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以少打多,大多用的是迂回戰術,不可正面硬拼。兩人勉強擋住了對面的幾波攻勢,慢慢累積經濟,出到了關鍵裝備。
最後一波團戰的時候,敵人殺到家門口,被TB開著BKB統統團滅。
TB帶著她飛到敵方家門口,從破的那一路直接闖進老家。
他早有預料,出了拆塔速度超快的裝備,幾下就拆掉了一路。
最後只剩一個基地和兩個防禦塔,敵人的復活時間還剩下半分鐘。
兩人正拆著其中一個防禦塔的時候,安靜了許久的YY裡突然出現一個聲音。
Terrorblade:「跑起來。」
甄澄:「啊??」
Terrorblade:「能跑多遠跑多遠,頭也不要回。」
甄澄:「我一個人??」
Terrorblade:「當然了,不用管我。你長得好看,他們肯定追你。」
甄澄:「那你呢?」
Terrorblade:「容我考慮考慮,再決定吧。」
說到這,他意味深長地笑了下。
她自然只想到遊戲裡的層面,不管他了,轉過身就往外跑。
TB第一時間開了□□,也不知趁亂跑到哪去了,反正沒再打基地的主意,敵人也就不管他了,直奔著甄澄而去。
地圖上短短一段路,她好像是在現實中跑了一圈馬拉松,從未覺得這樣喘過。身後跟了一大串人,連飛帶跳地追殺了她半個地圖。
冰冷的寒夜裡,她的額頭竟滲出了薄薄一層汗。趁機看了一眼小地圖,TB那傢伙還藏在人家老家附近的樹林裡一動不動呢。
他倒是輕鬆。
「喂,快點啊大哥。」她快要撐不住了。
這時候他才篤定地從樹林裡走出來,趁著他們追擊到甄澄,紛紛各顯身手想要除之而後快的時候,走到他們無人鎮守的老家,三兩下就把基地給拆了,對面連回城都來不及,遊戲就結束了。
基地爆炸前,他不忘了打字嘲諷那幾個隊友——
[盟友]Terrorblade:「兒子們,學到了嗎?」
甄澄是笑著結束遊戲的,第一次覺得,打Dota原來能這麼過癮。
不只是有大腿可以抱,更多的是她體會到了自己在這款遊戲裡的價值。
大部分人都把妹子歸為遊戲裡的異類,包括一部分妹子自己,先入為主的想法認為這個遊戲本就是男強女弱,妹子就該躲在漢子背後柔柔弱弱的。
可她不同,她從不在遊戲裡和人說自己是妹子,也不需要任何人特別的對待。她只想像現在這樣,享受互相信任、並肩作戰的感覺。
正準備好開始下一局,語音那頭的人就不疾不徐地勸說:「好了支付寶,你該複習了。老這麼打遊戲,補考也會掛的。」
「……」
「怎麼?不想複習?」
「我就是想複習,我也沒方向啊。」她喪氣地歎息,「我們那老師考前給的範圍就是整本書,那一本書你知道有多厚麼?一下子朝你腦門上去能直接給你拍成腦震盪那種。」
「幹嘛非要拍我啊……」他扶住腦袋,隱隱覺得頭疼。
她理所當然地回答:「不然我也捨不得拍自己啊。」
「拍我就捨得了?!」他孩子氣地跟她較真,「我對你這麼好誒。」
「哪裡好了?」
「我冒著生命危險去給你偷試卷了,還不好麼?」他神秘兮兮地說,「你把租船和租箱的部分看熟了,公式全背出來。」
「這就能過嗎?」
「八九不離十。」
「……你真去偷試卷了?」
「你猜。」
「……」
他的話總是真假參半,誰知道呢。
**
除夕夜,甄澄隨媽媽去外婆家吃年夜飯。
客廳電視裡播著熱鬧的春節晚會,表弟餘波在客廳裡跑來跑去,搗鼓他自己設計的遙控車模型。
這孩子是舅舅舅媽的心肝寶貝,今年讀初二,腦子靈活得很,動手能力很強,還得過不少校內科創的獎。但這孩子偏科得厲害,文科門門亮紅燈,每年期末家長都得被老師找談話,也確實糟心。
舅媽跟在他身後叫他別玩了,說成天搗鼓這些將來能有什麼大出息,到了考試的時候又不管用。
餘波指了指甄澄:「姐姐沒搗鼓這些,照樣考試不及格啊。」
這是他偷看她和室友聊天時得知的,連甄媽媽都不知道掛科這事。
甄澄氣得想揍他,但又怕動作太大驚動母親大人。只好極其嚴肅地瞪了那傢伙一眼,轉而又悄悄望向沙發上的甄媽媽。
剛吃完飯,她低著頭給正出海的丈夫發微信。
