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吊在繩索上的人最先反應過來, 「班納特!」
這個聲音愛德蒙太熟悉了。
那個「黑髮情人」的故事, 這些年, 出於不同的心情, 他琢磨過無數次。
杜朗壓著嗓子繼續抱怨:「你這個疑心病!住個房間都要放出假消息, 還布置兩個人守著!」
克莉絲沒搭理他, 目光在愛德蒙身上停了停,才衝住在客房的近侍吩咐:「放他們進去,我馬上過來, 你再去樓下找個房間休息吧,有人問就說我臨時想起有急件要處理。」
現在的客人都不走門的嗎。
巴特覺得這位小先生的交際圈比老紳士還難懂,只能收起槍:「知道了,先生。」
「克里斯?」
有一個女聲在屋裡擔心道。
克莉絲側了身,衝著屋內輕柔說:「沒事, 來找我的, 你繼續睡吧。」
別墅裡有本來就配備的僕役,巴特被安排住在這裡除了比較方便,還因爲他能順便看管文件,拿不准兩個人和領事是什麽關係,但是大半夜跑來肯定不是什麽正派人士,近侍開始打包屋內的重要文件。
等待被放進去時, 兩個不速之客只能挂在窗臺外吹風,看著要找的人走回屋子,被那個年長溫柔的女聲輕訓不愛惜身體,似乎要去拿披風, 被年輕人打趣安撫著勸躺回去。
沒有身邊人優秀的聽力,只能含糊聽到一陣低語輕笑,杜朗輕嘖一聲,這會屋內的光透出來,認出攀在一邊的是克莉絲的貼身男僕,百無聊賴開始搭訕:「看來是我想多了。不過我也沒想到班納特這麽長情,幾年不見還和葛朗台夫人在一起,晚上都捨不得分開,還讓侍從替自己住在客房裡。」
「他主動來拜托我私下替他們牽綫『做生意』,我就覺得不對,哈,這小子果然喜歡年紀大的女人。」
愛德蒙:「……」
當初他就很奇怪,馬賽議員拉皮條被自己截斷了,之後兩個人也完全沒有任何交流,結果「單純白紙的大少爺」還是被拐去了索漠,只是自己那時候滿腦子都是調查父親的死因,所以沒有多想。
原來是這個人幫了忙。
所以歸根結底,是自己順手扳倒了當時的地頭,才讓杜朗抓住機會,有了能力幫她們再見。
某種程度上可以理解爲,是他間接促成了她那個名義上的情人。
男僕在馬賽時就總是一副冷淡古怪的模樣,看到對方突然沉了臉,杜朗也沒放在心上,看到窗戶終於完全打開,靈活爬了進去。
他沒有等太久,朋友換好衣服就從門進來了。
杜朗忍不住說:「我才剛到巴黎,都不用出門就聽說了你那些風流韵事,你的情人竟然不會妒忌或者心中不滿?」
「你自己不也管著一個俱樂部嗎,」克莉絲撥了壁爐裡的火,走到唯一空餘的椅子上坐好,「那些姑娘們難道就不吃醋?」
杜朗難得正經了表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那條街完全是方便我藏貨和周轉。」
「你也說了是藏貨,爲什麽會突然被通緝了?我記得你一直很有分寸,過去幾年也只在南法活動,巴黎現在各派都自顧不暇,還分不出心思來抓你。」
