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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睫毛輕顫,沉默了片刻,「當然作數,只是,你要我做什麼?」
車子悠悠地停在了別墅門口,顧青顏微微側過臉,目光如月光一樣籠了下來,密密匝匝地投在了四月身上。
這是唯一能夠留住她的機會,男人頓了一頓,說︰「我要你,永遠陪伴在我身邊。」
「永遠」這個字眼讓四月有些驚詫。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是要做他一輩子的保姆麼?
四月微微蹙眉,有些猶豫。顧青顏見狀,忽略掉心裡的那一絲忐忑,嘴上「哼」了一聲︰「不是說什麼事都可以為我做麼,只要你陪著我,你就不願意了?」
「沒有。」四月快速地否認。
男人眉頭一喜,又怕四月看出來,右手握拳放在了嘴邊,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那你是同意了?」
他聲線淡淡的,聽不出什麼情緒,四月斂了斂眸,回答道︰「嗯。」
她的想法很簡單,就把這一件事當成自己的工作,反正她孑然一身,去哪裡工作都是一樣的。
顧青顏並不知道四月的想法,他以為她是同意跟他在一起,忍不住想要微笑,又怕四月看出什麼,便努力板著個臉。辛苦維持的表情落到四月的眼裡,以為他是不高興了,可又不知道自己哪裡觸犯到了他。
她想,以後跟他待在一起,一定要謹言慎行,盡量不惹他不開心。
顧青顏說的家,是一棟二層樓的小洋房,面積不算大,暖色調的裝修,看上去很是溫馨。他簡單地跟四月介紹了一下房間的格局,然後又跟她說了一些周圍的商場分佈位置。
四月聽得懵懵懂懂,他說完一句話,她就點一下頭。
顧青顏說到最後,有些無奈地伸手按了按眉心,道︰「改天我親自帶你去附近轉轉。」說著,他看了看四月的穿著,評價道︰「你身上來來回回都是這幾件衣服,又老土又老氣。」
四月其實很想說,她已經二十九了,不年輕了,不過看到男人一臉嫌棄的盯著她的衣服,她還是默默地低下了頭。
家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四月到廚房一看,冰箱裡什麼都沒有。
帶四月回來是男人臨時起意,什麼準備都沒有,而之所以選上這棟房子,就是看重它的溫馨。
感覺很適合情侶一起居住。
四月跟他說要出去買菜,他便說跟她一起去,理由是她對這裡的環境不熟悉。
四月也沒有覺得奇怪,乖乖地跟在了他的身後。
這是顧青顏第一次來買菜,一切都很新奇,而四月因為經常買菜的緣故,對於什麼菜新鮮頗有研究。因為想著要將冰箱塞滿,她買了很多菜,男人見她提的費力,便伸手接了過來。
四月有些疑惑,但沒吭聲,又跟著他走了回去。
到了屋裡,四月就著手開始做飯,顧青顏靠在了門口,光線透過窗戶射到了他的臉上,也照亮了他的眼。
視線裡,女人的頭髮用發卡固定住了,不過還是有一縷髮絲調皮地落到了她的臉頰。她切菜的時候很認真,微微彎下腰,目光專注地看著砧板。顧青顏想,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可以用這樣的目光看他。
其實四月的側臉比正臉好看的多,高顴骨跟下垂的嘴角的問題沒有了,就能看出她的鼻樑高挺,鼻尖嘴唇跟下巴連起來是標準的一直線。這樣的長相,打扮的好了就能顯得氣質清冷。
愣愣地看著四月發了會兒待,顧青顏回過神,轉身離開了這裡。
四月其實並沒有注意到他的離開,她認真起來的時候,眼裡放不下其他事物。一個小時後,四菜一湯就做好了,四月將菜端到了餐廳,看到顧懷南正坐在沙發椅上,百無聊賴地撥弄著手
機。
「那個,可以吃飯了。」
「嗯。」他將手機收了起來,看向她︰「你也吃。」
四月微愣,隨後點了點頭,伸手指了指身上的圍裙,「我先脫掉這個。」她將圍裙脫掉掛好,出來的時候,男人已經開始動筷了。
她安靜地坐下來,拿起筷子,默默地吃著自己的飯。
顧青顏在夏白的病房裡嘗過四月熬制的粥,雖然只有一次,但是那個味道,他想自己一輩子都忘不了。他從來不會虧待自己,吃過很多山珍海味,甚至請過各國的名廚來為他做飯,可是他卻最喜歡四月做出來的味道。
吃過飯後,四月在廚房洗碗的工夫,顧青顏的助理已經按照他的吩咐帶來了很多套衣服。對於他的辦事效率,顧青顏覺得很滿意,也不等四月出來,他便到廚房去找她了。
他敲了敲門,「四月,出來一下。」
