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笛子

　黃桑和黃亮亮一起上樓，兩人都很沉默，自顧自地走路，女生的宿舍在二樓，黃亮亮在二樓的樓梯口停下腳步，轉頭看著黃桑說道：“我先回去了啊。”

　“你……有想好用什麼才藝了嗎？我提醒你一句，書法和繪畫還是不要選擇。”就在黃亮亮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黃桑突然開口說道。

　黃亮亮顯然沒想到黃桑會同她說這些，神情微微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但很快，她便釋然一笑，語氣誠懇地說道：“謝謝你啊，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的，書法和繪畫都是需要苦練的，雖然我以前的字不算好，但放在一群小孩子裡，應該也是不差了，但我這樣一個連字都不認識幾個的孤兒，又曾經是個傻子，突然能寫一手不錯的毛筆字，恐怕要被別人當妖怪抓起來了，所以我本也沒打算選這兩個的。”

　黃桑聞言，神情有些訕訕，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就準備上樓去了。

　黃亮亮看著他的背影，抿了抿唇，忽然出聲叫住了他，“黃桑，我想求你件事兒。”黃亮亮很少會直呼黃桑現在的名字，她總覺得有些彆扭，但不知為何，現在叫出來，又覺得有些親切。

　黃桑轉頭看她，沒有吱聲，似是等著她接下來的話語。

　“你能不能……幫我買一支笛子，錢我會給你的。”黃亮亮猶豫了一下，才開口說道。她知道黃桑門路多，一定比她有辦法。

　黃桑直直地看著她，沉默了許久之後，才開口問道：“你還會吹笛子？”

　黃亮亮有些不好意思，臉頰微微泛紅，低下頭，聲音不大地回道：“就隨便學過一點，不算精通，但應付這一次，應該是夠了……”

　黃桑又是沉默了片刻，在黃亮亮越發焦急的眼神中，他終於點了點頭道：“我會盡快幫你去找找，只是這附近買樂器的地方不多，恐怕需要一些時間……”“沒事，我不著急的。”見黃桑應允了，黃亮亮連忙接著他的話說道，面上的神情也輕鬆了下來，露出了好看的微笑。

　“你就真的這麼想考上第一實驗小學？”黃桑看著黃亮亮面上的微笑，眼神微微有些複雜，忍不住問道。

　黃亮亮深吸一口氣，神情平淡地回道：“黃桑，或許原先我說的那些話你並不當真，但我是真的不想回去了，我受夠了那些為別人活著的日子，既然上天給了我這個機會，我就要真正為自己活一回，我知道你們以前都是怎麼看我的，不管是你，還是父親，都覺得我愚笨，朽木不可雕，我承認我不夠聰明，不似你和三妹妹那般的七竅玲瓏，但我有我自己的堅持，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比誰差，只要我認定的事，就一定會去做到。”

　黃桑默默地聽黃亮亮說完，他看著黃亮亮，神情前所未有的認真，緩緩開口道：“你想太多了，你知道我的性格，我怎麼會找一個我自己都看不上的人做皇后呢。”說完這話，黃桑便沒再停留，轉身上了樓，留下一臉懵逼的黃亮亮還孤零零地站在樓梯口。

　他方才那些話是什麼意思？是說他沒覺得自己笨，還是說自己沒有配不上他。黃亮亮有些迷糊了，她覺得自己真是越來越看不懂黃桑了，但自己現在已經不是他的皇后了，也無所謂他是怎麼看待自己的，反正他總是要回夏國去的，等他回去以後，他們之間就再沒有任何交集了。

　黃亮亮不再去想那些，徑直往自己的宿舍走去，路過隔壁宿舍的時候，幾個女童在門口竊竊私語，看到黃亮亮過來，都把眼神移開。這景象，不必看都知道有事發生。

　一頓飯沒回來吃，難道是這麼大的事?福利院就餐前雖然要點名，但那也只是虛應故事而已，局裡那麼些個孤兒，每天總有些人因為各式各樣的理由沒來吃飯的，而且今天又是元旦，阿姨們都早早回去過節了，說不準連例行的點名都沒有。

　她有點納悶，卻沒打聽什麼。——打從田任之經常來找她開始，黃亮亮在福利院裡就越發沒人搭理了。在這種封閉而沉悶的環境裡，連一點特權都能惹來一致的排擠和仇視。現在除了黃媛媛和黃燕如以外，沒人會和她說話。其實連黃媛媛她們也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和她在公共場所有過多的接觸。現在去問人，無異於拿熱臉去貼冷屁股。

　走進宿舍之後，裡面並沒有人，等黃亮亮走到自己的床邊，她的臉色立馬就黑了下來，她的床鋪之上堆放著一堆垃圾，雖然只是碎紙之類的垃圾，但也足夠讓人窩火，被子和枕頭都被掃到了地上，不遠處桌上書本也被掃得亂七八糟的。顯然是有人故意弄成這樣的。

　就在黃亮亮怒火中燒，準備出去找人問個明白的時候，黃慧芳帶著幾個女童緩緩走進了宿舍。

　黃慧芳似是沒看見黃亮亮，只是用一隻手掩著鼻子，誇張地大聲說道：“這宿舍裡怎麼這麼臭啊，誰把垃圾弄進來了，還不快滾，難道要等著別人把她掃出去嗎。”

　黃亮亮冷眼看著黃慧芳自顧自地在那邊演戲，她方才還是很憤怒的，這時候卻是已經冷靜了下來，她眼中閃爍著寒芒，直直看著黃慧芳問道：“這些是你弄的？”

　“你說什麼呢，我可聽不懂。”黃慧芳嗤笑著說道，然後似乎是才看到黃亮亮床鋪上的垃圾，嘖嘖了幾聲，繼續道，“我看是某些人太招人討厭了，才招來了別人的報復，不然怎麼偏偏往她的床上倒垃圾呢。”

　黃亮亮沒管黃慧芳說什麼，依舊是直直盯著她的眼睛問道：“我再問你一遍，是不是你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