因爲兄弟的直白嚇了一跳,杜朗下意識看向一邊,發現黑髮男人一臉心不在焉,朋友也沒有避諱的意思,想到這個男僕能跟著疑心病這麽多年,至少是值得相信的,不再掩飾,苦笑起來。
「這個麻煩,起源說起來就很遠了。」
「滑鐵盧的時候,皇帝的殘餘部隊被解散,他的奴隸兵也沒被放過,直接在軍營被屠殺。那時候很多人爲了活命逃出來,一些地主和資本家趁機把他們悄悄收到自己手下,當免費勞工。」
克莉絲只知道拿破侖有不少埃及的奴隸兵,因爲英國立法禁止買賣奴隸,對所有挂中立國旗的船隻也會嚴搜,走私成本變高,奴隸價格也因此飈升,一個非洲黑奴有時候抵得上一個別墅,那些人會動心思也不奇怪。
「形勢正亂,沒人會去清點那些埃及奴隸,有一些拿破侖的官員也趁亂混在裡面。你知道我是怎麽發家的,這麽多人不知道轉了幾次手到桑切茲手下,連交易契書都已經成真的了,我也沒想到裡面混著拿破侖黨人。」
「現在國王不是重病嗎,他們有些人就把心思打到維也納那位身上了。」
維也納那位,就是拿破侖唯一的兒子,拿破侖二世。
拿破侖徹底失敗後,他就被送到了外公奧地利皇帝那裡,他二十歲都不到,身體不好,也沒有什麽野心,但是那些拿破侖黨人還是堅持叫他羅馬王,就像反清複明分子看待朱三太子一樣,期待能讓他重掌父業。
維爾福能一手按下愛德蒙的案子,不被提審也沒有人懷疑,是因爲他們根本管不了那麽多,有那些心理陰影在,對拿破侖的畏懼和警惕已經深入骨髓,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就直接斬草除根。
發現一個有名的賊首和維也納有來往,王党和自由派掐得再狠,也要同心協力捏死他。
所以,杜朗算是管理不力,替手裡的拿破侖黨人背了黑鍋。
「你打算怎麽辦?」
「雖然我更熟悉馬賽,但是離巴黎還是太遠,我想拿到第一手消息。沒想到你在巴黎,路邊都能打聽到你的住處,就來看看你。」
克莉絲這次陪威廉和瑪麗去馬賽,他們沒有見面,那時候他在維也納處理事情。
「我剛見過警務大臣,他們早就知道你來巴黎的消息,還布了陷阱。」
愛德蒙突然說。
杜朗一楞,想明白是身邊有內鬼,表情微變。
克莉絲衝馬賽首領調侃:「看來你的『家庭打掃』做得不太仔細。不過也沒辦法,他們的警務部每年有一百多萬法郎的經費,你能買通別人,別人當然也能買通你身邊的人,對了,你來我這裡是一個人行動吧。」
「我這點警惕心還是有的。」
被好友還能開玩笑的模樣感染,杜朗也笑起來,「你其實是間接救了我。我來見你是突然的念頭,如果按照原計劃去接頭,我現在已經被抓了吧。可惜,沒法請你喝酒了。」
「你要走了?」
「我知道你想幫我,但是你身份太特殊,我不能在這裡給你帶來麻煩。」
這麽說,她算是窩藏了兩個極度危險的拿破侖黨人?
