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下）

　季城甩了甩頭又盯著看了幾眼，確實是方欽那輛卡宴。

　“頭暈？”方欽偏頭看著他，小狼狗臉上看不出什麼來，就是眼神有點兒晃。

　那酒不是酒吧裡的，是葉鳴謝從家裡拿過來，後勁兒有點大。

　但他看著小狼狗也就喝了一杯。

　就醉了？

　“不是。”季城眨了眨眼睛，伸手往前面指，“那不是你的車嗎？”

　“恩？”方欽看了一眼，“司機開過來的。”

　“哦。”季城點了點頭，偏頭看了他一眼，“你怎麼不開。”

　“因為我喝酒了。”方欽稍微低頭朝他湊近了，“小朋友你是不是醉了？”

　“沒有啊。”季城往後退了一步，“我就喝了一點兒。”

　“方總。”司機從車上下來，伸手把車門打開了。

　“上車吧。”方欽把季城拉了過來。

　季城看著一腳邁了上去，卻沒想到踩空了。

　他嚇的一把抓緊了身邊的手臂，整個人往前傾了傾，又被身後的人拉了回去。

　“小朋友說謊可不好。”方欽笑了笑，“這麼大個車都看不到，還說沒醉。”

　“操。”季城眨巴了一下眼睛，盯著車門使勁兒看了幾眼。

　明明就在那裡。

　他嘗試著慢慢把腿伸了過去，季城知道這場景看著有點傻逼。

　因為他聽到了身後方欽隱隱傳過來的笑聲。

　操。

　方欽也喝多了啊。

　季城其實沒醉，最多是腦子有點暈，他酒量不差，主要是今天可能喝雜了，吃飯的時候就喝了點，去方欽那邊又喝了，在他們班又碰了幾會。

　剛開始站在路邊的時候人是清醒的，上了車之後，腦子開始慢慢變得迷糊。

　眼皮兒都提不起來，整個人靠在椅背上暈著。

　方欽看著側著臉面對著他的季城。

　小孩兒睫毛真長啊。

　但其實季城睜著眼睛的時候看不太出來，因為季城的睫毛是往下麵垂著的，像把小扇子，很漂亮。

　他把臉湊了過去，伸手用指尖撥弄了一下小狼狗的睫毛。

　從眼尾輕輕的滑到了眼角，指尖被長的有些過分的睫毛掃的有些癢，他順著季城眼角又慢慢貼到了鼻樑。

　季城鼻子也長的好看，他一路滑了下去，按在了季城嘴唇上。

　季城嘴唇上有些涼，他勾了勾指尖，往下壓了壓，看著被自己壓出的紅痕，方欽才滿意的勾著嘴角笑了笑。

　“恩……”季城臉上有點癢，他微微擰著眉往旁邊偏了一下，但嘴上有個東西壓著，他下意識的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方欽看著小狼狗飛快伸出來又縮回去的舌頭整個人愣了一下，隨即笑出了聲。

　他把手拿了回來，看著自己指尖上有些潤濕的一小塊地方，眼神暗了暗。

　季城被方欽推醒的時候他正做著夢，又在大海漂著，差一點就可以上岸了。

　“怎麼了？”季城聲音帶著剛睡醒的鼻音。

　“到家了。”方欽笑著伸手彈了彈他的腦門，“快點。”

　“哦。”季城應了一聲沒動。

　方欽偏頭看著他，“怎麼了？”

　“明天我沒課。”季城偏頭看著窗外。

　“那我來接你出去玩？”方欽樂了。

　“不用。”季城聽見他笑有些不好意思，推門下了車，站在車窗後說，“我去你家找你。”

　“好。”方欽笑了笑，“那我在家等你。”

　“你不用上班嗎？”季城問完就想把自己舌頭卷吧卷吧扔出去。

　這他媽問的什麼。

　萬一方欽明天上班，那他是不是就不能去方欽家了。

　“不上。”方欽很嚴肅的說，“明天我家有個小客人。”

　季城看著他這個樣子被逗笑了，“那我先回去了。”

　“好，早點兒睡。”方欽朝他揮了揮手。

　季城從車上下來，腦子被冷風一吹，瞬間不迷糊了。

　那叫一個精神，跟被紮了一針興奮劑似的。

　但他不確定這個興奮是冷風，還是……明天去方欽家玩。

　他輕手輕腳的打開了門，客廳裡沒燈，他爸估計早睡下了。

　他爸是昨天回來的，許超聽到消息收拾了衣服跑得飛快。

　季城給他塞了一張卡，把許超感動的兩眼淚汪汪就差跪下來喊爹了。

　季城洗完澡把自己埋進被子裡剛準備睡的時候，突然又從床上爬了起來，把手機從桌子上拿了過來，飛快給方欽發了個消息。

　-晚安。

　方欽的消息也回的很快，估計已經到家了。

　-好，早點睡，晚安。

　季城笑了笑剛把手機關上，手機就叮了一下，他劃開看了一眼。

　方欽給他發了個表情包。

　又是那個胖乎乎的兔子，不過這次扭著扭著扭著變出了一床被子把自己蓋上了，上面還飄出幾個字‘晚安寶貝兒’

