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塵埃落定，分數出來之後，可以說是幾家歡喜幾家愁，但對黃亮亮和她周圍的人來說，起碼都是歡喜的。

黃亮亮想早些把這個好消息同黃桑分享，就與葉卓群約定了第二日去醫院看望黃桑。

這一天黃亮亮起的很早，並沒有坐葉家的車，而是先步行到了一處郊外，采了許多新鮮的向日葵，用漂亮的彩紙包裝好，這才準備坐公交到市區。

可她剛走到公交車站，卻是在那裡遇到了一個十分意外的人。「秦大哥，你怎麼在這裡？」黃亮亮手裡捧著花，詫異地看著不遠處的秦潤清問道。

說起來她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見著秦潤清了，她印象中的秦潤清是一個笑容開朗的大男孩兒，但此刻見到，才發現記憶中的大男孩已經蛻變成了一個成熟的男人了。

秦潤清看到黃亮亮顯然也很驚喜，他似是坐了不短時間的車，頭髮有些凌亂，下巴上也有短短的青色胡茬，沖著黃亮亮咧嘴一笑道：「自然是來找你的，但沒想到竟是能在這裡遇見你了。」

黃亮亮也猜到秦潤清應該是來找自己的，不然誰也不會特意來這鳥不拉屎的城郊，但她面上依舊錶現出疑惑的神色，歪著腦袋問道：「秦大哥你有什麼事直接打個電話不就行了，何必特意跑一趟呢，我這兒也挺遠的，怪不方便的。」

「就是想來看看你。」秦潤清依舊只是笑，咧著嘴露出雪白的牙齒，模樣有些憨憨的，他的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黃亮亮的臉，彷彿比夏日裡初升的太陽還要灼熱。

黃亮亮卻是下意識地迴避著他的目光，低著頭輕聲說道：「那今天可真是不巧了，我正好有事要出去，秦大哥，我看你還是先回去吧，等以後有機會咱們再見面聊。」

秦潤清聽了黃亮亮的話，稍稍沉默了一會兒，又看向了她手裡的向日葵，神情微微有些黯然地問道：「你這是要去醫院看卓然？」

黃亮亮自然不會隱瞞，點點頭算是做了回答。

秦潤清的唇角瞬間就揚起了一抹苦笑，聲音有些澀然地開口問道：「亮亮，這麼多年了，你還沒有放棄嗎？」

黃亮亮聽到這話，目光瞬間就冷了下來，語氣也是有些冰冷地回道：「秦大哥，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必多問。」說完就想要越過他，走到車站裡面去。

秦潤清卻是忍不住伸手拉住了她，神情痛苦地看著她說道：「亮亮，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喜歡你，從很早開始就喜歡你了，我對你的喜歡絕對不會比卓然少，若是有可能，我也可以為你付出一切。」

黃亮亮偏頭看秦潤清，神情稍稍緩和了一些，到哪還是將手從他的手中抽了出來，語氣歉然地說道：「秦大哥，謝謝你喜歡我，不過你的心意我不能接受，我的眼裡，心裡從來都只有一個人，已然裝不下另一個人了。」

說完，黃亮亮就緩緩超前走去，正好這時候，公交車緩緩從遠處駛來。眼見著黃亮亮就要上車離去，秦潤清臉上閃過一絲不甘，又是朝著她喊道：「那你有沒有想過，要是他永遠醒不過來呢！」

黃亮亮的腳步一頓，卻也沒有回頭，只是十分淡然地回道：「那我就一直陪著他，一輩子不算長，我耗得起。」

黃亮亮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已經算是賺來的了，就算黃桑一直醒不過來，她也會陪著他，說不準她運氣好，還能有下輩子，能夠在下輩子相逢，想來也是件不錯的事情。

秦潤清看著公交車緩緩駛離，忍不住將手覆在了臉上，許久都沒有放下來。

公交車上的黃亮亮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平靜，從前她也為以後的道路惶然過，想著黃桑要是一直醒不過來，她該怎麼辦，但今日與秦潤清一番言語，她已是堅定了自己的內心，會一直陪在黃桑身邊，不管他是否醒來，只要他活著，就好。

公交車搖搖晃晃一個多小時，黃亮亮總算是來到了醫院，這會兒時候還不算太晚，等她到了病房的時候，葉卓群還沒有過來。

病房裡只有一個護工阿姨正百無聊賴地打著瞌睡，聽到有人推門的聲音，立即清醒了過來，神情有些慌張，見到進門的人是黃亮亮，臉上的表情才稍稍放鬆了一些，露出一個笑容對她說道：「是黃同學，你這麼早就過來啦，夫人剛才被醫生叫出去了，應該要一會兒才能回來。」

黃亮亮也無所謂護工方才在那兒偷懶，畢竟只是花錢請來的，也不可能讓人家把病人當自己家人照顧。

「阿姨，您幫我去打些水過來吧，我摘了一些鮮花來，先插起來。」黃亮亮笑著與那護工說道。

護工連連應了聲，便起身去廚房打水，進了廚房一會兒，才又有些懊惱地出來說道：「我忘了今天病房裡停水了，要去下面的食堂打水，黃同學你先在這裡照顧一下啊，我馬上就回來的。」

黃亮亮沒說什麼，沖她點了點頭，就自顧自插起花來，順便還在那裡自言自語，「阿桑，你看今天的向日葵是不是開的特別好看，我第一眼看到它們的時候就知道你一定會喜歡。對了，我今天過來啊，是要告訴你，我考上燕京大學了，馬上就是一名大學生了，你看看，你高中都還沒畢業，以後要被我遠遠地甩在身後了，等你醒過來，我一定要好好笑話你的……」

黃亮亮自顧自的說話，卻沒發現躺在床上的黃桑，眼皮似乎微微動了一下，然後就是胸腔起伏，像是吸了滿滿的一口氣，然後一聲喟嘆。氣息悠長。

隻這一聲輕輕的喟嘆，就好似吹動了黃亮亮的心房，她插花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然後整個人都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身子僵硬的，緩緩轉過了身。

「亮亮……」他聲音沙啞，卻彎起了嘴角，是尋常那樣溫和的笑，「我肚子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