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
“快刀”閻九子的刀是夠快。
當他抹過沙成山的左肩背的時候,自己的右面頰先是一涼,旋即鮮血進流,從右眼捎到後頸,好長的一道血槽,右耳已不知去向!
當頭罩下的“大漠紅鷹”戈二成,右爪落空,左爪撕裂敵人大腿上一塊血肉。他人未落下,極光已自他的身上交織穿梭十一次!
紅衫帶著血肉向四下散落,戈二成連哼一聲也未曾,帶著滿身血痕,流著一地鮮血,跌跌撞撞地往荒林中走去。
他邊走邊咒罵:“操你親娘……我……”
他似是失去那股子豪情與勇氣,變得像個半瘋之人,直到他走入林子裡,口中尚不停的在罵,似是對他的一身傷痛仍然難以接受!
沙成山的面龐扭曲著,鮮血幾乎染了他大半衣衫,髮絲散亂。他伸手摸了一下頭皮,似是有著寬慰的露出一個苦笑,也是勉強的笑!
撐他又起,起了又跌,白良憤怒的道:“姓沙的,我不殺……殺你……”
他沒有再說下去,鮮血封住了他那張失去一片皮的嘴巴!
沙成山苦撐著未倒下,他淡淡的道:“看來這真是一場玉石俱焚,兩敗俱傷的……”
管洲“唔呀”半晌說不清楚,一邊,“快刀”閻九子已狂叫道:“不殺此獠,誓不甘休!”
白良叫道:“我們仍有搏殺姓沙的力量,我相信姓沙的不比我們強多少!”
沙成山淡淡的道:“樂意奉陪,各位還等什麼?”
說完只見“銀鏈彎月”猛古丁繞體盤飛,匹練也似的把沙成山的身子掩沒在一片光華之中!
白良等見沙成山擺出這副架式,顯而易見沙成山確有再殺功力,如果這時候再上,單憑沙成山這一手,只怕誰也難以接得下來!
“飛索門”的“撥雲手”管洲強忍著傷痛,猛烈的喘著大氣,道:“白當家,且容管某說句話!”
他啞著聲音,猛吸幾口氣,又道:“我們暫且撤走,盡快找來兄弟們圍殺此獠,犯不著這時候把我們的老命賠上!”
“快刀”閻九子捂著傷口也叫道:“對,他娘的,姓妙的是絕戶,他既無幫派又無幫手,想圍殺他太容易了,又何心急在此時!”
白良見沙成山仍能揮出一路刀法,心中早寒,聞言重事的道:“也好,且叫姓沙的多活一時,相信三幾日內他還難以復原!”
沙成山未開口,他那瘦削的面上一片漠然,誰也看不出他的雙目中含著的是一片迷茫!
憤怒的一跺腳,白良大手一揮,道:“我們走!”
這些人走的可真快,雖然他問個個帶傷,而且傷的都十分淒慘。
尤其是關洛雙雄之一的“大刀”賀鵬,他左臂被斬,幾次昏絕,此刻由受傷的“赤髮電”湯白半摟半抱,跌跌撞撞的順著官道往南走,那光景還真的透著無限辛酸與淒涼!
江湖生涯,刀口子舐血的日子原本就是這樣!
白良幾人走遠了,然而沙成山卻並未稍動,他仍然木雕也似的站在那兒,“銀鏈彎月”垂在地上,雙目灰慘慘的難以辨物!
附近,黃膘馬彈蹄到了他的身邊。十年相處,黃膘馬看過太多這種場面,它習以為常的用馬嘴項蹭著沙成山的上身!
“咚!”沙成山竟然直不愣的倒在地上!
沙成山不動了!
血似已流盡,半個長衫盡濕!
於是,黃膘馬發出一聲長嘶,盡在沙成山身邊刨著一雙前蹄!
