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突逢危機
四月這一晚徹夜難眠,在天將破曉的時候,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等醒來的時候,摸摸身旁的被褥,早就沒有了溫度。
她起床簡單地洗漱了一下,將亂糟糟的頭髮梳順並盤了起來,然後找出了來時穿在身上的舊衣服。雖然這裡有很多漂亮又昂貴的衣服,可這個屋子的一草一木都不屬於她,她來時是什麼樣,走的時候就還是什麼樣。
踏出房間的時候,陳媽正在給窗臺的水仙澆水。看到她出來,陳媽淡淡地跟她打了一聲招呼,告訴她,「早餐已經準備好了,你去吃吧,廚房還有營養粥,還溫著,不夠的話去裡面盛。」
四月都把包帶在身上了,有些不好意思,就推辭道︰「陳媽,這些天麻煩你了,我要走了,早餐就不吃了。」
陳媽聞言,放下了手中的灑水壺,轉過頭看她,「林小姐,先生出門的時候吩咐過了,務必要等你吃過早飯再走。」
四月愣了一愣,沒有想到他那麼早就出去了,她也沒能跟他道個別。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她向陳媽點點頭,「謝謝,那我去吃早餐了。」
「好的,林小姐。」
來了這麼些日子,老是被叫林小姐,四月覺得有些不自在,她朝對方笑了笑,轉身向客廳走去。長形餐桌上照舊擺放了各色各樣的早餐和糕點,四月掃了一眼自己慣常坐的位置,桌上並沒有堆成小山狀的瓷碗。
她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緩緩地走過去坐下,仿佛沒有了自我意識,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將個空碗都填滿了,幾乎每種餐點都拿了一樣。
自己這是怎麼了?四月皺了皺眉,想把碗裡的糕點按原位放回,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她拿起筷子,夾起一隻小籠包,輕輕地咬了一口。仍是有些甜膩的味道,可她的胃似乎習慣了這個味道,她機械的動著筷子,一點一點地將食物吞進了肚裡。當雪白的碗底呈現在眼前,她收了筷,在原位上坐了一會兒,接著,她起身將包挎在肩上。
回過身的時候,陳媽已經在一邊等了她一會兒,見她看她,就道︰「先生讓我送你出去。」
「嗯,謝謝。」
「林小姐你太客氣了,這是我分內的事。」陳媽說著就率先在前邊領路,慢慢帶著她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本來陳媽問她要不要派司機送她回去,四月禮貌地拒絕了。道別後,四月一個人獨自站在馬路邊,路上的車輛來來往往,零星的幾輛出租車都是有人的。
顧家的宅子不在鬧市區,這邊的環境幽深清淨,路上所行駛的車輛都是些名車豪車,出租車很少,公交車就更不可能有了。乾等了大半天,眼看著太陽掛的老高了,她還是沒有攔到車,心裡不禁就有些著急了。
正在這時,她在不遠處看到了一輛慢慢悠悠駛來得的士,四月抱著僥幸的心理上前走了幾步。離一小段距離的時候,副駕駛的車門被打開,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跨步走了出來。四月心下一喜,眼明手快地扒住車門,「師傅,我要去老城區的景苑小區,能不能麻煩你捎上一程。」
司機似乎有些意外,停頓了幾秒後,略顯低沉的聲音響起,「進來吧。」
「謝謝,謝謝。」四月連聲道謝,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她側過眼瞟了司機一眼,發現他帶著鴨舌冒,帽檐壓得很低,從她這個角度,只能依稀看到對方漂亮的嘴唇弧線。她的眼鏡落在了租的房子裡,所以視野都是模糊的,除非近距離才能看到事物的外表。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這個司機給她的感覺很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
「要不要聽音樂?」身旁的男子禮貌地問她。
到老城區需要40多分鐘,四月也覺得不說話的氣氛會有些尷尬無聊,於是說︰「謝謝。」
「不客氣。」男子模糊地笑了笑,隨手打開了音樂。
霎時,車廂裡流淌著一段舒緩的樂曲,是一首俄羅斯曲風的民歌,慢節奏中帶著莫名的傷感。四月聽得認真,雖然歌詞她一句都聽不懂。男子撇了她一眼,揚了揚眉,「你聽過這首歌嗎?」
「沒有。」四月搖了搖頭,「只是覺得很好聽。」
