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聖誕快樂

　　木樨覺得可能上天聽到了她跟他說的她想要順其自然。

　　確實是順其自然了，偶然地碰見了，偶然Chuan給了他們現成的吃飯的地方，偶爾地他坐在她的對面。

　　或許是氛圍的原因，或許是因為聖誕節。

　　餐廳中央擺的聖誕樹，他的背後不遠處就是一架鋼琴，有女生彈奏曲子。

　　叮叮咚咚的聲響，帶的四周講話聲都很小。

　　但是，看上去都很幸福的樣子。

　　洋溢著笑呀，吃著東西跟對面喜歡的人說話呀，真美好的一天，真美好的聖誕。

　　木樨將自己代入隔壁桌的女孩子想了三分鐘，覺得太美好了，自己沒法再想了。

　　視線要移回來的時候，看見那桌的男生輕輕站起來給女孩子擦了擦嘴角。

　　移回來，落進了Legend的眼睛。

　　漆黑的，映著她的影子。

　　嗷，怎麼辦呀。

　　她默默舉起叉子送了點意面到嘴裡。

　　沒法再想下去了。

　　從那天之後就沒有這麼長時間單獨相處過了，總覺得奇奇怪怪，就想和他說話，又不知道能和他說什麼。

　　牛排上來了，木樨腦子裡在想東西，左右手開弓，沒仔細看，正想著怎麼這麼難切。

　　她手碰到了阻力，一下拿不住刀，撞上盤子發出清脆的聲響。

　　明顯感覺到對面投來的視線。

　　完了，這非常尷尬。

　　她看向Legend的盤子，他跟她吃牛排的習慣不一樣，她喜歡吃一塊切一塊，但他似乎全部切好一起吃的。

　　他明顯正在抬手將他剛切好的牛排送嘴裡。聽到脆響就向她看過來。

　　她拿手擋了下她慘不忍睹的盤子，衝他嘿嘿笑兩聲，完了笑完她就覺得她是個傻子了，又迅速放開手低下頭。

　　但是自己的真的不堪入目啊，她剛看見他的盤子裡被切掉的牛排的形狀了。

　　提問，為什麼我喜歡的人切個牛排都這麼好看，挺急的，在線等。

　　餐桌上發出這種撞擊的聲音很失禮的啊。

　　木樨已經徹底沒了跟對面人吃飯一開始的局促，現在只想找個地縫塞一塞她。

　　木樨腦子裡都冒出來「真的猛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這句話了。

　　大腦正當機著。

　　再抬起頭，就看見眼前的牛排已經切好了，可是明顯不是她的啊，她的那盤剛剛被她切的亂七八糟的，她看過去，就看見那本屬她的牛排正在被Legend輕輕端起來往他那邊放。

　　？

　　她不是很懂。

　　她沒動那份明顯是他切好的，本來屬他的牛排。

　　「Le神，這給我？」她覺得自己講話都是氣音。

　　「不給你給誰？」木樨明顯感覺到Legend嘖笑了，「怎麼，嫌棄？」

　　「不不。」

　　怎麼會呢。她拿起叉子就吃了一個，誓死捍衛給我的牛排。

　　他切的，他切的，他切的。

　　腦內無限循環這句話。

　　牛排整塊都被整整齊齊地切好了，木樨刀也不要了，拿著叉子，一個叉起來，就一個吃下去，切東西的人水平很高，都被切成了得以入口的大小。

　　她就吃一口，瞄一眼對面，吃一口，瞄一眼對面。

　　頭頂撒下的光暖暖的，落在他手上，她一直很喜歡他的手，骨節修長分明，現在拿著叉子和刀，正慢條斯理地對付著他眼下的那塊牛排，她描繪著他手上的那些線條，一點點看過去。

　　如果他手上正在切的牛排不是她剛剛弄得亂七八糟的牛排的話，直接鏡頭聚焦，就是美食雜志封面了。

　　還有，他穿白色的毛衣好好看，領子並不高，鬆鬆垮垮的，能看見精緻的鎖骨。

　　怎麼辦。

　　她吞下這口牛肉。

　　覺得順其自然不了了。

　　自己也真的是個不堅定的人，自己吐槽了一下自己。總想一套是一套，嗷。

　　不遠處就是彈奏鋼琴的女孩子，不知道是什麼曲子。

　　叮叮咚咚的，木樨覺得，哎，歲月可真的很美好啊。

　　吃完飯後走出去，已經是將近8點了。

　　街上有些冷，內外溫差太大了，她就算圍著圍巾，但還是小小地打了個噴嚏，捂得嚴嚴實實地就跟著往前走。

　　剛吃好的時候她還在掏錢包，就看見他已經將錢遞給了店員，在店員離開去核算的時候，她還在隨身攜帶的小包裡找呢。

　　他就已經接回了找回來的零錢拿起剛進門因為太熱而脫在一邊的大衣，跟她說：「走了，別找了。」

　　「可是。」她還沒可是出來，就聽他帶過去了話題。

　　「去散個步嗎？反正都已經這麼晚了。」他說著就拿起她扔在一旁的圍巾，在一邊等她整理。

　　也就真的被帶過去了，也不好再提起錢的事情來膈應彼此。

　　因為是休息日加上聖誕節的原因，行人比往常更多了。

　　木樨看到很多情侶互相依偎著在散步，還有父母帶著小朋友在路上走著，一些小朋友還帶著聖誕老人的帽子，還有些很年輕的女生，應該是高中生，幾個朋友分別戴著麋鹿的帽子，手腕上戴著紅色的絲帶。