四月不疑有他,用毛巾擦乾了手上的水跡,跟著他走了出來。
顧青顏將她帶到了客廳,伸手指了指沙發上堆著的衣服,「這些,還有這些,你都試一下。」
四月沒動,顯然不知道他的用意。
男人避開了她投來的目光,掩去了眼裡的尷尬,說︰「我只是不希望站在我身邊的女人穿得太寒磣,讓別人懷疑我的品味。」
四月自動理解成了保姆也要考慮男主人的顏面。
「我知道了。」她眼神一黯,將沙發上的那些衣服抱在了懷裡,然後走到了房間裡,一件一件地試。
不得不說,這些衣服的尺寸正好,穿在她的身上很合身,看著鏡子裡的女人,四月總覺得自己跟平時有些不太一樣。
果然還是人靠衣裝。
顧青顏在外面等的有些不耐煩,揚聲問︰「好了麼?」
四月匆匆將門打開走了出去,察覺到對方的視線落到她的身上,她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衣擺,「怎麼樣?」
「還行。」男人右手托著下巴,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眼,又道︰「換下一套。」
「嗯。」四月又聽從他的指揮去換了下一套。
等到將所有衣服都試完了,四月覺得自己也快要累癱了。
陪她耗了將近一個小時,顧青顏的精神倒是很好,眸光澄澈分明,像滴了眼藥水一樣,很亮。他走到那一推衣服面前,挑挑揀揀,然後將衣服分成了兩撥。
「喏,你先穿這一些衣服。」他指著其中一撥道。
「哦。」
男人掃了眼她的房間,「你的那些舊衣服就不要穿了。」
「嗯。」四月低低地應了一聲。
顧青顏又給助理打了一個電話,讓他把另一撥不合適的衣服收走。
助理脾氣好,又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看到顧青顏旁邊的四月,他也沒有驚訝的表情,將衣服打包好後又退了下去。
四月性子安靜,一般不怎麼說話,男人注意到了,眉頭微皺。
想了一想,他伸手拍了拍旁邊的位置,「坐。」
四月依言坐到了他的身旁,她的坐姿跟她的人一樣刻板,後背挺直,兩手規矩地放在了膝蓋上,跟顧青顏之間隔了一根手指的距離。
顧青顏有些不滿,「坐過來一點。」
四月有些遲疑,微微挪動著屁股,往他身邊挪了一點,不過跟沒挪沒什麼兩樣。男人悄悄嘆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心急,身體卻自發地朝著她靠近。
兩人的距離似乎太近了一些。四月覺得不太自在,男人似無所覺,右手很是自然地放到了四月的手背上。
他的指尖微涼,四月幾乎是同時將手收了回來,心跳的有些快,她有些不明白對方是什麼意思。
隱隱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她不敢多想。
對於她的反應,顧青顏心裡有些失落,不過她能夠答應陪在他身邊,那也是好的。
晚上睡覺得,他又開始失眠了。他想到了四月溫暖的懷抱,心裡有些癢,反而更加睡不著了。在床上折騰了大半夜,他抓了抓頭髮,趿著拖鞋,悄悄地起身來到了四月的門口。
將手放到門把上試了試,發現門鎖了,他也沒泄氣,直接掏出了房間的備用鑰匙,輕輕地打開了門。
他的視力很好,就算在沒有開燈的情況下,也能抹黑爬上四月的床。女人睡得很沉,呼吸淺淺的,他趴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然後掀開被子躺到了她的身旁。
鼻息間都是四月身上獨有味道,他悄悄轉過身,將一隻手搭在了四月的腰上,慢慢收緊。
睡熟中的四月毫不知情,顧青顏彎了彎嘴角,滿足地閉起了眼。
第二天醒來,四月看到男人出現在了她的身邊,微微一驚後,第一個反應是——他又夢遊了。
她睜著眼睛,默默地盯著他的臉看。男人的皮膚很乾淨,沒有斑點跟毛孔,跟剝了殼的雞蛋一樣光滑。他長得很精緻,男人過分漂亮的話會顯得娘,而他眉眼之間的英氣衝淡了他下半張臉的女氣,隻讓人覺得他氣質清冷疏離,有距離感。
顧青顏其實在四月醒來之前就已經醒了,他能夠感覺到四月在看他,心裡莫名地帶了一絲緊張。
他動了動眼皮,睫毛微顫,在四月的注視下,緩緩地睜開了眼。
沒有他想像裡的羞澀,四月神色平靜,安安靜靜地看著他。
突然就有些泄氣,男人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兩眼平視前方,說︰「四月,以後,你就搬到我房間來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