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2-53
一周以後回了家,甄澄接到喬琳琳的電話,她本週末就要離開上海出國了,出國前兩人約在附近的咖啡店聊天。
再次見面,甄澄看起來憔悴了不少,眼圈黑得讓人心疼。喬琳琳和她從小一起長大,對她家的事幾乎了如指掌。記得她父親剛出事那會兒她也是這樣沒精打採,即便偶爾會去學校上課,但眼神總是和現在這樣空洞洞的。
你和她說話,她像是沒聽到,很少積極回應。
倒是莫名其妙地忘了那件事以後,她的性格才慢慢恢復成開朗。
「對比之下,我覺得你還是什麼都不知道比較好。」喬琳琳擔憂地注視她的眼睛,「澄澄對不起,我不該一時衝動告訴你真相。」
「我爸爸的事,我有權利知道。」她說話時臉色僵硬,沒什麼表情。
「我給你的那個箱子裡面所有資料都是你以前找的,船斷了信號的前幾天,你很著急,找了很多資料看。隨著失聯時間越來越長,你的心態漸漸發生的變化,你開始相信一些怪力亂神的事,類似於人在海裡生活不會死什麼的,還一味搜尋這一類的小說和報導。後來你舅舅想扔了這些東西,我替你收起來了。」
「……」
喬琳琳問她:「還有什麼想知道的?我快走了,今天全告訴你。」
她手握著咖啡杯,搖了搖頭。
「那……我說些你未必知情的?」
話音剛落,甄澄這才有所動容,忽然抬起眸看著她:「你還有事瞞我?」
「是那天沒說完的,談敘的事。」喬琳琳苦笑,「在此之前我先說說苟大福,你一定不知道他跟你分手的真正原因。」
她順著對方的話往下猜想:「因為我家的事?」
「嗯,他不知道從哪裡得知了你爸的事,也知道了你和你媽媽的情況,就來找我證實過。誰都知道咱倆從小就混一起,聽說了這種事第一反應自然是來找我確認。我想你們既然是這種關係,對方遲早要知道的,就沒否認。他的意思很明確,他對你是有感情的,但接受不了這樣的家庭。我能理解他,聽他這麼說也沒打算勸,畢竟我也覺得他不怎麼適合你。我就和他說,想清楚了就速戰速決,找個理由好好跟你把手分了,別拖著。」說到一半,喬琳琳不削地笑了一聲,「哪知道這孫子倒好,還沒分呢,直接連下家都找好了。」
「所以那次聖誕舞會,你比我還生氣?」
「我當然氣了,他這種做法算什麼男人?當你好欺負的?」
「……」兩人各自沉默,過了會兒,甄澄不經意似地問,「那……他呢?」
喬琳琳知道她說的是誰,直截了當回答:「談敘的第一反應和苟大福一樣,也是來找我確認。我雖然知道他比那個姓苟的強上百倍,但還是和他說了,不能接受的話,趁早把關係結束掉。結果他說對我……這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她低著頭,若有所思。
「他根本就沒想過要放棄你,真的。」喬琳琳跟她保證,「我一度認為男女之間的感情很脆弱,可那天我看到他的眼神……不是苟大福那種猶豫和糾結,而是完完全全的心疼,和想方設法要保護你的心情。兩者對比之下我才發現,談敘是真的很愛你。澄澄,你談過的每個男朋友我都認識,可從來沒有哪一個會讓我想狠狠拍你的肩膀對你說,你他媽也太走運了!我一直覺得老天開眼,才派談敘來彌補你的。」
「還有一件事,我必須要跟你坦白。」說到這,喬琳琳臉上略帶歉意,「你邀請他去家裡那次,是我叫他別去的。自從你媽媽慢慢把這事從記憶裡改變了結局以後,有一天,你們家一個遠方親戚上門,提起了你爸的事,本想表示慰問和關心的,但你媽媽差點就崩潰了。我問過一些人,他們說人在這種情況下被告知真相,要嘛清醒,要嘛發瘋。你媽媽已經幻想出你爸爸回家了,我擔心談敘去了以後沒辦法掩飾好,讓你們發現端倪。」
「……」
「其實你是誤會了他,但那段時間,我沒辦法告訴你這些,你的情緒很不穩定。」
「難怪這幾年,我親眼看到我爸的時候很少。」她坦白跟喬琳琳說,「大多都是從我媽口中聽說他的事,也從來沒好奇過,為什麼他明明改走近洋線了,卻還是很少出現在家裡。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我記得最近一次看見他是航海實習前一天晚上,我剛和談敘提了分手,心情很差,一回家就看到我爸坐在沙發上問我怎麼了……我大概真的,病得不輕了。」
