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令人頭禿的訓練賽

　　石頭住院治療，上單位置只能由尚顯青澀的芝麻頂上， 這一變動在應對國內積分賽時或許還不是什麼大問題， 但一與國際強隊碰上就頓時顯得捉襟見肘。

　　一周的時間，在繼輸給義大利chee色後， 也同樣輸給了美國的burger。

　　隊內壓力陡增。

　　石頭的缺席讓原本團隊的實力無法完全發揮出來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更多的是每個人都感受到了前路的挑戰有多麼巨大。哪怕到了飯桌上，他們討論的話題還是「要是我那個時候xx樣是不是就會更好」、「對面是怎麼做出xx那種神級操作的」、「為什麼他們的支援速度會比我們快那麼多」……然後討論到最末尾， 總會以「下一場約在什麼時候」這個問題來結束。

　　跨賽區的約賽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教練團和管理層在這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卻依然只能約到為數不多的幾家戰隊，特別是現在離總決賽， 甚至「季中冠軍賽」都還遙遠得很， 大家都更願意把精力花費在研究如何從本賽區突圍這件事情上， 像skg這樣情況特殊的隊伍放眼全聯盟也實在找不出幾家。

　　能嘗試的機會少，那麼就只能反復咀嚼已有的幾次交手經歷，抽絲剝繭， 盡最大可能的挖掘有用信息。

　　三樓的訓練大廳白板塗滿了一塊又一塊，姜談的煙頭塞滿煙缸，就在這個時候， 曾小猴子斜挎一個鼓鼓囊囊的帆布包上門了。

　　樂秋把他帶到辦公室，三兩句一聊以後， 當即叫來了竇江和白瑉。四人一碰頭， 樂秋拉上窗簾，小猴子翻出他那從舊貨市場淘來後自己改裝的電腦，還有一堆樂秋完全不認識的「破銅爛鐵」， 劈裡啪啦一通操作，一瞬間，整面辦公室的白牆上都投滿了基地所有電腦的操作界面。

　　「臥槽！」

　　竇江被嚇到了，左右一看，在發現自己那台電腦的顯示界面也被投影到牆上時，他終於震驚了，目光一下子投到曾書嘉身上，神色慢慢緊張起來。後知後覺還沒意識到這意味著什麼的小白同志驚歎連連，還在邊上拍手叫好，問樂秋是不是想給基地裝監控系統。

　　「我們隊的人都很認真的啦！用不著這個，你看，大家都在訓練和工作，沒有人在偷偷玩別的！」他驕傲地上下巡視一圈，發現全基地只有他那台電腦在播放《婆媳爭霸》，立刻緊張地挪過去想擋。

　　竇江氣得拽他後衣領，怒道：「狗屁監控！你看清楚，這是咱們被人監控了！」

　　小猴子這會兒縮在樂秋身後，樂秋拍拍他腦袋，他就又鑽出去飛快地隨機選中一個界面操作起來。滿牆的屏幕散去，只餘被選中的那個屏幕被放大在一旁，密密麻麻的代碼和數據在旁邊不斷滾動。

　　樂秋歎一口氣，解釋：「不只是監控，如果對方願意，他們還可以隨時竊取我們的數據。甚至，如果對方的技術更好一點，他們還能反向控制我們的電腦。」

　　白瑉這才瞪大眼，竇江罵了一聲，拿起電話就要叫技術部的人上來，被樂秋制止了。

　　「現在叫他們沒用，對方的技術遠高於他們，所以我們才會這麼無知無覺。」樂秋說到這兒，把小猴子推了出去，「他可以幫忙，幫我們查出對方是誰。」

　　白瑉問：「現在查？」

　　曾書嘉搖搖頭，問：「你們下一次和國外打訓練賽是什麼時候？他們似乎只在那個時候追蹤你們的數據。」

　　下一次的訓練賽約在一周后的週六晚上，與德國beer隊，小猴子知道了時間後就在當天早早地跑來基地守株待兔。他瘦小的身子盤坐在電競椅上，目光在三樓訓練大廳飛天入地，如觀聖地。時間還早，樂秋就跟他嘮嗑。

　　「原來你爸托我照管教育你，結果我沒待多久就走了，真沒想到你還能繼續安安分分在公司待著。」樂秋瞅著他那多動症的樣子笑，「不過你現在看起來倒的確比之前要乖多了。」

　　「呸，老子這叫成熟！」他一副牛哄哄的樣子，過了會兒卻又小聲嘀咕，「我才懶得待在那個破公司，要不是……哼，等過段時間她回來……」

　　聲音太小，樂秋根本聽不清，無奈地撐起下巴問：「你在說什麼呢，我都聽不清。」

　　他哼哼唧唧地不答，樂秋也就不追問，只是又忍不住教導這隻失足小猴子來：「你說你有這麼好的技術，好好做點什麼不行，非要作天作地的跟你爸強，有意思嗎？」

　　「有意思。」他斜眼不善地瞪了一眼樂秋，悶聲道，「他就只是喜歡我有出息的樣子而已，我一有哪裡做不好就對我大呼小叫，成天要我學這個學那個的，其實只是為了滿足他自己到處炫耀的虛榮心而已，我偏不要順他的意！」他說著愈發氣悶起來，憤憤地一推椅子轉起圈圈，一邊還自言自語，「所有人都只是喜歡我優秀的樣子而已，根本就不是喜歡我這個人，虛偽！」

