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新賽季的火鍋盛宴

　　樂秋在年後和麥穗一起訂好了回南川的車票。

　　臨行前一晚，太后摸到樂秋房間， 邊替她收拾東西邊說：「麥穗這個職業的事兒， 媽知道了，那天晚上吃飯， 媽跟黃老師他們兩口子也聊了很久。這事吧，反正媽覺得工作也好，人生也好， 沒什麼是能往後保一輩子的， 所以，與其考慮太后面的事， 還不如現在想做什麼就去做。你們都還年輕， 舞臺大著呢， 跳脫常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是你們自己真心喜歡就行。」

　　「媽……」樂秋感動，抱住她， 「我們會加油的。你也一定照顧好自己，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太后拍拍她的背，笑道：「行了， 別膩歪。黃老師常上媽這兒來，她當了一輩子老師， 難免有些教條主義， 思想古板，你讓麥穗別放在心上，別有心理負擔……媽以後也會幫著你們勸她的。」

　　出發當天， 冬冬冒著風雪開車來送他們，副駕駛座上的彤彤看著自家懷著小寶寶還上躥下跳的娘一臉緊張。

　　樂秋也是無論如何不敢讓她真的開車在遼城和祈安間轉個來回，好說歹說，隻答應讓她送到鎮口公交站處，而且還是麥穗開車。

　　於是等四人一上車，畫風就瞬間變成了麥穗和彤彤一大一小坐在前面悶不吭聲，互不搭理；冬冬和樂秋兩人窩在後座親親熱熱，說個沒完。

　　彤彤到底還是年紀小，好奇心重，總是忍不住偷偷往旁邊瞄兩眼。

　　麥穗淡定開車，絲毫不為所動。

　　冬冬就杵了杵樂秋的胳膊，小聲八卦：「……老黃家兒子這麼高冷，你壓得住嗎？」

　　樂秋：「……他能聽見的。」

　　冬冬就靠得更近了些，緊挨著樂秋耳朵，用氣音繼續嘀咕：「而且他看起來真的是很容易招女孩子喜歡的那種類型啊……這麼好的基因，你要真喜歡，就趁早下手，到時候我等等你，沒准我們還能一起生……」

　　樂秋的頭毛頓時一根一根豎起來：「……他真的能聽見的。」

　　冬冬不信，揚聲問：「彤彤，聽見媽媽說什麼了嗎？」

　　彤彤的小腦袋應聲轉過來，茫然問：「什麼？」

　　冬冬就一臉「看吧，聽不到」的神情將樂秋得意地望著。

　　樂秋側眼看向麥穗那莫名紅起來的耳根，忍不住深深捂臉，只覺羞憤欲死。

　　等上了公交，樂秋坐下後就拿起一路震動的手機看起來，結果發現全是隊裡的群聊，大家都一個個地在報著自己的返隊預計抵達時間，還有報自己給隊裡帶了哪些特產的。

　　樂秋看得有趣，就也在群裡報自己的返程進度。

　　沒想到群眾們的關注點卻立刻歪了——

　　【竇江：秋秋，特產帶上了嗎？】

　　【油條：秋秋，小麥帶上了嗎？】

　　【無名：秋秋，特產小麥帶上了嗎？】

　　【蚊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些瓜皮們是真的皮。樂秋揉揉臉，準備匿了。結果手機又是一震。

　　【麥穗：帶上了。】

　　啊啊啊——

　　為什麼要一本正經地回復啊！！

　　臉皮薄的樂秋要炸了，她憤怒地去搶他的手機。

　　他反應飛快，把手機往腿間一丟，立刻反手抓住樂秋的兩隻爪子，然後再用一隻手壓住，再拿起手機對準鏡頭「哢嚓」一拍。

　　【麥穗：圖片.jpg】

　　【花花：哇——】

　　【蚊子：秀恩愛，建議禁賽。】

　　【無名：附議。】

　　【燒餅：強烈附議！】

　　【雪球：跟隨偶像附議！】

　　【白瑉：予以考慮。】

　　兩人在華燈初上的時刻趕回基地，隊裡早已經開起party。這次是在主樓的樓頂，夜色下的玻璃房內燈火璀璨如琉璃水晶，老遠就能看到它華彩如霓，勾得遠行的歸人心情激蕩。

　　火鍋的香氣從樓頂飄到大門口。

　　白瑉歡脫地蹦躂下來，他只穿了一件花襯衫，小京巴一樣興奮地直叫喚：「你們也太慢啦，就等你們呢！快快快，上頂樓，一年一度的新年誓師大會正在火熱進行中——」

　　寬敞而具有熱帶風情的屋頂花園被桌椅架滿，數十口火鍋熱騰騰地翻滾著，花架邊上就是食材自助區，楚荷正在指揮人上下排整，最多只穿了一件薄毛衣的少年們散落在各個角落嘻哈打鬧，姜談跨坐在泳池邊喝啤酒，饒有興致地看著池子裡蚊子和雪球胡亂撲騰的游泳競賽；竇江在給花花切頂層的蛋糕，茶室裡無名和油條正邊吃水果邊下棋，石頭坐在旁邊，輕撫著手上的蜥蜴，細心觀摩……

