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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班納特「先生」》第156章
156.

  在英國, 能讓親王無法拒絕, 還是位「小小姐」。

  只會是他的外甥女, 王位的第二順位繼承人, 未來的維多利亞女王。

  在未來老闆面前混眼熟,表面上看這是個相當好的機會。

  但是克莉絲沒敢同意。

  夏洛特公主離世, 國王和王后也不可能生第二個, 按照英國王位繼承法,喬治四世的弟弟們都有了繼承權。

  喬治三世對自己的王后忠貞不二, 他的孩子們却沒受感染,婚姻不順的, 和情人一堆私生子的, 反正都沒有合法繼承人。

  陡然天降王位, 前頭幾位年過半百的王子也抵抗不住誘惑, 紛紛老樹開花,滿歐洲找公主結婚,然後就開始比較誰的待機時間長, 說不定能過把當國王的癮。

  利奧波德親王把自己的姐姐介紹給了國王的四弟。

  現在二王子和四王子已經死, 三王子威廉至今還沒有孩子,如果國王能熬過威廉王子,那王儲就是四王子和親王姐姐的女兒, 維多利亞公主。

  自己的老婆和孩子沒能當國王,外甥女也會成女王,不管怎麽樣,親王都穩賺不賠。

  克莉絲不敢拿所知歷史套用這個偏移世界的人物, 但是很多事情還是具有一定參考性的。

  在親王促進下,維多利亞女王后來和她自己的表弟,也就是親王的侄子結了婚。

  他自己也和法國國王的女兒結了婚,後來還做了比利時的國王。

  其他不說,至少可以看出,利奧波德親王相當擅長「做媒」,是個把姻親關係玩得非常溜的謀略家。

  雖然這種想法有點自作多情,畢竟她出身太低,公主也只是個十來歲的小孩子,不過謹慎一點總是沒錯的。

  克莉絲便道:「您下次來布萊頓,可以帶上這位女士,我最近很閒,隨時接受探訪。」

  親王却笑起來,「班納特先生,容我省去那些客套吧。看來您已經猜到想見您的是誰了。」

  「而您呢,似乎不太信任我,好像也有一些顧忌。」

  「不如這麽說吧,如果不是我姐姐將她嚴加看管控制,我是很樂意帶她來這裡的。偏偏我姐姐又被她短視的情夫哄騙,不僅忘了家族,還要給那個男人謀取權利,將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如同木偶一樣擺布,連親女兒發燒生病都不在意。」

  「這樣孤獨的童年,我已經在夏洛特那裡花完了所有心疼和無能爲力,這次她在我身邊放鬆修養,我作爲舅舅,也想要滿足她這一點難得出格的小念頭。」

  「當然,我也冒著很大的風險。畢竟您這樣好看的青年,又風流成性,她却相當單純。以防萬一,我得一直陪在一邊,希望您不要說出太過分的話。」

  難怪親王能够在公主和國王的選婿較量裡勝出了。

  能說的話都已經被他說了,到底是難忘亡妻長輩溫情,還是借機討好未來女王,隨便她自己挑一個相信,他根本不在乎。

  克莉絲不由笑起來。

  這一幕又有點像是當初她和歐也妮在旅館時的談話,大家都覺得自己更貴重而且弱勢。

  不過也是,對方怎麽說都是親王,整個家族的名聲都被綁著,無冤無仇,犯不著給她下太粗淺的套。反而王儲在自己身邊出事,給他帶來的麻煩更大,她這個「成年男人」相當值得提防。

  被對方警惕,而且也只是見一面,不是什麽「合作」,克莉絲反而不那麽擔心了。

  她站起身,「是現在走嗎?」

  在克莉絲意料外,和親王聊天如果還算愉快的話,那麽與維多利亞公主的會面反而乏善可陳。

  她舉止不免流露出一些小心怯懦,像是一個情况更嚴重的喬治安娜,到底身份在那裡,所以强撑著端莊高貴,似乎因爲極强控制欲操縱,被教導了保守道德觀,與世隔絕養大,很多常識都不明白,連笑容也勉强克制。

  如果不是公主能說出自己的一些論題,克莉絲甚至都感覺不到她是「演講的仰慕者」。

  公主自己不願多說話,也不是一個好的聽衆,不給反饋,安靜聽她和親王交談,連目光都吝嗇給予。

  直到最後臨別時,不苟言笑的王儲才由衷誇贊:「你的聲音相當好聽,期待未來能聽到你向我述職。」

  克莉絲:「……」

  所以,一個更愛看她的臉,一個喜歡她的聲音,都不在乎她說的內容。

  你們伯侄兩個能不能給我的政治生涯留點尊嚴!