　操，神經病。

　季城把手機關了在枕頭下面，把自己連頭都一把裹進了被子裡偷偷樂。

　將近一點多才睡，季城早上還起的挺早。

　他上完廁所看了眼時間，才八點。

　收拾完下樓，就看見他爸坐在餐桌上吃早餐，季城沒想到他爸竟然這個時間還在家。

　“今天起這麼早？”季孝林轉過頭來看著他，“還拿著書包？今天不是沒課嗎？”

　“恩……複習。”季城把手上拎著的包扔到了沙發上，“爸你怎麼還沒去上班。”

　“今天沒什麼事兒。”季孝林給他倒了杯牛奶，“你昨晚上幹什麼去了？”

　“班上同學生日。”季城坐在他爸對面，伸手把牛奶拿過來喝了一口。

　“恩。”季孝林點了點頭。

　“對了。”季城想了想決定把方馨過來學校找她的事告訴他爸，“方馨前幾天來學校找過我。”

　“找你？”季孝林擰著眉，“跟你說了什麼？”

　“說了些七七八八的屁話。”季城說，“但她好像是不想要那個孩子了。”

　“知道了。”季孝林看著他，“現在網撒一半，方馨已經構不成危險，但那個黃立軍有點難弄，你最近躲著點方馨。”

　“恩。”季城點了點頭，仰頭把牛奶喝完站了起來，“我先走了。”

　“別跟許超那小子一起混。”季孝林眼睛都沒轉的盯著報紙。

　“哎。”季城歎了口氣，“知道了。”

　他爸對許超排斥成這樣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季城提著書包出了社區打了個的士就向方欽家去了。

　他在車上掏出手機刷了下朋友圈，看到了方欽發的一條動態。

　-今天長高了。

　配圖依舊是那麼肥的多肉。

　他看了眼方欽發動態的時間。

　早上6點半。

　嘖嘖嘖。

　他從朋友圈退了出來，給方欽發了個消息。

　-你吃了早餐嗎？

　方欽沒回消息，他等了一會兒就把手機放進兜裡了。

　手機剛放進去沒多久，鈴聲就響了起來，季城把手機拿了出來看了一眼。

　方欽打過來的。

　“喂。”季城把電話接了。

　“什麼時候起的？”方欽說話的聲音有點喘。

　“你在幹什麼呢？”季城聽著那邊的呼吸聲身上有些熱。

　“跑步。”方欽笑了笑。

　“我八點多起的。”季城悄悄的把電話聲音開大了，這樣聽著像是方欽就在耳邊喘一樣，他吞了吞口水問，“你怎麼六點就起來了？”

　“習慣了。”方欽呼吸慢慢的平靜了下去，“你到哪裡了，我剛跑完，我在樓下等你？”

　“不用，你先上去吧。”季城探頭往車窗外看了看，好像要到了，“你吃餛飩嗎，你家樓下有個蟹黃餛飩很好吃。”

　“我怎麼不知道你還在我家樓下吃過餛飩。”方欽一隻手拿著手機，一隻手按著電梯，剛剛跑出一身汗，他還以為他收拾完後季城才會起床呢，沒想到小狼狗會起這麼早。

　“你吃嗎？”季城偏頭用耳朵夾著手機，伸手找錢給司機。

　“那帶一碗吧。”方欽說。

　“好，那掛了。”季城掛了電話就下車朝那間餛飩鋪走了過去。

　他給方欽打包了一碗大份的混沌，提著就往方欽公寓走。

　坐在大廳裡物業給他開了門，估計是方欽交代過。

　季城捧著混沌上了樓站在方欽家門口的時候發現方欽根本沒關門。

　給他留了一條縫。

　他進了門換上了那雙粉紅毛茸茸的拖鞋，把書包扔在了沙發上，捧著餛飩把房子掃了一眼。

　沒看到方欽。

　人呢？

　“方欽。”季城把餛飩放在了桌子上喊了一聲。

　“哎。”方欽聽見聲音，把水關了，往外面應了一聲，“洗澡！”