要是有人知道英國領事和拿破侖党人來往,那肯定就是全歐洲的大事件了,能打仗的那種。
克莉絲頗有閒心想。
「我可不像你們這些法國人,看到拿破侖這個名字就會失去理智思考,要不變得極端擁護,要不就是逃避畏懼。」
「再說了,你自己也不知道該信誰吧,單獨行動我不放心,其實我也不能做主讓你住在這裡,不過我可以給你提供一個去處。」
克莉絲說著,走到一邊的寫字臺上,拿了貯水筆和一張便簽。
「這個人認識我的筆迹,他欠我一個大的人情,會給你提供幫助的。」
她一面寫地址,一邊說著,抬頭看到兩個人剛好站在身邊看自己,嚇了一跳。
愛德蒙起初以爲她會寫他的住處,這樣一來,她爲了朋友也得時時去找自己,結果凑近看,却發現地址是巴黎的一家戲院。
戲迷相當滿意這個足够掩人耳目,還照顧自己愛好的藏身處,激動之下要抱身邊的好兄弟,結果就被貼身男僕猛地拉開了。
連克莉絲都打不過,腦力派毫無反抗之力,好不容易掙脫,才憤憤告狀:「我早就說你這個男僕相當不聽話,不如你辭了他,我剛好僞裝了,假扮在你旁邊。」
被一邊的「男僕」幽幽盯著,克莉絲想也不想就果斷拒絕了。
「你做不來。」
杜朗戲癮上來,捏著嗓子說:「真無情。你忘了我在馬賽陪著你度過的那些夜晚了嗎。」
聞言,克莉絲面露和善微笑。
「你不說我都要忘了,你能不能和我解釋一下,蒼白憂鬱的黑髮情人是什麽?」
「我都不知道居然還有女人愛我到這種地步,爲了我的前程狠心離開,不如你介紹我認識一下?」
杜朗聽到這裡,知道自己編的瞎話傳到本尊耳朵裡,也就是說從義大利一路傳去了英國,頭痛起來。
他訕笑著不住後退,最後急急忙忙說「趁著天沒亮我要趕緊走了」,推開窗子翻出去,一把抄起繩子就溜了下去。
看著他帶上斗篷帽子,消失在街角,克莉絲才關上窗子。
現在,她能分出全部心神來對付「黑髮情人」的人設原型了。
因爲窗外的溫度太低,克莉絲順勢走到壁爐邊。
「這麽晚找我有什麽事嗎?」
「我來這裡,是想要和你解釋。」
他來的時候,在窗臺外,準備了很多話。
但是……他沒想到會真的看到她和名義上的情人同床共枕,聽見她熟練向年長的女人撒嬌賣乖。
還有一個剛到巴黎就打破計劃見面,說著就要動手動脚的男性好友。
也是普羅旺斯人,還是她每晚去紅燈區找的「黑髮情人」,所以能和她一起查探事情。
她去德比郡辦事的時候却把他支開了。
還不僅如此。
——我才剛到巴黎,都不用出門就聽說了你那些韵事,你的情人竟然不會妒忌或者心中不滿?
克莉絲自己是女孩子,表面上又作爲男性,所以在男女關係上表現得很有原則。從不與端莊夫人和未婚女性調情,即使是衆所周知的交際花,除非對方主動,她都是溫雅守禮的模樣。
遇上調侃和引誘,她就會順勢露出少年無措模樣,做些表面的笨拙回應,不承認也不反駁,任由風言風語揣測。
這樣一來,要是有人跳出來說克里斯班納特是女人,有些夫人爲了自己的利益也會替她反駁。
這是克莉絲在義大利就玩過的招數,回英國因爲風氣收斂了一些。也有人因此攻訐她接近敗壞道德的女性,不具有紳士的正義,但是她明面上是未婚的年輕男孩子,也不算什麽特別大的錯處。
愛德蒙在心中默默細數,發現到巴黎後,有葛朗台夫人在前面撑著,不用擔心有人留宿,克莉絲這次比以往放得開了很多。
她有意接近貴婦裡那些大膽有名的上流社會獵手,這些人裡總會有比較妄爲的女性,把受歡迎的小班納特先生當做滿足虛榮心的手段,有意在言辭上逗引,隨口調侃捏造緋聞。
有了年長的情人教引這個理由,年輕人順勢表現出嘴甜體貼那一面,儼然一個唐璜。
那些夫人們見年輕的領事對名聲幷沒有那麽在意,更加樂於傳出一些捕風捉影的噱頭,以此增加社交季的談資。
他却連見她都只能私下來。
壓抑著酸澀,愛德蒙繼續說:「人前不方便說我們的事情,我只能趁夜,你不願意見我,我就親自來找你。」
她會對他表現得冷淡,是因爲對自己的隱瞞生氣,那麽她就還是在意他的。