「你的情況應該比你媽媽要輕很多,要不然你也不會好好坐在這和我喝咖啡了。」喬琳琳說,「澄澄,你答應我,去重新看心理醫生吧。」
「重新看?」
「嗯,以前你舅舅帶你去看過幾次,後來你排斥得厲害,就只好不去了。你小時候性格很樂觀的,現在變得患得患失。這兩天我總算想明白了你為什麼拒絕談敘,你一旦愛一個人到某種地步,就會變得極度脆弱敏感,就像當年害怕你爸爸回不來一樣害怕失去他。這種極端的感情,在你從前隨便談談的戀愛裡從沒有出現過。」
其實甄澄不知道什麼樣的感情正常,什麼樣的極端。只知畢業以後時間過得很快,一晃眼就過了25歲。她突然很害怕變老,可是每次只要一想到,他也在和她一起老去,就覺得時光流逝都變得格外美好。
她在懷念以前一起打遊戲的時候,站在他身後狐假虎威招搖過市,反正再怎麼樣總有他兜著。有時候很亢奮整日吵吵鬧鬧,有時候沉默不語各自忙活一下午。現在想起來,就好像一輩子都過去了。
「你才二十出頭,說什麼一輩子?」喬琳琳反駁道,「你聽我的,日子還得好好過,去看醫生。」
甄澄:「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
喬琳琳又問:「澄澄,如果談敘重新追你……你還會答應嗎?」
她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事實上在喬琳琳問出口之前,她自己就預先在心裡追問了自己無數次。
或許是陰雲籠罩的消極情緒控制了她,她心裡每一種設想的結局,都無法通向幸福。
「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他,真的。」她實在說不清楚,手指隨意地插在髮絲裡,撐著沉重的腦袋長舒了口氣,「我和他之間本來就存在一些問題,現在又出了這樣的事……其實我寧願他像苟大福那樣,找個藉口徹底斷了,好過我虧欠他一輩子。」
「那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他根本不介意你虧欠他呢?」
她沉默了良久,最後說:「可我介意。」
**
八月下旬,喬琳琳走了,甄澄沒去送機。
她已經回公司上班了,週末沒工作就一個人坐在家裡發呆,哪兒也不去。葉蘭和李景華來看過她一次,她們只從喬琳琳那聽說她心情不大好,讓多去陪陪她,可也不知道具體是為什麼而心情不好。
這樣的事,就算說與人聽,又有幾人能理解呢?大多人的第一反應,恐怕都認為她瘋了。
聽了喬琳琳的勸告,甄澄重新去找舅舅,從他口中又聽說了一遍當年的事。
「我有個朋友是著名的心理醫生,那時候我帶你媽媽去她那裡,你媽媽排斥得很厲害,我們也沒辦法了。」舅舅說,「其實那時候她心裡還是明白的,只是感情上不願意接受。後來我發現你也開始出現了類似的問題,總相信你爸爸在那場事故中倖存了下來,我就帶你也去了我朋友那裡,最後結果也不樂觀。」
見她對這件事已平靜了許多,舅舅提議重新帶她去見見心理醫生,他臨時打了個電話給這位老朋友,約好時間後帶著甄澄出發。
路上他又告訴她:「你爸爸這種情況,當初立墓碑也拖了挺久的,停止搜救以後,你媽媽死活不同意立碑,堅持聲稱他還活著。後來你爸爸的衣冠塚是你大伯幫忙弄的,找一天我帶你去,也算是這些年來,你這個女兒第一次去看他吧。」
經舅舅這麼一說,她的內心愈發蒼涼。想著爸爸掉入冰涼的太平洋底屍骨無存,她這個做女兒卻一再抗拒接受這個事實,一次也沒去祭拜過他。這種懦弱,迫使她成了個不孝的女兒。
那些複雜的悲觀情緒在她腦海裡肆意作祟,她頭疼欲裂。
黃浦區某棟私家別墅,小院子別致清幽,來開門的是個高個子男人,穿著件簡單的灰色t恤和棉拖鞋,跟平時在公司裡衣冠楚楚的模樣判若兩人。
「來啦?」他開了門,往後退兩步,請兩人進屋。
「你怎麼在這兒?」甄澄杵在原地,不知進退。
舅舅重新給她介紹:「伊凡就是我這位朋友的兒子。」
她複雜地抬頭瞥yvan一眼,而對方卻沒了往日裡戲謔的神色,笑得禮貌而克制:「又見面了,小茶葉。」
甄澄:「……」