於是,林子裡出現另一批人物,這批人來的可真夠快,遠遠望去,個個似飛。
有一頂兜轎,兩個黑粗大漢前後抬著,跑在前面的是四個年輕女子,兜轎後面跟了四個壯漢。
那頂轎子上面坐著個紫衣少歸,一眼望過去,只見這少婦服如秋水,面如芙蓉,滿頭翠玉,不帶笑容,有著一股凜若冰霜的儀態!
四個女子最先衝到黃膘馬前,其中一個身穿深綠色短衫的尖聲叫道:“怪不得沒等到這廝,原來姓沙的已經死在這兒了!”
另一身穿黃色短衫的立刻問道:“三妹子,爬在地上的真是大奶奶說的沙成山?”
穿綠衣的重重點著頭,愉快的道:“不錯,姓沙的化成灰我也認得他!”
就在這時候,那頂兜橋也到了,兜轎未放下,轎上的少婦已沉聲道:“仙兒,姓沙的死了?”
穿綠色短裝的,不錯,正是“毒蜘蛛”柳仙兒,當然,坐在兜轎上面的少婦便是她們口中的大奶奶了!
此刻,柳仙兒走近轎前,道:“大奶奶,死在血灘上的正是沙成山那個王八蛋!”
猛古丁仰天大笑,兜轎上面的少婦似花枝亂顫。半晌,她收住笑,道:“白良找的幾個人還真管用,他為了替他兒子報仇,早就放言要找姓沙的,可好,我替他指了一條捷徑,順利的殺了沙成山,如此也就用不到我再出手了,哈
柳仙兒忙又道:“大奶奶,我這就去把大奶奶要的東西搜出來!”
點點頭,轎上的大奶奶道:“仔細搜,一定要搜到!”
柳仙兒忙回撲到沙成山的身邊!
於是,他翻過沙成山的屍體,解開衣衫,又把靴子內衣全部搜了一遍,不由得驚異地叫道:“不好,沙成山的身上根本沒有什麼東西!”
兜轎上面的少婦立刻叫道:“再搜,倩兒與小小二人搜那匹馬!”
這次搜的可真仔細,柳仙兒從沙成山的頭頂一直搜到腳底板,除了沙成山頭上有個小指大小的肉包之外,全身上下毫無可疑之處,那把扣在右腕上的“銀鍵彎月”有一半沒於血土中。
外衣內衣,柳仙兒甚至連沙成山的褲襠也不放過的搜了一陣子,她終於望著兜轎輕搖著頭!
那面,身穿黃色短衫的姑娘也向兜轎上稟道:“大奶奶,什麼也沒有,鞍袋中只有幾十兩銀子!”
清晰的傳來咬牙聲,兜轎上的少婦冷沉的道:“老頭子真夠奸詐,竟給我施出這招來……哼!”
“毒蜘蛛”柳仙兒道:“大奶奶的意思是說……”
少婦咬著牙,道:“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柳仙兒怔了一下,道:“大奶奶是說,東西根本不在姓沙的身上?”
少婦憤怒的雙掌拍擊著轎桿,道:“不錯,東西由另外的人帶走了!”
柳仙兒急急道:“這人會是誰?我們根本未發現有另外的人同老頭兒接觸過呀?”
少婦重重的道:“老頭子可以把東西交給姓沙的,再由姓沙的暗中交由另外的人運走,我們誰會知道?”
柳仙兒驚異的道:“幾年心機豈不白費?”
此刻,兩個授馬的姑娘走來,那黃衫女子道:“大奶奶,我們為你難過呀!”
突然冷冷一笑,少婦道:“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擊殺奔赴陽城之人,老頭子又怎樣?”
柳仙兒目露凶芒,道:“釜底抽薪之計,好!”
轎上少婦稍作思忖,道:“陽城南面三十里地有個百花谷,是他們必經之地,我們趕去尚來得及,走!”
這一行來的快,走的也不慢,剎時間由原路走的沒影沒蹤……
時間的移動無形似有形,它移動在人們的心中,綿長不斷,真至恆久……
這裡,只不過半個時辰吧,荒林中撲出一條小小的人影,夕陽下,那影子疾撲之勢甚快,直到影像成了實體,方看到是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