愛德蒙告訴自己。
克莉絲却說:「我不需要你的解釋。」
認定這是一句放逐,他的心一點點沉下去,像是被推回黑夜,面色變得煞白。
她沒有看他,深吸一口氣,傲慢道:「我用不著解釋。」
有其他人在一邊時,克莉絲還不覺得有什麽,但是夜深人靜,只有他們兩個,聽他半點內疚也沒有,還理直氣壯說她「不願意見他」,那些氣忿和委屈就都變得難以控制起來。
「這道題目,我已經有了答案,只需要往裡面填過程就行了。你是被陷害的,你有三個仇人,一個富有,一個有强勁後臺,還有一位陰險狡詐。」
「只要蓄意謀害,一個人就是想要以此獲得什麽,無非就是權力,錢財,愛情,滿足感之類的東西。」
「看到你的卷宗,我就知道杰拉爾·德·維爾福是其中之一了。」
「他確實是個危險的敵人,審訊一次就直接判决,把你送到國家級專關政治犯的監獄,在那個年代却是迫不得已,不會引人懷疑。你入獄的時間,他還是個代理檢察官,好不容易靠岳父保舉,擺脫了拿破侖党父親的牽連,後來復辟就得到重用,肯定是借你在國王面前立了功。」
「這次在馬賽,我遇到了你敬愛的船主,他和我講了不少你的事情。他家這些年很順利,想辦法解决問題,變著法子給錢,還操心婚事……你當初想對我報恩就是這麽打算的。」
「只有莫雷爾和唐格拉爾知道你從島上帶了一封信回來,船主是你的恩人,那麽就剩唐格拉爾了,剛好他這些年發了筆橫財,和你在義大利不對勁的那次完全能對上。」
數完兩個仇人,克莉絲突然停下,垂著眼,緊緊抿了嘴。
她說話時,愛德蒙就待望著她,從頭到尾都說不出來話。
有過那位老師拆穿自己,他幷不驚訝她能知道一切。
他只是突然發現,在他還在擔憂她會離開自己時,她好像也在不安。
徹底掌控他的人在擔心什麽?
好一會,克莉絲才悶聲悶氣說:「你知道,西班牙無敵艦隊是被英國人打敗的吧。」
她聲音裡幾乎帶了委屈,面上倔强補充:「直布羅陀就在西班牙家門口,但是它是屬英國的領地。」
梅塞苔絲是西班牙人。
曾經僞裝成直布羅陀海盜的人突然明白了她在想什麽。
「所以……你不是在怪我隱瞞,也不是要扔開我,只是在因爲我的過去吃醋?」
他驚愕說,又抑制不住展露微笑,因爲完全一致的心情,連剛才所有的酸澀都被掃空了。
愛德蒙迫近,讓他們視綫相平,抬手撥開頰發,看她緋紅著臉,因爲被他戳破,不願看他的彆扭可愛模樣。
他表情認真,輕聲道:「我放不下的承諾,早就被你教導著原諒理解,徹底忘記了。」
「我入獄前的一切,全都是屬唐泰斯的過去。給他這個姓氏的父親去世,要得到這個姓氏的人改嫁他人,所有認識他的人都以爲他已經逝世,那麽這個水手也就死了。」
「現在你面前的,是被你自己一手拼凑起來,隻屬你一個的人。」
克莉絲看他,突然說:「過去你長什麽樣?」
「因爲經常跑船,皮膚是小麥色的?」
一邊自問自答,她微微踮了脚,凑近打量他,用呼吸讓蒼白面龐染上紅色。
「那時候胃還沒壞,所以五官肯定沒有現在這麽立體。」
將額頭抵上去,目光描摹嶙峋的眉骨和鼻梁。
「臉型估計也要圓一些。」
手停在了輪廓清晰漂亮的下顎,因爲微刺的胡茬,又撫上了清瘦的臉龐。
「這麽簡單的局都會中招,還沒遇到你的老師,這張嘴肯定只會傻乎乎笑吧。」
看著總能露出憂鬱笑容,抿出倨傲意味的薄唇。
「聲帶還沒受到損傷,所以還能向你的手下發出清亮的號令?」
她得寸進尺將另一隻手摸索上不由吞咽的喉結,最後停在了發出時而嘶啞磁性,時而低沉動聽的脖頸。
「果然,我隻喜歡現在和未來的你。」
「我喜歡屬我的你。」
這些話被克莉絲說來,像是溫柔懇切的情話,愛德蒙却不珍惜這難得的告白,只是順勢垂頭堵住了所有後話,像是要把這些天的告白和晚安都補償遞還。
壁爐燃得很旺,要把人也點燃,溫度節節攀升,讓他羨妒的富有寡婦節省過頭,木柴燃燒的聲音非常擾人,將粘滯和呼吸也都掩蓋。
留下痕迹也沒關係吧?