yvan的媽媽是全國著名心理學專家王玉華,模樣看起來幹練而成熟,研究ptsd數十年,而甄澄的媽媽是她所接觸過的病患裡病程最長的。
聽說甄澄願意回來重新治療後,對方表現得十分欣慰:「這些年你們的檔案我一直留著,我相信總會有用到的時候。」
接下來的過程比她想像中要輕鬆很多,雖然她還是很難接受父親已故的消息,但相比起剛得知的那幾天,心緒已平靜了不少。
結束之前,王阿姨特地囑咐:「其實我們每個人多少都對現實有些抵觸,不用覺得害怕,你已經比我們想像中要堅強多了。生活裡要是遇到什麼拿不定主意的事,也別逼自己去做決定,放鬆一些,你會發現哪怕你什麼都不做,地球還是照樣轉,你的生活還是好好的。慢慢來吧,你今天願意來這裡,就是個很好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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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別墅前,舅舅和老友又敘了會兒舊,甄澄安安靜靜坐在院子裡看這裡種的奇花異木。
「這些都是我爸四處搜集的,其中有一些可能還有毒。」不知什麼時候,yvan已經到了她的身後,簡單介紹了一下這院子裡的花花草草。
甄澄轉過身看向他,緩緩點了點頭。
「很奇怪對吧?」yvan又問。
「有點。」
「不過你也要想,這世界那麼大,古怪的人多了去了。」他繼續引出話題,「我媽以前有個病人,總幻想這世界上的每個角落都是他畫出來的。他畫完一朵花,就會格外留意身邊的花,畫了一棟房子,就會去注意周圍的房子。等他發現自己畫的東西和外界的東西外形極其相似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並不是自己從外界得到了靈感,而是反過來,外界的一切都是從他畫裡跑出來的。」
甄澄耐心聽他講完,又平靜地戳穿:「你是想要安慰我嗎?」
對方愣怔片刻,倏地又輕笑出聲:「看來你不怎麼需要。」
「嗯,我不需要。」
yvan的目光不經意似地劃過她低垂的眼眸和濃密的長睫毛,沉默了會兒,說:「我上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大概就……這麼高吧。」
他用手比劃了個高度。
甄澄饒有興致地抬眸:「你以前就見過我?」
「見過,我對你印象還挺深的。」yvan示意她過去坐秋千,她不怎麼願意,站在原地沒怎麼動。
於是他一個人坐在那晃啊晃,說起了十年前的事。
「你第一次來的時候,他們讓我帶你玩一會兒。我也是這樣叫你一起坐秋千,你不肯,就站在現在這個地方,和現在一樣,呆滯地看著我。」yvan戲謔地朝她笑。
感受到那目光裡有別樣的熾熱情緒,甄澄有些不自在,錯開視線隨意地落向別處。
yvan則兀自往下說:「我心想這小女孩不會是傻的吧?我跟她說什麼她都沒反應。等你走後,我聽到我媽和一個老教授通電話請教學術,才知道了你的病情。第二次你來的時候,我請你吃冰淇淋,你突然哭了,害得我被我媽叫人押走了。」
「押走?」
「嗯,滿大街溜達,想吃啥吃啥,想玩啥玩啥,反正不到一定的時間不能回家。」yvan無奈地看她,「你自己想想我被你害得有多慘。」
她沒第一時間回應,沉默了會兒才說:「你拿給我的冰淇淋是草莓味的,那是我爸爸最愛吃的口味。」
「……你想起來了?」
「被你這麼一說,有點兒印象。」
「很抱歉,甄澄,我當時不知道這個。」
她瞥他一眼,沒說話。
「怎麼了?」yvan笑著問,「幹嘛這麼看我?」
「你突然這麼正經,有點不習慣。」她也跟著笑了。
後來一段時間,甄澄開始了定期的治療。
慢慢地,她也想起了很早以前的某件事。那天她化好了妝,等待出門見一個喜歡了多年的本命。他突然打電話過來,說他外公去世了。
那天晚上她也有和此時相同的感受,那種切切實實失去一個人的心痛和無助。
有些細節被串聯在一起,反倒是令人迷惑了。在那一刻她掉過的眼淚,究竟是因為純粹心疼一個人,還是對那種失去親人的痛苦感同身受?
