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入冬和魚湯

　進入了十二月之後，福利院的日子便開始難過起來，燕京的冬天是十分寒冷的，但福利院內並沒有暖氣，白日的時候還好，人多集中的地方，比如閱覽室、活動室、食堂都會燒上一個大爐子，再加上人多，也不會覺得冷，但到了晚上，宿舍裡面就跟冰窖一般，即使將窗戶和門的縫隙都封上，也能感覺到寒風從細小的縫隙中滲進來，就算蓋著層層的被子，那種寒冷也讓人吃不消，更別說福利院裡面的都還是未成年的孩子，有許多年紀比較小的，抵抗力不好的，都已經凍病了，但即使病了也只能咬牙忍著，除非是攸關生死的大病，不然福利院絕對不會浪費金錢送他們去醫院。

　黃亮亮的身體經過幾個月白米飯的調養已經健壯了許多，倒是堪堪抵禦住了寒冷。只是她前世所在的夏國都城位於南方，雖不能說是四季如春，但冬天也從不會像北方這般寒冷，且她從前出入都有馬車，所住的地方又有地龍，第一次在北方經歷這般寒冷的冬日，著實讓她吃了些苦頭。

　冬天的天色黑的早，宿舍的幾人吃過晚飯之後都早早地鑽進了被窩，黃燕如更是縮成一個球，只將一個腦袋露在外頭，看著斜對面正哆哆嗦嗦裹緊圍巾的黃亮亮，不解地問道：“亮亮？今兒這麼冷你還要出去啊？”

　黃燕如雖然知道黃亮亮有晚飯後偶爾出去散步的習慣，但這數九寒天的，還出去瞎轉悠，實在有些說不過去了。

　“我晚上有些吃多了，胃裡難受的緊，就出去走一會兒，很快就回來了。”黃亮亮無奈地苦笑，其實她也不想的，自從入冬之後，她和黃桑約定打牙祭的時間就從三日一次變成了一個星期一次，要不是抵擋不住美食的誘惑，她連這一次都想省了。

　黃燕如見黃亮亮這樣說了，便也沒再說什麼。倒是黃媛媛還有些不放心地叮囑了幾句，黃亮亮一再保證會早些回來，這才快步出了門。

　黃慧芳看著黃亮亮離開的背影，眼中閃過一抹不善的情緒，嘴巴裡更是嘟嘟囔囔地自語，“一天到晚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去幹什麼，總有一天抓住你的小辮子……”

　黃亮亮快步出了宿舍樓，外頭天色已是擦黑，這麼冷的天，外頭也沒什麼人，她不用像以往那樣避著人，很快就到了學校後頭一個廢棄的小倉庫。這裡是黃桑找的地方，自從天氣冷了之後，他們聚餐的地方就改在了這裡，也不知道黃桑是怎麼開了外頭的門鎖，不過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黃亮亮還是很滿意的。

　黃亮亮到的時候，黃桑已經在了，且已經生好了一堆火，火堆上面還架了一個瓦罐，瓦罐裡面的液體正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小小的倉庫中瀰漫著一股說不出的香味。

　黃亮亮飛快地鎖好門，這才將圍巾摘下，小跑地跳到了火堆旁邊取暖。她深吸一口氣，臉上滿是迷醉的神色，感慨地嘆了一句，“好香啊！”

　黃桑本來臉上沒什麼表情，見黃亮亮這幅模樣，卻是忍不住揚了揚唇角，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開口道：“今天你有口福了，兩斤重的大鯽魚，我才熬了一會兒，香味已經出來了。”

　黃亮亮眼巴巴地瞅著陶罐裡咕嚕咕嚕冒著熱氣的湯水，忍不住嚥了口唾沫。她拿著勺子在陶罐裡撈了幾下，見裡頭滿滿的都是魚肉，便忍不住好奇地問道：“這魚哪來的啊？這麼大的鯽魚，拿到市場上去賣都得好幾毛錢吧。”

　黃桑聽了黃亮亮這話，臉上的神情越發自矜，輕描淡寫地回道：“我和二黑毛子他們一起去學校旁邊的湖裡釣的，他們釣的都是小魚，也就是我釣了幾條大的，我拿了其中最大的一條，別的都讓他們拿回家了。”

　黃亮亮知道二黑和毛子是黃桑的同班同學，現在都是他的跟班，對他言聽計從的，果然黃桑這人不管是在夏國還是華國，都有那麼些人為他前仆後繼的。

　黃亮亮耐著性子等了大半個小時，魚湯總算是煮好了，她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先給自己盛了滿滿一碗，奶白色的魚湯在碗裡散發著誘人的香氣，白色的魚肉更是已經煮的極爛，幾乎一碰就碎。

　黃亮亮眼淚都要出來了，她已經不太記得自己上一次吃魚是什麼時候了，反正以前的她從來沒覺得一碗魚湯會是這樣無上的美味，她顧不上燙嘴，直接就這碗口就喝了起來。

　黃桑在一旁斜眼看著她，面上神情十分不爽，心中腹誹著，這丫頭真是越來越不懂規矩了，他這個皇上都還沒吃呢，她自己倒是先吃上了。但黃桑看黃亮亮吃得這般香甜的模樣，最終還是沒說什麼，自己動手也盛出一碗來，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一碗滾燙的魚湯就都進了黃亮亮的肚子，她的小臉被熱氣熏地紅撲撲的，身上的冷意也隨著這碗魚湯的下肚，祛除了個乾淨。她小巧的舌頭舔了舔嘴唇，臉上滿是意猶未盡，這時候她才嘗出來，魚湯裡竟然放了鹽和生薑，不然僅僅是野菜和鯽魚，不會這般鮮美。

　黃亮亮抬頭，神情不解地看著黃桑問道：“煮這個魚湯的調料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黃桑這時還在慢條斯理地喝湯，聽到黃亮亮的問題，眼皮一挑，慢悠悠地開口道：“這有什麼難的，我同那廚房的大嬸打好了關係，有事沒事的時候會去幫她幹點小活，順手就借了一點，反正有御田空間，隨時可以把東西收進去。”

　黃亮亮聽了黃桑這回答，臉色頓時古怪了起來，她眨巴了一下大眼睛，語氣很是不可置信地說道：“皇上，您偷東西啊……”

　黃桑一聽這話，臉色頓時不好看了，輕“嗤”一聲，義正言辭地說道：“這怎麼能算偷呢，最多就是借，朕以後都會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