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 藥吃多了,人就沒了
說起前世子的死, 還真跟鳳離有那麽一丟丟的關係。
事情很簡單,前世子死在了女人的船上,俗稱馬上風。
安王世子從來都不喜歡長子, 名字中一個「離」字, 就表明了他對長子的態度。哪怕沒有小李氏十多年的枕邊風, 沒有聰明可人的次子,他也從來都沒有將鳳離放在心上過,。就算是在太妃跟前, 也是淡淡的, 幷不給什麽好臉色, 更別提盡到爲人父的責任了,甚至他不止一次地想過,若有一天他承繼了王位, 第一件事情便是爲次子請立世子。
只是可惜,他沒有那個機會了。
父母竟然因爲他受了些傷, 就跳過了他,將爵位直接傳給了鳳離。這就叫前世子出奇的憤怒了。
被妻子傷了命根兒,被親兒子搶了爵位, 又被親爹親娘趕出了京城,換了心眼兒小一點兒的, 只怕都能死個十次八次了。
不過到底是做過王府世子的男人, 也不是一般地堅强。除了在去江南的路上消沉了那麽一段日子後,便又重新振作了起來,甚至還殫精竭慮挖個坑想叫親兒子跳一跳的。
幸而, 他親兒子鳳離也不是一般的人,面白心黑,話不多,下手却狠。
前世子殿下的招數,都被兒子回敬了回去。
末了兒,老子沒能坑了兒子,反被兒子坑了一把。鳳離拍了拍衣裳,清清白白地背著個孝順的名頭,回了京城。
前世子殿下險些吐血。
他給鳳離準備的那個藥,無非是想要壞一壞鳳離的名聲——總不能叫鳳離又得實惠又得好名聲吧?
只是沒想到,鳳離沒中計,反手就將那藥和美人兒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前世子殿下是傷了根本的人了,不過這用了藥,倒是有了些重振雄風的兆頭。這叫前世子很高興,哪怕是身邊有小李氏和那位胡姑娘,也沒擋住他繼續往身邊收人,別院裡的丫鬟,畫舫上的花娘,甚至還有什麽花魁,前世子殿下是來者不拒。
這藥吃多了,人就沒了。
沒的時候,是在小李氏的船上。
小李氏身上衣裳都沒穿好,用一條汗巾子就把自己吊死在了床架子上。
這死的實在是不够光彩,服侍的人早上起來發現後,嚇得屁滾尿流的。好在,別院裡的老管家算是有些成算的,叫人封了院子,著急忙慌地給在江南駐守的鳳二。
鳳二得知消息後,一面叫人往京城裡送信,一面叫心腹人封了別院,許進不許出。
不爲別的,長兄實在是死不足惜,可皇族的臉面,安王府的臉面,還是要的。
鳳離趕到江南別院的時候,面對著的就是親爹死後娘死的爛攤子。
「阿離打算怎麽辦?」鳳二叔奉旨屯兵江南,雖是長輩,但安王府到底以鳳離爲主,此事上便不多置喙,只問鳳離。
鳳離一身風塵僕僕,玉面之上有些許疲憊,「不知父親現在何處?」
「已經叫人裝殮了。」
鳳離揉了揉眉心,臉上說不出是悲是怒,淡淡地說道,「我去看看他。」
別院中已經是一片素縞。
前世子就停靈在後堂正房之中,小李氏的不在。
「事出突然。」鳳二叔負手站在長兄靈前,對鳳離解釋道,「別院也沒有預備的東西,都是匆匆採買來的。也不知道後邊你打算怎麽辦,只能先如此了。」
鳳離鄭重道了謝,又問嬸子堂弟們,聽說都在後院,便道,「等一會兒後,我再去見過嬸子。」
「兄長這事,實在有些難以對外言說。阿離,你可想好了怎麽辦?」鳳二與長兄關係幷不大融洽。論能爲,鳳二不算多麽出挑,却比兄長强上幾分,且他勝在心思清明,故而也更被父母看重些。
也正是因爲這個,叫長兄心中生出了嫌隙來。爲了不教父母爲難,成親後鳳二乾脆就請旨往江南來了。
見鳳離一時沒有說話,鳳二沉聲道,「莫要優柔寡斷。」
「你父親的死,實在不够光彩。傳出去,不說安王府,就是整個兒皇族,又還有什麽體面?」目光落在長兄的棺椁之上,鳳二冷笑,「他這一生,似乎總是在要旁人爲他善後。」
哪怕死了,也是一樣。
「我的意思,就地安葬在江南。回頭往宗人府一報,橫竪如今的宗人令是你,玉牒上填報也便了了。如此一來就只一樣,怕是要辛苦你在江南一段時日,好歹守了熱孝後再行回京。」
鳳離不語。
他明白鳳二的意思。這也算是個好法子,鳳家祖籍本就在江南,將人安葬在這裡,也說得通。
但是,他不能不考慮到祖父和祖母。
再如何怨長子不爭氣,爲人父母的,也總不會希望兒子去死。
祖父祖母疼愛他,爲他安排了最好的一條路。可如今白髮人送黑髮人,難道他還要叫他們見不到最後一面?
來的這一路上他已經想了數次,將人就地安葬和扶靈回京城,到底該如何做。
沉默了片刻,鳳離道,「二叔,我會扶靈回京。」
他的聲音低了下去,「無關他,隻爲祖父祖母。」
「我知道了。」鳳二拍了拍鳳離的肩膀,溫言道,「都依你的意思。」
半個月後,前安王世子病逝的消息送到了京城。安王府裡也挂上了白。
病逝,也算是最後爲前世子留下了一層遮羞布。
作爲未來姻親的靖國公府,自然是頭一份兒上門道惱的。因要等鳳離扶靈歸來,才好祭奠,顧老太太只能帶著溫氏三太太和阿琇先往王府裡來安慰太妃。
安王太妃仿佛一下子就蒼老了許多。
正像鳳離所想,對於長子,老王爺夫妻二人早就不抱什麽希望。可沒有希望,不代表就能看著長子暴斃會無動於衷。
當初長子被傷,夫妻二人果斷將爵位讓與孫兒,送了長子夫妻去江南。
看似是無情,可說到底,也是爲了叫長子避開京城裡的譏笑,在江南安然度日的意思。
誰能想到,不過短短半年,人就沒了呢?
老夫妻兩個尚不知道兒子暴斃的內情。甚至老太妃還在懷疑,是不是自己夫妻兩個做得太過了,以至於叫兒子鬱鬱而終?
看著從前精神奕奕的太妃,鬢角發中已經現出了銀色,阿琇也不免難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