，不緊不慢的朝著他們走過來。

正是賀勳。

風好像變大了一點，有點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