　　可能是因為買完蛋糕出來的時候沒有怎麼留意，現在才發現其實除了情侶還有很多人的呀，不同的人，都想在今天給重要的人留下快樂的回憶。

　　對啦，情侶。

　　她側頭瞄了一眼身旁沉默不語的Legend，是不是在其他不知情的人眼裡，他們也是那樣的。

　　正偷笑著。

　　聽到一句「這位先生，要不要買聖誕禮物送給你的女朋友？」

　　身旁的Legend停了下來。

　　恩？

　　木樨看他轉過身，也跟著看店員身後的店鋪。

　　是一家飾品店。玻璃窗是透明的，櫥窗裡展示著一些亮晶晶的飾品，就放在人來人往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玻璃窗裡的背景牆是粉紅色的，真的是少女心呀。

　　她一眼就覺得好好看啊。特別是右上角被一隻玩偶熊捧著的小盒子裡躺著的項鍊，很簡單的星星的組合，但是一眼就看中了。

　　「小姐喜歡這一款嗎？那可以進我們店裡還有同系列的戒指和其他小飾品哦。本店也接受定制哦。」店員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木樨才意識到自己莫名就往玻璃窗前面站了，這是無意識的，她迅速回頭尋找Legend，男生站在店員的旁邊，就那樣含笑看著她。

　　怎麼辦。

　　怎麼感覺又被嘲笑了。

　　無視店員在身後的「小姐喜歡可以再來啊。」的呼喚，她一把拉住他的手就跑。

　　跑了一會兒，她喘著氣停下。

　　就很清楚的聽到淡然的「你跑什麼。」

　　屬Legend。

　　木樨就看他臉不紅氣不喘地停下來，低頭看她。

　　看向他的手腕。

　　恩？

　　她一把放開了她拉著他的手腕。

　　嗷，看她得意忘形幹了什麼。

　　停下來才想起剛剛店員說的。

　　「先生，要不要買聖誕禮物送給你的女朋友？」

　　你的女朋友啊。

　　我的男朋友啊。

　　喘了幾口氣才覺得四周有些吵。

　　木樨抬頭看，離他們不遠處就是廣場的噴泉，剛她拉著他沿著商業街跑出去，也就到了廣場的中央。

　　亮晶晶，亮晶晶的光折射到她的眼睛。

　　這個廣場中央設計是很獨特的，水池上有玻璃板，從四面延伸過來，才到了中央的噴泉。

　　平時噴泉基本是不運作的，也不知道是什麼習俗，這裡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常有年輕人往那個噴泉裡扔硬幣了，當做許願池。

　　玻璃板下有小燈泡，那樣亮著，再折射湖水的漣漪，就成了亮晶晶的，一點點的碎片落在她眼裡。

　　「剛聽店員說今天整點都會開噴泉，所以你還是離遠一點比較好。」木樨從玻璃板上輕輕跳下來，就看見Legend不知道從哪裡回來，手上拿著酸奶，遞給她了一杯。

　　這是有多喜歡草莓酸奶啊。今天已經喝過一杯了啊，而且就在剛剛。

　　想了想她也是酸奶控啊，家裡的冰箱都是這個，就謝過他。

　　Legend看了眼噴泉，講:「聽那邊店員說這裡是許願池？」

　　木樨回說對啊，反問他：「你有興趣嗎？」

　　就聽Legend揉了揉手指，扔掉套著吸管的塑料，輕呵了一聲。

　　「我嘛，不信這種，願望說到底還是自己實現的。」

　　「不過。」木樨看他手從口袋裡拿出來，往她手上放了什麼，「你要是喜歡，可以試試。」

　　她還看著他遞給她的硬幣。

　　突然一股拉力，她一下子沒穩住身體整個撞了上去。

　　同時她聽見了四周此起彼伏的驚呼。

　　相機的哢擦聲。

　　她霍然轉過頭去，剛剛她站的地方全是水珠。

　　不知道從哪裡傳出來的的音樂，是幼時八音盒的聲音，玻璃板下的小燈轉換著顏色。

　　赤橙黃綠青藍紫，不停地變化著，是彩虹的顏色。

　　水珠四濺著，一些落在了她的頭髮上，冰涼涼的。

　　離她很近的地方站著一對情侶，女生拉著男生對著手中的相機鏡頭比V，男生明顯有些不耐煩，但是木樨明顯看見男生在女生喊茄子的時候對著鏡頭，輕揚了一下嘴角，並抬手揉上女生的頭髮。

　　能聽見那個女生有些氣的聲音：「哎呀，你做什麼呀？」

　　你在做什麼呀？

　　手裡還握著那枚他放在她手心裡的硬幣。

　　冰涼涼的，她摸著花的圖案。

　　木樨退開，才發覺剛剛發呆的時候就這樣一直撐著人家的胸膛。

　　Legend退後一步，將剛剛扶著她的手放下，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輕輕拍了拍他的大衣，把仍然在他手裡的草莓酸奶遞給她。

　　亮晶晶，亮晶晶的。

　　她背對著噴泉，八音盒叮叮咚咚的聲音不絕於耳。

　　那樣清脆。

　　他將手中拿著的吸管插/進草莓酸奶裡，咬著吸管喝了一口。

　　低下頭看她。

　　她很清楚地聽到他在說話。

　　「聖誕快樂啊，木樨。」

　　不用什麼許願池了。

　　根本不需要。

　　他的眼睛裡，有亮閃閃的光，倒映著那些不斷變換的光。

　　以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