「這首歌有一個故事,說的是一個俄羅斯士兵要去戰場了,他心愛的姑娘說會等他回來。三年後,他們約定的期限已過,士兵仍然沒有回來,然後——」司機聳了聳肩,「姑娘就嫁人了。」
「啊?」四月訝異地睜大了眼。
「呵,騙你的。」男子笑了一下,胡謅道︰「姑娘就一直在老家等他,家裡人都說他不會回來了,可姑娘怎麼也不肯相信。就這樣,她等啊等,從一個芳華正茂的小姑娘變成了一個沒有人要的老姑娘,可依舊沒有那個士兵的消息。」說著,他微微轉過頭問她︰「如果是你,你會一直等下去嗎?沒有希望地等。」
四月想了想,說︰「不知道。」
「我以為你會說是呢。」
「為什麼?」四月回過頭看他,隻瞧見對方嘴角微勾,興味十足。
「因為啊——」男子拖長了語調,然後一頓,繼續道︰「你看著就很長情的樣子。」
這是什麼回答。四月有些失笑。
男子收起了臉上的笑意,無所謂地接著說下去,「有一天,士兵回來了,他已經成為了一位老兵,身上缺了一條胳膊,身邊多了一個女人。」說到這裡,他總結道︰「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確實悲傷,明明是士兵說要她等他的,可她到底沒有等到她要等的人。
車裡陷入了一片靜默,什麼時候音樂關了也沒有察覺。
就是□□靜了,四月才感覺到不對勁,她側過眼看了一眼前方,突然說︰「師傅,你忘了打卡。」
「哦,剛不小心忘了。」男子隨口一說,接著,車裡傳來了 的聲音。
此時時間已經過了一半。
四月默了默,掃了他的帽子一眼,突然說︰「你為什麼一直帶著帽子啊?」
「習慣了,不戴帽子就難受。」男子淡淡地回到。
心跳不知怎麼的亂了半個節拍,她轉過脖子看了看窗外,樹影快速地往後退,馬路上空蕩蕩的,基本沒什麼人。
四月用力掐了掐手心,掌心傳來的刺痛感讓她的心稍稍平穩了些。她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力持鎮定地道︰「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事情要處理,你就在馬路邊停一下吧,我要辦事的地點離這邊很近。」
「哦?這麼巧?」男子輕笑了一下,慢慢地回過頭看向她︰「你什麼時候認出我來的?」他的聲音恢復成了本來清朗的音質。
帽檐下,那雙眼睛既冷酷又慈悲,筆直地毫無阻攔地投向她。
何許。
如果不是她剛才不小心看到他的有臉上的那道標誌性的疤痕的話,她根本不會聯想到是他。
「林小姐,好久不見,我們真是有緣啊。」他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四月毫不廢話,直接開門見山。這條路,根本不是她回家的那條路。
何許繼續看著前方,專心地開著車,抽空瞟了她一眼,笑著說︰「別這麼嚴肅,我只是想帶你去我那兒坐坐,敘敘舊罷了。」
看那樣子,擺明瞭不打算放她下車。四月不傻,她跟對方根本就只有一面之緣,他犯不著要跟她敘舊。想了又想,她遲疑地問︰「如果是為了那一筆沒有完成的生意的話,對不起,我把那十萬塊還給你。」當時因為是匿名發來的,她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還回去。
見她表情嚴肅,語氣認真,他被逗笑了,「你誤會了,我當時就說過,那筆錢就當作你的醫藥費。不過,我現在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對不起,我幫不了你。」四月一口回絕。
何許聞言,慢慢收起了笑,眼神裡有一抹玩味,「你慌什麼,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四月沒有說話。
男子也不指望她說什麼,只用著悠閒而慵懶的嗓音娓娓道︰「聽說你是蕭離的老同學,我只是想讓你幫一個小忙。」
原來是和蕭離有關,四月斂眸,考慮了一會兒,冷冷道︰「如果我不答應呢。」
「那可由不得你。」男子輕輕巧巧地回了一句。
何許說的模稜兩可,四月不知道他到底要她做什麼,可不難想像,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如果是要對蕭離不利,她雖然只是個小人物,可說什麼也不能背叛朋友。多種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她一一否決,側眼撇了撇窗外,發現路上沒有什麼人,她狠了狠心,突然打開了車門。
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