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
現在——現在沙成山緩緩的到了方家集。時值五更,天剛亮,方家集的街上沒有人跡!
有,平安客棧的夥計正伸著懶腰打著哈欠走到棧房門口來!
馬蹄聲令他抬頭看,不由得笑起來:“喲,是膽子大的客官又來了;你的篷車……”
沙成山爬下馬,夥計才一驚,道:“我的乖,你背上挨刀了!”
沙成山把馬韁繩交在夥計手上,道:“而且還不輕!”
夥計指著沙成山泛青的手背,又道:“還有你這手背上,傷的也不輕!”
沙成山一聲苦笑,道:“而且還有毒!”
夥計笑笑,道:“沒關係,我馬上把老大夫替你請過來,這些傷他一瞧就好!”
沙成山道:“先給我弄個房間……”
夥計指著棧房內,道:“還是你原來住過的那一間,去吧。我先請大夫去!”
一錠銀子塞在夥計手上,沙成山道:“把銀子帶在身上,那位老大夫認銀子不認人!”
笑笑,夥計低聲不好意思的道:“方家集就是那麼一位大夫,他雖然要銀子,可也救了不少人。客官,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方家集只有他一個?”
搖著頭往台階上走,沙成山道:“我怎麼會知道?”
夥計道:“他的醫術高明,原來三家藥鋪,自從他一到方家集,哈哈,另外兩家半年不到全遷地為良了!”
沙成山走進客房中,自己剛剛坐下,另一個夥計已走進來!
夥計手提著茶壺,笑道:“客官,這幾天你去什麼地方了?篷車還在後院裡!”
嘆口氣,沙成山道:“暫時我還用不著車子,先給我送些吃的來!”
提起篷車,沙成山心中一陣痛。那輛篷車原打算給蘭妹母子二人乘坐,豈知變在晝夜之間,那麼不幸的便使她母子失去蹤跡!
沙成山怔怔的坐在床沿上,他實在想不透蘭妹到底落在何人之手!
就在這時候,平安客棧的丁掌櫃撫著山羊鬍子走進來,道:“客官,你總算回來了!”
沙成山奔馳一夜,嘆口氣道:“掌櫃的有事?”
丁掌櫃笑道:“是這樣的,上次你放了銀子在櫃上,大部分是為你的那位鷹眼似的朋友療補身子,經過前後一併折算,銀子方面……”
沙成山道:“不夠?”
“夠了,夠了!”丁掌櫃又道:“尚餘十七兩八錢,不知客官你……”
沙成山道:“暫時擱著,以後再說吧!”
就在沙成山剛剛吃過早飯時,門外匆匆進來三個人!
夥計指著兩個老人,道:“我請張大爺前來,正巧遇上他的老友也在,二人就一同來了!”
沙成山看了張大夫一眼,道:“請問這位老人家是誰?他怎的也來了?”
這位老人團麵灰發,鼻子奇大,只是面皮有些僵硬得宛如貼了一張紙!
張大夫笑指著團面老人,道:“別問他是誰,先由我看看你的傷再說!”
沙成山把左手平舉著,道:“半條胳臂有些麻……”
不料張大夫一看驚異的道:“這是被毒物咬中的,好傢伙,這種毒奇濃,中的人必死無疑!你能挺著找上我,也算是你的命大!”
沙成山又把上衣脫掉,張大夫伸手在傷口四周按著,邊問道:“這地方痛不痛?這地方又是怎麼痛法?是刺痛?木痛?悶痛?抽痛?”
沙成山說出自己的感受來!
張大夫點點頭,道:“乖乖,真是命大!”說著回頭對團面老者笑道:“未傷及經脈,真是幸運,扁兄你看……”
沙成山猛古丁回頭直視團面老者!
老者已伸手在自己面皮上一陣揉搓,只見假皮紛紛落下來……團面老者以袖拭面,笑道:“沙成山,我們死裡逃生的又見面了,哈……”
沙成山怔怔的道:“原來是扁老呀,你……”
不錯,團面老者正是易容大師“千面老人”扁奇!
沙成山激動的拉住扁奇一手,道:“扁老,是沙成山把你老的幽清之地攪翻,害你如今四處飄蕩……我……”
撫髯哈哈笑起來,扁奇道:“人都是怪物,靜極思動,動極思靜。我老頭兒是靜極思動,這幾個月走了不少地方,看到了不少新鮮事,當然也就長了不少見識。倒是你老弟,還真令我老頭兒放心不下。說真的,你那懷有身子的老婆呢?那真是位好姑娘,你可要好好對待她喲!”
年紀大的人嘮叨些,也是常情。但扁奇的話令沙成山頓感心熱!
是的,這些天他幾乎已分不清誰是好人誰是壞人,真難得聽到老人家如此的關懷,遂苦兮兮的道:“扁老,別提了,我那蘭妹生了個兒子,五天不到便母子失蹤了!唉,我沙成山這些天正為此事南北奔波不已……”
扁奇也是一驚!
張大夫道:“像你這種行業以外的行業,當初就不該有老婆,沒得倒害了一對母子!”
扁奇怒視著張大夫,叱道:“張愛寶,你如果指摘我這位沙老弟,小心我老頭兒同你絕交!”
張愛寶忙低頭低聲的道:“不說,不說,好了吧?我為他療傷祛毒吧!”
張愛寶一邊忙著替沙成山療傷,一邊自言自語,道:“普天之下我只向你扁老大與藥老三低頭,娘的皮,就好像你二人是我的剋星!我……認了!”
沙成山心中在想——張大夫口中的藥老三,難道就是苗疆名醫聖手藥老子?
半個時辰後,沙成山睡著了!
是他太疲累?還是張大夫的藥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