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 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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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休的時候甄澄接到個電話，來自最近聯繫頻繁的談大忽悠。

　　他剛吃完飯，大概是閒得蛋疼，過來跟她計較一些沒什麼意義的事：「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你跟你同事說，我是你前男友？」

　　「這有什麼不能說的嗎？」她不明白對方的來意。

　　談敘繼續發問：「那，那個姓苟的呢？」

　　「……」她仔細想了想，「也是前男友啊。」

　　「問題來了。」不消停的談大少爺發話了，「你把我和那個苟什麼的，共同稱為前男友？」

　　「難道不是嗎？」甄澄擦了擦汗，「你到底想說什麼啊……」

　　「你的前男友，只能是我。」

　　「……有病。」連這都要爭，絕對是腦子被鐵門夾了。

　　甄澄冷笑一聲，又大大咧咧地問：「那再次之前的趙小煜，王鑫，該怎麼稱呼呢？」

　　「靠，你到底談過幾個啊？」他的聲音聽上去很不淡定，似乎快炸了，但又沒發飆的理由……因為他是前男友啊。

　　她忽然覺得有點暗爽，感覺扳回了一城，淡定地跟他坦白：「最開始是趙小煜，高中的時候他給我寫情書，我看他長得不錯就答應當他女朋友了。可我們在一起才三天，我又發現他給另一個女同學寫情書了。」

　　「……」電話那頭的人突然笑了出來。

　　「然後是王鑫，他長得不咋樣，可是學習成績好。我天天晚交數學作業，他是數學課代表，他就天天盯著我。後來他受不了我這拖延症了，每天放學之前就把自己的數學作業扔給我拿回去抄。我居然還挺感動的，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和他談了一陣子。」甄澄繼續說，「其實這一段也算不上談戀愛，只是單純地在一起做作業，討論學習而已。班裡都傳咱倆在一起，他也沒否認，就這樣了。」

　　「後來呢？」

　　「後來他考上北大了，然後沒聯繫了。」

　　「……」

　　「接下來就是苟大福，你知道的。那時候是他追我的……」

　　電話那頭的人驀地出聲打斷了她：「好了不說了，提他我就來火。」

　　「是你非要問的……」她輕聲嘟囔，嘴角悄悄上揚。

　　談敘也不提那個了，換了話題問她：「今天下班以後有什麼安排？」

　　甄澄：「我在網上找了家不錯的寵物店，打算去逛一下。」

　　談敘：「你要買寵物？」

　　她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談敘，他說這樣挺好的，又問她想要買貓還是買狗。

　　「我想過去看看再決定。」她說，「你有什麼建議麼？」

　　「我想過去看看再給建議。」

　　「……」

　　「晚上來接你下班。」他的聲音裡突然出現了溫柔的輕笑，熟悉的感覺讓她恍若回到了過去的時光。

　　然而那段日子，他總是忙著訓練，很少有接她下班的時候。

　　**

　　下班時間，談敘果然等在公司底樓。

　　九月底，他穿著單薄的白色t恤，顯得高而清瘦。同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人並肩行走的時候，有種莫名的心安。穿馬路，他有意無意地靠近了一些，指節輕輕刮過她的手腕，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他想牽她的手。

　　可剛穿過馬路，那種感覺又轉瞬即逝。

　　然後覺得這樣友好的相處極為難得，她奉勸自己別再多想。

　　寵物店離公司不遠，和甄澄想像中的雞飛狗跳不同，這裡整潔又安靜。門口是幾排貨架，賣狗糧貓糧，和一些專門的用品。再往裡走幾步能看到碩大的玻璃貓窩，兩隻胖胖的英短懟在一起，你拍我一下腦袋，我踹你一腳，誰也不想從舒服的小床下去。

　　甄澄俯身看著玻璃房裡懶洋洋的貓，忽然轉過頭問他：「你看過mul神家的那隻嗎？」

　　「看過。」談敘答得隨意淡然，目光輕掃了周圍一圈，最終還是悄然落在了她的身上。

　　似乎太久沒這樣閒適地陪她逛過街，在一家家他看來沒什麼意思的小店流連忘返。可她每次這樣彎著腰，興致滿滿地盯著貨架上的小商品或是甜點的時候，他總覺得有道光照進了心裡。這讓那些原本平淡無奇的小店都變得有趣，又熠熠生輝。