　　樂秋驚呆了，她望著眼前這隻正處於青春期的叛逆本逆，呆愣了好一會兒才猛地笑出聲，正要開口，卻見他氣勢洶洶地抓住桌沿停了下來，怒喝道：「有什麼好笑的！」

　　「沒，沒……」樂秋笑不可支地朝後倒去，順手從後面的投喂筐裡摸了兩塊巧克力，問他，「要吃糖嗎？」

　　「鬼才要吃啊！都說了我不是三歲小孩了！」

　　正說著，那邊訓練室的門開了，一身疲憊的隊員們伸著懶腰、扭著脖子魚貫而出。姜談在後面報點，通知十分鐘後訓練賽開始。

　　眾人應著，四散去廁所、去喝水、去活動筋骨，麥穗走過樂秋身邊的時候彎腰把她手裡拿著的巧克力叼走。

　　樂秋於是有理有據地向目瞪口呆的小猴子指出：「你看，不是只有小孩子才可以喜歡吃糖的。」

　　過了一會兒麥穗又走回來，樂秋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他雙目無神地轉回頭，一副累得連話都不想說的樣子，宛如靈魂出竅。樂秋就又狠拽了他一下，拽得他微微踉蹌。

　　「加油。」她笑眼眯眯，幫他回魂。

　　他低頭看她，那眼神真是太過熟悉。

　　樂秋立刻面無表情地警告：「你打住。」

　　他於是目光又掃了一眼小猴子，終於是沒什麼其他想法了，伸手摸摸樂秋的腦袋就回訓練室了。

　　「原來你就是這樣勾引我麥神的！」

　　對面目睹了全過程的曾書嘉氣得分分鐘要摔鼠標，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裡，強行確定了是樂秋倒追麥穗的這個「事實」，激憤得不能自己。樂秋敲著桌子聽他左一個「無恥」，右一個「混蛋」，決定不慣著他，眯著眼慢悠悠道：「其實你麥神吧，還真不用我勾引。他在我面前就跟小貓一樣乖。」

　　曾書嘉：「……」

　　崩潰得想哭。

　　訓練賽終於開始，竇江他們也掐著點迅速跑上來圍觀小猴子這邊的情況。樂秋從旁看著，此刻的小猴子早已不復和她鬥氣時的幼稚模樣，他全神貫注，指尖操作飛快，目光裡有倨傲的囂張和自信。

　　「抓到了。」

　　很快，他哼聲一笑。

　　竇江看著屏上顯示的地址，皺眉想了半天，沒想出什麼關聯的結果，當即讓小猴子先保留證據，他記下地址後再後續去查。小猴子點點腦袋，很好說話的樣子。

　　白小少爺看到這兒眼睛都亮了，他對於一切好東西都只有一個概念，那就是「買買買」。於是這會兒他立刻蹭到小猴子旁邊，把他的肩膀一攬，盛情道：「旁友，之前誤會你是來給麥哥戴綠帽的真是對不起啦！你是個天才，來，加入我們怎麼樣，一天五百個簽名都沒問題啊！」

　　竇江嚴謹道：「不，那還是有點問題的……」

　　「不行，我還要回去上班。」小猴子糾結地扯背包的帶子，但到底無法拒絕來自skg的巨大誘惑，於是隻臉色發紅地含糊道，「過……過段時間再看吧……」

　　樂秋心有所感，忽然間明白了什麼，當下制止白瑉躍躍欲試地進一步招攬，放小猴子先回去了。

　　「情竇初開呢。」樂秋看著那一蹦一跳遠去的背影，興味地感歎，「這種時候的男孩子是不能強逼的。」

　　白小少爺才不關心什麼情不情的，他一扭頭，隻注意到了一件事：「啊咧，我們要贏啦？」

　　透過訓練室的隔斷透明玻璃，隊員屏幕上的戰況清晰地展現出來，skg這邊剛剛打贏了大龍團，正回家補給，看樣子下一波就可以推平對方基地了。姜談在快速地說些什麼，他們在外面聽不見聲音，白瑉和竇江急得連連推門進去。幾個替補小隊員已經在鼓掌歡呼了，自從芝麻被突如其來地徵召上場後，他們的危機意識都大幅增強了，很多時候都能看到他們在埋頭加練，生怕自己哪天被突然需要卻無法扛起重擔。

　　樂秋在門外看著，也微微舒出一口氣……熬了這麼久，總算是開張了。

　　前途不易，加油啊，少年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