  +

  晚上回到布萊頓,陪國王看過畫像成品,克莉絲才回樓上。

  她先敲響了隔壁房間的門,沒有人開門,又打開了自己房間的門,看到一室漆黑,下意識想後退,結果已經被輕鬆攫住,整個拎了進去。

  門嘭地帶上了。

  被抵在門板上,眼前是一片模糊,克莉絲徒勞睜大眼睛,已經下意識攥住了對面的衣袍。

  結果什麽都沒有發生。

  「你今天下午去哪了?」

  聲音裡沒有過去因爲醋意的古怪,反而帶著一點低落。

  「所以,你讓阿裡一直跟著我,然後他向你『告狀』了?」

  疑心病幷不覺得被監視了,反而很有安全感,所以只是隨口猜測,很快就揭過這個話題,故意輕快說:「親王說,有位仰慕我的女士很想見我,我就去了。」

  聽到「女士」後,近在咫尺的呼吸頓住了。

  克莉絲還在說:「不過這位小姐太冷淡了,她都不願意看我。」

  那片陰翳籠下,用力貼上來,最後還是克制住,在黑暗裡走到一邊,將燈點燃,將彼此都映照出來。

  潮濕的黑色長髮披散著,在蒼白瘦削的面龐邊捲曲,在燈光下變得清减脆弱。

  他去游泳了。

  看來問題有點嚴重。

  愛德蒙面露無奈:「你不用刻意拿著這種事情激怒我,我很好,也不需要用這種方法發泄出來。」

  克莉絲走過去,偏頭看他,「我覺得,爲了方便我們談話,你需要一些更愉快的行爲來恢復心情。」

  年長者像是在看一個不知險惡的孩子,困擾說:「我以爲你會是更害怕的那一個。」

  克莉絲却笑了,「你還記得你把第一封『情書』給我看過了吧。」

  「差點忘記告訴你,老師教過我,怎麽認出塗掉的字迹。」

  他寫時正好心潮汹涌,下筆很重,用的紙又比較好,所以輕鬆就能摸索辨別出其中蘊藏的直白心聲。

  「你說,你『背弃上帝,投向了我』。」

  她輕聲念著凑近。

  「所以我根本不怕,因爲我『已經掌控你』。」

  他已經被逼退在了桌前。

  「所以,爲什麽最近這個月,你反而不『侮辱觸犯』我了?」

  因爲她的用詞臉熱,意識到戀人能在一群人面前一本正經說黃段子,自己在口頭上根本敵不過她,愛德蒙本來就心慌意亂,最近的顧慮被一下就撬出來了。

  「因爲這裡都是國王的手下。」

  克莉絲驚訝看他。

  「我雖然很想……親近你,但是我們每天都會出門,我不想被發現連累你。」

  基督曾經虔誠的信徒說完,面前的人感動也不過一瞬,很快就笑倒在了他的懷裡,留他不知所措,連原先的心事也被她從心裡徹底掃開,只剩一片茫然滾燙。

  良久後,克莉絲才喘過氣,愛德蒙還沒來得及問,她已經先他一步坐在了桌面上,讓兩個人視綫平齊,順手打開一邊的糖罐,塞了一粒。

  然後貼了上來。

  難得主動和心中顧慮讓愛德蒙完全不敢動彈,只能任她捧了雙頰,輕柔游移著描摹唇綫。

  「記住我的動作。」

  她輕笑說。

  他下意識遵從,在她每一次停頓時開始跟著效仿,舉一反三,因爲心緒激蕩力道稍微變重,被捏著手臂提醒後,就討好抱歉輕啄回去。

  理論家自己也因爲這樣來回的教學游戲腦袋空白,直到有手攀上脊背才回神,簡短說了幾個過去因爲同學吹牛聽來的要點,有些笨拙推遞變得不那麽粗糙的糖粒。

  是橙子味的。

  推遞追逐時,兩個人都在試探對方,不像過去那麽急切,連寂靜房間裡的聲響都變得緩慢磨人,像是酸甜味道的嬉鬧。

  最後分開,牽連斷裂,她臉上雖然紅,眼睛却非常明亮。

  「現在,能看出來痕迹嗎?」

  愛德蒙細細打量,隨即點頭。