反正她現在和那位名義上的情人住在一起。
愛德蒙沉眼,看她輕闔顫動的眼睫,突然想著。
這次分開的引綫太長,而他想了太久,再加上她來巴黎後這段難捱的日子,以至於心中堆積的火藥泛濫成灾,終於觸碰到他的熾熱和溫暖時,就以鋪天蓋地的悸動引燃,拋開了過去對戀人的愛憐和克制,要用狂風驟雨般的親吻去澆滅思念。
等到熱烈燃盡,忘記一切技巧的學生理智回籠,發現自己也完全忘了怎麽呼吸,不由垂目,看向淩亂敞著的領口,因爲瓷白脖頸上的紅痕發怔,懷裡的人虛軟脫力靠著他的肩,却還是找到力氣背了手,把他不自覺伸進她襯衣裡冰凉的手拿出來。
克莉絲瞪他,因爲眼裡還氤氳著朦朧,讓兩個人之間的反應更明顯了。
愛德蒙也跟著漲紅臉,低聲道歉,綳著聲綫說:「讓我抱一會就好。」
看他這樣小心翼翼,她突然不那麽難爲情了。
年輕人打量他看上去還很年輕的面龐。
「你知道你已經三十多歲了吧。」
趁著年長者著惱報復前,她從他的擁抱裡退出來,站直身,輪廓被暖意描摹,把他整個推坐在安樂椅裡,像是上次在馬車裡一樣,將兩個人之間掩出一片陰翳。
「我想幫你。」
仗著自己背了光,一陣窸窣後,像是要確定什麽一樣,克莉絲坐得更近,在他的驚喘裡靠近耳際,堅定說。
愛德蒙却把她的不安和醋意看得很清楚。
他的新神提出這種過分的要求,反而露出了孩子一樣單純霸道的占有欲。
只是稍微親密一點,沒關係的吧。曾經虔誠的教徒想。
她的射擊比他要厲害,所以手很溫熱柔軟,有薄薄的槍繭。
和他這半年的那些夜裡輕念著她的名字不一樣,緩慢得折磨人,和他偶爾夢境裡的小理論家也不同,輕柔得像是嬉戲。
這次換他教她了。
她緊張著認真,起初有些驚愕退縮,被他安慰後又好勝心起,連效仿也笨拙可愛。
「克莉絲……」
「克莉絲,我的克莉絲。」
愛德蒙用低沉的嗓音不住叫她的名字,偶爾抽著氣頷首吻她。
「我想聽你的聲音,你自己的聲音。」
終於停歇,在粘膩不堪的氣氛裡,他在那片黑暗中溫柔牽著她酸軟的手,另一條手臂環抱支撑有些力不從心的戀人。
克莉絲臉上發燙,眼睛却很明亮。
她凑近,像是觸碰一樣,回吻著輕喚他。
「愛德蒙。」
是陌生而輕柔的女聲,因爲長期遮掩,有些不熟練的沙啞。
比先前在攝政街的圍墻邊還要動聽撩人。
「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