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燕京市大興福利院（下）

　周卿卿兀自感慨了一會兒，忍不住又看向了走在王玲另一邊的夏承祺，見他依舊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一雙眼只看著前方，便撇了撇嘴，心中不屑地想著，慣會裝模作樣的傢伙，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心裡也是驚訝的不行！

　三人很快走到了公交車站，正好有一輛去往福利院的公交車到站，王玲拎著兩個孩子就上了車。售票的婦女看了兩個孩子一眼，便對王玲說道：“一張大人票，一張小孩票，一共七分錢。”

　王阿姨一聽就皺了眉頭，將夏承祺推了推，不滿地說道：“這孩子還沒有一米二呢，哪裡就需要買票啦！”

　那售票員顯然也不是好脾氣，眉毛一豎道：“有沒有一米二我會看不出來，趕緊買票，要不就下車！”

　王玲沒辦法了，嘴巴裡嘟嘟囔囔半天，還是不情不願地買了票，帶著兩個孩子到了後邊靠門的位置上坐下。

　此刻正是車上人少的時候，後面位置還挺多，王玲帶著小一些的黃亮亮一起坐，讓夏承祺坐在了旁邊的位置。

　周卿卿上了公交車，越發新奇了，她有些不明白這樣一個大鐵盒子怎麼動起來，等司機發動了汽車，她著實還嚇了一跳，雙手緊緊地拽住了前面的欄杆，害怕地閉上了眼睛。

　等車子開了一會兒後，她才慢慢睜開眼，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景色，害怕的心情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興奮和新奇，她從未想過居然能坐在這樣飛快的東西上，就像是飛起來了一樣。

　周卿卿只顧著自己興奮，並未注意到隔著一個位置的夏承祺，原本還淡定的臉上也總算是有了驚訝的表情，他的眼睛也是一瞬不瞬地盯著窗外的景色，小手緊緊地攥著自己的衣服下襬，也不知是激動，還是驚嚇。

　大約十五分鐘之後，公交車到站，王玲拉著兩個孩子下車，七拐八拐地拐進了一個弄堂裡，很快便到了福利院門口。

　周卿卿歪著腦袋看那大門外頭的牌子，她有些不認得上面的字，雖然與她以前學過的有些相似，但又有很大的不同，沒想到到了這個地方，她倒是成了大字不識一個的文盲了。

　說起來現在也就是剛過了晚飯時間，福利院廚房裡還有沒放完的晚飯，王玲領著兩個孩子到了食堂，端來了兩份晚餐，難得和顏悅色地說，“吃吧，吃了以後好好睡一覺，等明天再休息一日，很快就沒事了。”

　周卿卿看了看面前那碗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熬的粥，忍不住皺了下眉頭，原主以前就吃這樣的東西嗎？怪不得那麼瘦呢。

　周卿卿又看了眼自己麻桿一樣的手腕，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最後還是拿起了勺子，一勺一勺艱難地喝起碗裡的粥來，她忽然有些想念早晨吃的白面饅頭了，早知道這福利院的伙食這麼差，她那時候就該多吃點的。

　王玲見周卿卿小口小口地喝著粥，那模樣看著竟十分斯文，與以前痴傻的模樣完全不一樣，心中便有些疑惑，心想著這小丫頭被枴子拐了一次，倒是看著比以前正常了許多，別不是傻病好了吧。

　這般想著又覺得自己這想法有些荒唐，那傻子都是天生的，也沒聽哪家傻子受了刺激就突然好轉的例子。

　王玲不再關注周卿卿，轉而看向夏承祺，見他拿著勺子愣愣地對著面前的粥碗，竟是沒有動勺子的意思，便立即催促道，“快吃吧，今兒難得加了點小米，可別浪費了。”說著，便摸摸夏承祺的頭，多給他拿了一個窩窩頭，“多吃點，到了咱們福利院你就不用擔心了，定不會讓你挨餓受凍的。”

　夏承祺似乎深吸了一口氣，神情沉重地拿起勺子，慢慢吃了起來。

　周卿卿在一旁幸災樂禍地看著，心中忍不住好笑，“呵，皇帝陛下，您還以為您還是以前那個陛下呢，現在還不是同她一般吃糠咽菜！”

　周卿卿忽然覺得眼前毫無口感的粥變得美味起來，果然吃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吃東西時的心情。

　就在周卿卿快把一碗粥喝完的時候，張麗剔著牙走了過來，王玲立即便從椅子上站起來，陪著笑臉問道：“張院長您吃過飯了嗎？”

　張麗點點頭，“在家裡隨便對付了一些。”這般說完，她便在周卿卿對面的凳子上坐下，板著臉與她說，“以後沒事不許再隨便跑出去玩了，黃亮亮，聽到沒有！你看你這次鬧的麻煩！讓整個福利院都為你擔心！”

　周卿卿拿著勺子的手一頓，面上神情頓時有些無所適從，她低下頭，彷彿是不敢和阿姨們對視，過了一會才說，“我……我知道了，以後……我，肯定不敢再到處亂跑了。”

　這話說的輕輕的，也沒什麼份量，卻把張麗和王玲都聽得一愣，張麗壓根沒想到周卿卿會回她的話，畢竟對方是個傻子，平日裡能叫個人，應個聲已經是了不得的事了，哪裡想到會從她口中聽到這般邏輯清楚的話語。

　“你……”張麗神情驚愕地看著周卿卿，一時竟是沒說出話來，倒是一旁的王玲方才就覺察出她的不對了，此時便急急開口詢問道：“亮亮，你腦子清楚啦？”

　周卿卿依舊低著頭，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扮一個傻子，索性現在就挑明，便微微點了點頭，回道：“也不知道是怎麼的，腦子一下子清楚了許多，不像以前那麼渾渾噩噩了，這樣……應該算是好了吧……”

　周卿卿的語氣有些不確定，抬起頭，眼神怯怯地看著面前的兩人。

　張麗則是仔細地看著她的眼睛，見裡面頗有幾分靈動，確實不似以往的呆愣，心中雖然驚訝，但更多的是驚喜，畢竟少了一個傻子，對福利院來說是一件好事，且這黃亮亮長得還是很不錯的，若是智力正常，或許會有人收養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