　“哦。”季城小聲嘖了一聲坐在了沙發上。

　“聽見了嗎！”方欽沒聽見季城回答，以為他沒聽見。

　“知道了！”季城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喊了一聲。

　其實坐在沙發能聽見浴室裡傳過來的水流聲，季城在沙發滾了個圈，歎了口氣站了起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上的粉色兔子，又抬頭看了看不放在一邊的藍色兔子。

　嘖，粉色兔子有點兒娘炮。

　他走了過去看了看藍色兔子，猶豫了一會兒就把腳塞進了藍色兔子裡，把粉色兔子留在了原地。

　季城拿著餛飩去了廚房，找了個大碗出來，把一次性盒子裡裝著的餛飩倒了進去。

　又捧著大碗放到餐桌上。

　坐在餐桌椅上看了看浴室的方向。

　怎麼還沒洗完。

　嘩嘩嘩的。

　季城把頭轉了回來，餐桌上有個榨汁機，他盯著看了一會，站起身來，把它拿進了廚房。

　嘩嘩嘩的聲音太大。

　操，方欽浴室裡面是瀑布嗎。

　他進房間的時候為什麼沒覺得有這麼大。

　“啊啊啊啊啊。”季城張嘴發著單音節，試圖把浴室裡的聲音壓下去，但失敗了。

　浴室裡的聲音跟黏人的小妖精一樣，抓著他的耳朵不放。

　“操。”他手撐在桌子上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褲子，幸好今天穿了一條運動褲。

　好像不怎麼明顯。

　季城歎了口氣走去冰箱裡面拿出了兩個柳丁。

　對著榨汁機看了半天。

　好像要把柳丁切開？

　好麻煩。

　他盯著柳丁看了幾秒，又把兩個柳丁給塞進冰箱了。

　又從冰箱裡拿了罐啤酒出來，拉開拉環，灌了一口。

　“呼……”季城出了口氣。

　媽的透心涼，心蹦蹦跳。

　“大早上喝啤酒？”方欽揉著頭髮從浴室出來，就看見小狼狗正低著頭靠在冰箱外，手上拿著一罐啤酒。

　“啊。”季城抬頭飛快的掃了一眼方欽然後移開了視線。

　穿著衣啊。

　操，難道光著。

　“餛飩在桌子上。”季城把啤酒放在了桌子上，繞過方欽走去了沙發上。

　方欽看著坐沙發上去翻書包的小狼狗覺得有點好笑。

　小孩兒太有意思了。

　他把頭上的毛巾拿了下來，走去餐桌旁邊看了一眼。

　季城把餛飩給他倒在了一個大瓷碗裡，裡面有個塑膠小勺子。

　塑膠小勺子估計是餛飩店送的，放在大碗裡還差點滑下去。

　方欽歎了口氣把塑膠小勺子給拎起來，給扔垃圾桶裡了。

　去廚房拿勺子的時候，看到了放在廚房裡的榨汁機。

　他打開冰箱看了一眼，兩個柳丁被從底下的箱子拿了出來，又放到了上層的格間裡。

　“喝橙汁嗎？”方欽轉頭朝外面喊了一聲。

　“喝。”季城正拿著卷子在寫，連忙回了一聲。

　上次方欽給他榨的橙汁很好喝。

　方欽笑了笑把柳丁皮給剝了，又拿刀給切成了小塊，然後扔進了榨汁機裡面。

　“你怎麼還沒吃。”季城看著他站在廚房裡，又掃了一眼餐桌上沒動的餛飩，“不好吃嗎？”

　“你過來。”方欽偏頭看著他，見他走近了，用手指了指亮著紅燈的榨汁機，“變綠了了就可以倒出來了。”

　“我知道。”季城看著他點在榨汁機上的手指，一下子就移不開眼睛了。

　方欽手指上帶著水珠，因為微微彎曲而突出的骨節看著很抓眼。

　“大早上的以後別喝啤酒了。”方欽伸手揉了一把他的頭。

　“恩。”季城點了點頭。

　榨汁機榨的很快，上面那個紅色的小燈很快就跳成了綠色。

　季城拿了兩個玻璃杯，把橙汁給倒上了，拿著玻璃杯走出了廚房。

　方欽正吃著餛飩，季城把其中一個玻璃杯放在他旁邊，喝過去看了一眼碗裡的餛飩：“好吃嗎？”

　“還行。”方欽拿起橙汁喝了一口，“對了，你什麼時候來這裡吃過？”

　“我沒吃過。”季城笑了笑，“上次過來的時候聞到了，特香。”

　“狗鼻子。”方欽樂了，“那小朋友今天有什麼想玩的嗎？”

　“做作業？”季城說，“這次有八張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