　　所以她在看貓，而他在看她。

　　「你覺得養貓好還是養狗好？」甄澄繼續對他發問。

　　「養你最好。」幾乎是脫口而出的，等他意識到的時候，又補充解釋，「我的意思是，養豬最賺錢，豬的身上都是寶。」

　　「你特麼才豬。」她翻了個白眼，懶得和他計較。

　　下班時間，店裡的人開始多起來了。有個背著書包剛放學的小孩認錯了人，拉住甄澄的衣角喊「媽媽」。

　　「我不是你媽媽啊……」她瞬間懵了，雙手撐著膝蓋彎下腰，一本正經地問，「小老弟，你看著我的臉，難道還看不出我叫什麼嗎？」

　　「嗚嗚嗚媽媽……」孩子被嚇到哭著跑開了。

　　甄澄一轉頭，就看到談敘忍著笑的樣子：「看著你的臉，我只會以為你姓智名障。」

　　「……」她瞪他一眼，「你不損人會死麼？」

　　「抱歉，一看到你就忍不住。」談敘走到邊上，突然蹲了下來，「你看，它長得像不像你？」

　　一隻耷拉著腦袋睡覺還流口水的小哈士奇。

　　她差點就要撩袖子揍他了，對方又否定了自己：「還是算了，這傢伙性格鬧騰，家裡有一個麻煩精就夠了。」

　　「……」

　　甄澄看上了隻小金毛，模樣和色澤絕對算得上金毛裡漂亮的。

　　然而，那價格也是漂亮得很。

　　她拿不定主意，就問談敘的意見，他半開玩笑說：「問我的話，就是眼緣最重要。依我對你的瞭解，如果你真喜歡的話，這後面再加一個零你都會買的。」

　　被猜中心思後，她驀地愣住，輕聲說：「那是從前。」

　　「現在不是麼？」

　　「現在，我和你們所有人一樣，向現實勢力低頭了。」她說得篤定，心裡卻平地起了波瀾。分明知道這樣說，勢必會觸碰到兩人避之不談的敏感地帶，可她還是義無反顧地開口了。

　　談敘的眸光逐漸黯淡，沉寂了數秒，說：「你真要的話，我可以買給你。」

　　她沒回答，隻搖了搖頭，信步似地往店門口走去。

　　低著眸，看起來不怎麼高興。

　　這事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回家路上甄澄反省了很久。

　　最近和談敘的相處，好像讓她愈發肆無忌憚了。他身上有種某種神奇的吸引力，總誘惑她靠近。

　　然而即便如此，她還是得克制自己，不再能犯上次那樣的錯誤。

　　現實差距是她隨便找來的藉口，事實上她早已接受當初的談敘。如今真正阻攔她的，是令她自卑的家庭，和未來可能存在的種種輿論。

　　她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再度去接近他的人生。

　　**

　　國慶第一天，甄澄和葉蘭吃了頓飯，聽說她最近又有了新的戀情，終於徹底和那段相處三年的感情告別了。回憶起曾經因為那所謂的「愛情」而和朋友針鋒相對，總覺得於心有愧。

　　「真的，在那時候我心裡明知道你們是為我好，可就是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像著魔了一樣。」一提起那時的事，葉蘭就慚愧不已，「對了，你和談敘怎麼樣了？自從他打遊戲拿了世界冠軍以後，有不少小學妹都來跟我打聽過他的事。」

　　「小學妹啊……他大概會喜歡吧。」她隨口答道。

　　「我是不會幫她們結束的。」葉蘭提醒她，「我的意思是，你別看平日裡他周圍沒什麼女生，實際上對他有意思的可多著呢。我聽說其中一個小姑娘還從別的師兄那裡要來了他的手機號，最近正給他發短信呢……」

　　甄澄：「……」

　　其實她隨便想想就知道了，如果談敘願意和小學妹聊的話，怎麼會不加微信，反而用遠古的短信？

　　可他越是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她對他的虧欠就越是深重。

　　翌日，甄澄睡到上午十點多，接到談敘的電話才醒來，對方約她去一趟學校。

　　「我去教授那裡有點事，他叫我帶你一起去。」他是把車開到她家樓下再直接打電話給她的，讓她沒什麼拒絕的理由。

　　隨便收拾了一下，重新坐上他的副駕駛。

　　陽光很好，純白色t恤和薑黃色條絨背帶長裙襯得她皮膚更加白皙水嫩。她背著黑色小雙肩包。一雙好看的銅鈴眼看著他，即便不說什麼也像在傳播笑意。因為本就個子小，又有點娃娃臉，談敘一見到她就自在地笑了：「感覺我帶了個小學生出去秋游。」

　　她把雙肩包脫下了抱在懷裡，系上安全帶，轉而順著他的話幼稚地問：「談老師今天帶我去遊樂園麼？」

　　「乖，遊樂園我們改天再去，好不好？」他的笑容滿是寵溺，毫無預兆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劉海。

　　這樣的動作放在從前是再尋常不過了，而此時此刻，甄澄居然覺得心跳加速，連空氣也變得稀薄。

　　重新端坐後，旁邊的人開始認真開車了。她在心裡不停地給自己洗腦：真沒出息，床單都滾了，摸個腦袋有什麼好害羞的……

　　可似乎越是這麼想，雙頰就越是滾燙。

　　談敘大約察覺出了她的異樣，就開了廣播聽音樂。

　　誰知電臺裡正在播放一首最不合時宜的歌，《朋友變情人再變朋友》，甄澄一聽到那前奏就暗歎大事不妙。

　　配合著品冠獨特的溫柔聲線，那一言難盡的歌詞在車廂裡回蕩個不停——

　　「你和我以前是朋友，心情不錯，就想約你走走。

　　你聊電影，我聽你唱歌，我們總是無話不說。

　　還能做朋友，或許這是最好的結果。

　　朋友變情人再變朋友，誰懂這坎坷……」

　　甄澄仍坐得筆挺，目光轉了個彎，偷偷去瞄談敘。

　　他像是有感應似地，同時也看她一眼。

　　隻這麼雲淡風輕的視線交錯，那段舊故事的終章，總算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