　　樂秋看得讚歎不已：「原來我們這個屋頂花園是這麼用的啊。」

　　白瑉搖頭，一派率真道：「不啊，原來只是為了養小動物和曬日光浴的。」

　　樂秋：「……」是貧窮限制了她的想像力。

　　白瑉站到高臺上，開始敲鑼打鼓吸引群眾們的注意力。

　　他舉著根串串，朗聲高呼：「同志們，新的一年又開始啦！新的賽季也開始啦！今年，我們skg旗下的戰士們將全軍出擊，分別迎戰新一年度的城市爭霸賽、職業賽乙級聯賽和sas世界總決賽中國區常規賽。所以，同志們，告訴我，咱們的目標是什麼？」

　　「冠！軍——」

　　「什麼冠軍？」

　　「全！部！冠！軍——」

　　「那要拿冠軍，首先要怎麼樣？」

　　「要努力！努力！再努力——」

　　樂秋這會兒已經和竇江坐到一桌了，麥穗被油條和無名拉走去看棋，樂秋不懂那個，索性跑回來和竇江一起大吃大喝。這會兒，她看著臺上白瑉那又跳又唱的，只覺得自己怕不是在無意間加入了一個邪教組織。

　　竇江一邊忙著涮肉吃肉，一邊還大開大合地抽紙巾擦自己腦門的汗，他辣得嗤嗤呼呼，汗流浹背，抽空還忍不住跟樂秋分享絕密小情報：「……這小子過年被批鬥成『文治武功一竅不通，吃喝玩樂樣樣精通』的家族敗類了，大年三十都沒過完就氣得眼淚一筐一筐地溜回基地了，後來還是他哥追到基地才又把他提回去的。」

　　樂秋吃了一驚，轉頭又看了看臺上那個看起來與平日無異的人來瘋，沉默片刻，謹慎問：「那……我們今年是要裸奔了？」

　　竇江一口牛百葉混著香菜噴出來，震驚地看向樂秋：「什、什麼？」

　　「不是你說的嗎……」樂秋抽著臉看回去，拿起邊上的濕巾擦手背上濺到的湯汁，「咱們這戰隊的獨苗投資人被家裡人懟了，那想必接下去他家裡人也肯定會要控制他手上的資金了，那不就意味著咱們唯一的財政來源要斷了嗎？」

　　「不不不，你想得也太深遠了。」竇江哭笑不得，連連道，「咱們這戰隊才幾個錢？在白老爺子眼裡那也就跟買個毛絨玩具差不多，他不會在這上面跟自己的寶貝兒子為難的。小白哭的是他自己滿腔熱血的事情得不到家人的理解和認可，都覺得他只是在玩，勸他早點收心。」

　　「其實就和麥子的情況差不多。」竇江喝了口橙汁，感歎道，「之前我和你說過吧，以前麥子他媽還上咱們基地來過。那次鬧得，真是把我和小白都嚇傻了……」

　　他說到這兒，又把橙汁端起來喝了口，像是要給自己壓壓驚。

　　「那會兒還是我們隊剛成立的時候呢，大家也還沒有特別熟，我們對麥子家裡的情況不瞭解，他自己也從來沒提過。所以那天老太太罵上門，我們真是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啊！她找到我和小白，說我們這種遊戲戰隊辦起來是誘導小孩子走上歧路，是要耽誤人一輩子的，是缺德，是黑心……那真是宛如迫擊炮一般的強勢攻擊，我和小白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那是麥子第一次在大學裡掛科，還是公然缺考。輔導員把電話打到老太太那兒去了，這才把人給逼急了。」他說到這兒，忍不住恨道，「你說麥子個操蛋的，他哪怕就是去走個過場考個59分也不至於把老太太給招來啊！」

　　樂秋聽到這兒，想了想，以她對麥穗的瞭解：「……我想，這大概是因為他不能允許自己的成績單上出現59這種分數吧？」

　　竇江聽瞎了：「他都缺考了唉？他都延畢了唉？他還在乎這個？」

　　「有些學霸的驕傲是我們不能理解的……」樂秋幽幽道，「去年年底他不是去補考了麼，後來成績出來了，他拿著成績單去把畢業證換來了。我看了一眼，那成績單……除了缺考，就全是滿分。」

　　特喵的，這事想起來樂秋就慪氣，虧得那個混帳玩意兒考前還跟她說心裡有點沒底，怕是要發揮失常。

　　她可去他的發揮失常吧！

　　竇江也不能理解，又繼續瘋狂吐槽了一番後才整個人脫力地靠到椅背上，摸摸滾圓的肚子，傷感道：「其實咱們這行……能理解的真心很少。這兩年還稍微好些，電競普及度提高了，選手工資待遇什麼的普遍都上去了。咱們這兒的選手，不排除有幾個的確是家裡支持孩子追求夢想的，就像咱們小雪球那樣；但更多的，還都只是因為覺得孩子打得好了有可能獲得高額年薪，想賭一賭。」

　　「有些賭贏了，就像蚊子他爸媽，索性也就不管了，只要蚊子每年把賺回去的錢上交給他們保管就行；有些賭輸了，眼看著小孩兩三年都打不出成績，就開始急了，逼他們轉行去幹別的，就像石頭他家。」

　　樂秋聽得入神，這會兒卻不由皺眉打斷道：「石頭？你說楚楊？他不是好好的在一隊打首發嗎？」

　　竇江搖搖頭道：「那是他的現在，你不知道他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