甄爸爸是遠洋船員,大半年才能回一趟家,後來出了次事故險些喪命,休養許久後才恢復。那次以後爸媽之間的感情就變得很膩歪,媽媽比從前更愛黏爸爸,大約是真害怕失去了。現在甄爸爸走近洋線,出海一趟也就一兩個月,可爸媽還是天天保持著密切的聯繫。
見母親大人沒發現這裡的小插曲,甄澄湊過去低聲威脅小表弟:「你給我小心點。」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餘波裝作大人的樣子念叨起來。
吃完飯,大年夜的活動也算到此畫上了句號。
接下來的活動就是母女兩回家,各自看看電視玩玩電腦,和往年也沒什麼不同。
要非說有什麼不一樣的話,那可能是今年她的安排裡多了一個項目——打Dota。
以前甄澄總覺得那種過年過節還宅在家裡打遊戲的人特可悲,這下她算是明白了。一群人出去狂歡是一種生活方式,一個人對著台電腦自得其樂又是另一種生活方式。雖然這兩種人可能相互都覺得對方是傻逼,可終究誰也干涉不了誰。
TB是在家吃年夜飯的,沒過多久也上了YY。
他今天倒不催她複習了,說是大過年的,給她放個假。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了幾句,打了局遊戲。
大年三十打Dota的人還是很多,一進遊戲就有人給全場拜年,氣氛也比平日裡要和諧很多。
打完一局,他說要不要休息一下,看個電影。
「什麼電影?」她剛問出口,對方就發來一個鏈接。
由英國作家大衛•尼克爾斯的小說改編的愛情片《一天》,電影海報上安妮海瑟薇側著身微踮起腳尖,斜靠在吉姆斯特吉斯的懷裡,兩人以一種彆扭而充滿美感的姿勢擁吻著。
她琢磨著這動作也太怪了,像是下一秒就要旋轉著起飛了,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語音那頭TB順勢「誇」她:「你摔進聖誕樹的照片也挺有技術含量的,讓人捉摸不透是怎麼做到的。」
「……」
甄澄家網速時好時壞,兩人掐著表喊「321」一起點播放鍵,看著看著,她總會莫名其妙比他慢上幾秒,接下來就是十幾秒,半分鐘,越來越多。
每隔一段時間,TB久會暫停下來等她,算好時間再和她同步。
這讓甄澄想起她一個高中同學,現在和異地戀的男朋友也是這樣看電影的。她本來不明白,電影進度同步到一秒不差,真能彌補得了真實存在的空間距離嗎?
她一度覺得那是戀愛中人在自欺欺人瞎搞浪漫,可這一秒她忽然有種奇妙的感覺。
嗯,似乎……是挺浪漫的。尤其是看到同樣的片段一起笑,一起沉默的時候,竟能隱約感受到對方的心跳。
可……對方為什麼是他呢?
一個素未謀面的,遊戲裡的隊友??
《一天》的故事講述了在畢業晚會上一見鍾情的一對男女,經歷419後神奇地成了好朋友,並約定以後每年7月15日見個面,暢聊彼此的變化。後來的二十年,各自經歷了不同的跌宕人生。最終才發現,對方才是最適合的人。
倘若有人就這樣把故事敘述給她聽,斷然會被她罵一句神經病。可靜下心來和他慢慢看下去,就自然而然地被那種深根寧極的感情打動了。
人活一輩子,究竟能交到幾個這樣的靈魂知己?
她這樣問TB,他說天知道,反正你先把眼淚擦了,大年三十哭哭啼啼的很不好。
「你怎麼知道我在哭?」
「你吸一下鼻子,我就知道了。」
「……」
這時,電影剛好播到那句經典臺詞。
男主在電話亭,一手插在褲子口袋裡,一手握著電話,語焉不詳地說:「I need to talk to someone, not someone, it's you. 」
——我需要找個人傾訴,不是別人,必須是你。
電視裡的晚會越來越熱鬧,倒計時的時候,甄澄還在電腦前撐著腦袋想事情。她可能永遠也忘不了這一刻,安妮海瑟薇穿旗袍的樣子驚豔得不可方物。
但有沒有可能忘記,今天陪著她一起看電影的人?
TB在語音那頭笑了,似乎全然沒考慮過這些長久的虛幻的東西,趕在第一秒對她輕聲說了句俗套卻萬能的祝福。
「新年快樂。」
從這一刻開始,她所擁有的一切,都是煥然一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