  克莉絲:「……」

  「那也只是暫時的,過一會就沒事了。你過去太粗魯,不講方法,所以才會看起來那麽明顯。」

  最優秀的學生只是用低沉的嗓音要求加試,被毫不留情拒絕了。

  「我看你已經心情恢復了。」

  克莉絲抱臂看他:「現在來談談你的不對勁吧,巴黎那邊發生什麽了嗎?」

  給過甜頭就撤,還能毫無留戀直接切回正事,愛德蒙看著她待了一會,綳不住笑了。

  他簡單道:「一條很重要的綫索斷了。這意味著,我的三個仇人裡,兩個人的計劃我都不得不重新打算。」

  「所以我只是突然有些消沉,問題幷不嚴重,我還可以有很多預備的方案。」

  克莉絲若有所思看他。

  「我知道你很在意過去,如果你不主動要求幫忙,我不會插手你的復仇。」

  「不過,我得提醒你,世界上關於自然的變數太多了,你不能讓所有人的意志都隨著你的想法轉移。」

  愛德蒙一下就想到了諾瓦蒂埃的中風。

  「世界上沒有完美的復仇方案,只有做足準備,查清一切,然後再去見機行事。」

  他輕嘆一聲:「五年時間,我對他們已經不能更瞭解了,如果見機行事,我明天就可以出發去巴黎……但是我需要一個時機和理由,最好不那麽突兀出現,還能和他們三個人來往。」

  這個時代,但凡講一點體面的階層都很重視禮數,突兀自薦邀舞非常失禮。兩個人要結交,需要有認識彼此的人做中間介紹,介紹人也多少證明了這個人來歷的可靠。

  所以有達西介紹,布沙尼神甫不用遭遇在荒島的飈戲試探。

  克莉絲說:「我這裡倒是有一個機會。」

  「『多虧』你和莉迪亞的鼓勵,吉蒂已經答應了巴黎人的求婚。他倒是有眼色,說英國的工作很難得,所以未來五年內都會留在倫敦……不過他還是想把吉蒂帶回去見一下家人。」

  「我本來覺得,如果你還沒準備好,我自己陪她跑一趟算了,所以一直沒想好怎麽和你說。」

  一直以來,愛德蒙想的都是計劃鋪墊完全,在巴黎儘快了結一切,然後回到她身邊,以後就再也沒有什麽能把他們分開了。

  可是這一瞬間,他突然想起一個他自己都忘了的問題。

  因爲已經徹底陷入感情,他根本忘記向她坦白,自己入獄前有個未婚妻。

  而她因爲理解自己對復仇的執念,所以也從來沒在這方面細查。

  但是以克莉絲的敏銳,只要見到自己復仇的對象,很輕鬆就能復原出當年的一切了。

  雖然他早就放下,梅塞苔絲也已經先他中斷了婚約,和弗爾南的孩子都十幾歲了……

  愛德蒙的直覺告訴他,就算再沒有女性意識,年輕好勝的戀人肯定會非常在意,再加上他無心的「隱瞞」,這個問題就變得更嚴重。

  疑心病事業腦從來不按常理出牌,想法也和常人不一樣,愛德蒙根本猜不出來她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所以,你要和我一起去巴黎?」

  愛德蒙艱難道。

  對方已經是世上最特殊的存在,就算是過去他也不願意她失望,再和本來就無法讓人理智的感情聯繫,他無法接受一點不好的可能。

  克莉絲搖頭,微笑看他,「我還是很信任你的。吉蒂就拜托你照顧了,到時候她自己會和龍格威爾一起回來,你可以繼續待在巴黎解决事情。」

  「我在羅馬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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