每次這樣懷疑曾對他付出的感情,她就愈發討厭自己。
**
a2已經很久沒用登錄了,週末難得有空上一次遊戲,看到個很久沒見的朋友拉她組隊。
那是曾經和tb雙排時認識的路人隊友,mila。
甄澄記得這是個實力很強大的妹子,自己還曾為她和tb的默契而吃過醋。再次見面時對方還是一如既往的熱情,非要拉她聊兩句。
mila現在在某對戰平臺做遊戲主播,已經有點小人氣了。和甄澄閒聊時沒開直播,私下問她要不要加入。
「我之前經人介紹去做陪練賺錢,居然被一男的舉報水平太高,讓他在朋友面前很沒面子。」mila不削地笑了聲,「這種男人可真low,是不是?」
聽她這吐槽的語氣,甄澄忍俊不禁:「所以你改做直播了?」
「是啊,我就想告訴那些認為女人永遠應該矮男人半截的直男癌,老娘就是這麼強無敵。看不慣,來試試啊?」mila說,「我不想靠露臉露身材來博點擊,我只靠實力。怎麼樣alipay,要不咱倆組個黑風雙煞組合,殺遍天下直男癌怎麼樣?」
「聽上去不錯。」甄澄饒有興致答道,「不過我挺久沒玩了,不知道會不會拖你後腿。」
「沒事兒,隨便玩唄,咱們一起努力。」mila的鼓勵給了她很大的信心,也是這陣子以來,甄澄第一次找到了某個自己可以為之奮鬥的目標。雖然,聽起來有那麼些瘋狂。
和mila的雙排比想像中更有意思,這讓甄澄把一開始對dota2的那份興趣,又慢慢給拾回來了。
遊戲音效仍然是談敘特地錄的語音包,從「d」,「doublekill」到「rampage」都有。而她最喜歡聽的還是他念的系統警告:「ack.」每次聽到他好聽的英語發音總會被驚豔到。
九月下旬有天晚上,兩人不知不覺打到淩晨。選了個雙遊的組合殺遍全地圖,順風順水一路殺到超神的時候,熟悉的低沉嗓音毫無預兆地出現在耳機裡:「阿寶,其實……你一直在我心裡,我愛你。」
隻這麼一句,是他完全沒按照原版音效念的,猝不及防地撞進了她心裡。她甚至忘了原來的音效是什麼,特地問了mila。
對方答:「holy*啊,你沒聽到嗎?」
她確實沒聽到……也從未想過一件事:自己居然會在分手半年後,因為前男友錄的一個語音包而動了心。
太久沒玩dota2了,也很久沒經歷這樣酣暢淋漓的戰役。超神的封號,是要在遊戲裡連續不被打斷殺了十個人才會有的,所以平時不會經常聽到。
想來他的本意是激勵她上進,如今卻讓她驀地流眼淚,忍不住輕聲抽泣。
mila在語音那頭問她怎麼了,她是個聰慧又機敏的姑娘,下一個問題便是:「是不是和terrorblade有關係?」
或許是壓抑了太久,她沒辦法再對此否認了。
「我看到他打職業去了,挺厲害的,還拿了ti冠軍……」mila輕笑了聲說,「其實那陣子一起開黑,我早就看出他對你有意思了。我記得有一次他玩全能騎士,一整局就給你一個人加血。你接近滿血了他還給你加,我都快死了他都不加,還說技能cd。」
「可現在不同了。」甄澄打斷說,「我現在……有能力保護自己。」
「那怎麼能一樣?」mila反問道,「曾經有人用性命護你周全,有一天你強大到不再需要這份保護了,那是不是他為你做過的一切就沒意義了?你這麼想可真不好。」
mila的話讓甄澄思考了良久,她發現局外人總是比她懂得多,就連生活中沒怎麼打交道的遊戲隊友都能冒出那麼一兩句至關重要的箴言。
這話給她最大的啟發是,她發現自己是個特沒良心的人。從前喜歡他的聲音和被他保護的感覺,便肆無忌憚地仗著他的寵愛接近他,獨佔他。現在又因為自己的心理障礙而無情地把他推開,還企圖否定他曾經給予的一切。
談了幾次戀愛,和人聊天時總高談闊論像個愛情專家,到頭來她發現自己不過是可悲的井底之蛙。頭頂天光乍現時,她卻只能孤獨地仰望那小小的一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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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計部前陣子參加的大賽拿了個季軍,部門主管大手筆準備了慶功宴,請全組人吃日料自助。
甄澄因為參與了此次項目而成功轉正留在了設計部,她現在覺得設計部的人看著古怪,可人都挺好的,還個個有才華。
第一批點的菜快吃完的時候,一桌人都各自玩起了手機。
這時,一條群發短信出現在每個人的手機屏幕上,雖然撤銷的速度極快,但剛好被甄澄看到了——
菊lia:「要不然你想她一個新人,怎麼擠進設計部的?」
甄澄正看著公司微信群發呆,手機就被旁邊的yvan拿走了。
「吃東西了,別看手機。」他把剛送到的烤扇貝放到她面前,「你不是要吃熟的麼,多吃點。」
「手機給我。」她要去搶,被他眼疾手快,直接收進自己口袋,「你先吃,吃完了給你。」
他避重就輕的意圖太過明顯,這讓原本還懵懵懂懂的甄澄瞬間就確認了,菊lia說的那個人,就是她。
對面有同事悄悄抬眸看她,似乎是在猜測她有沒有發現微信群裡這一突如其來的意外,隔壁桌也有人壓低聲音說起了菊lia的名字。
氣氛突然變得無比壓抑,雖然說同事壞話無意間發到公司群的人不是她,可甄澄還是覺得如坐針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