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憑什麽呢
被世子夫人瞪了一眼, 丫鬟低下了頭不敢說。
「你先下去吧。」讓丫鬟出去了, 賀長安才問世子夫人, 「關雎院到底是怎麽回事?」
世子夫人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不在意地笑道,「我爲你父親挑了幾個服侍的人,都放在了一個院兒裡住著。都年紀輕輕的, 得了幾天的寵愛,就有些輕狂了。前幾天, 纏著你父親給那院子取了個名兒。」
賀長安無語了。
她實在是不明白, 她娘竟然又主動往父親身邊送女人了?莫非先前還沒有吃够了妾室的苦頭麽?
見她眉頭皺了起來, 臉上也有憤憤之意,世子夫人穩了穩發間的釵子, 諄諄教導女兒, 「橫竪我如今也留不住你父親, 與其叫他又去找那些個張狂的,倒不如我來安排。好歹,也還聽話不是?」
「從前呢, 我自己不得你父親喜歡, 又捨不下臉來把身邊的人給了他, 叫他一味地覺得我是個妒婦, 不如那柳姨娘溫柔小意。如今我才想開了,有了這個孩子,隨他去寵誰吧。」
新婚過後不久,丈夫就看中了她身邊的丫鬟。奈何她那會兒還有些個清高, 隻不滿叫丫鬟搶了丈夫的心去,面子上下不來,直接便將丫鬟配了人發嫁出去。她還以爲這樣就能留住丈夫的心了。誰知那會兒丈夫勃然大怒,直說自己善妒,容不得人,一連兩個月都歇在了原本就得寵的柳姨娘房裡,將個柳姨娘寵得囂張極了。
後來還是婆母出面彈壓,逼著丈夫進了自己的房,這才有了賀長安。
那會兒,她多難哪?好不容易熬到了孩子出生,却又偏生是個女娃,頂不了什麽,平白叫柳姨娘仗著嫡長子張揚了這麽多年。
想到這裡,世子夫人的手撫上了自己的腹部,只盼著這一胎,是個兒子才好。
「但是……」賀長安不能理解母親的做法,「您又能知道,那幾個人裡不會再出個柳姨娘?」
關雎兩個字都敢攛掇著給用上了,這野心都要擺在臉上了!
「隨她們吧。」覺得腰間有些酸了,世子夫人便往後靠去,賀長安默不作聲地塞了個枕頭在她身後。
「這幾個,有兩個是家生子,另外兩個是我從外頭買來的,身契都在我手裡,便是爭寵,也斷然不敢爭到我的頭上來。讓她們跟原先那幾個且掐著去吧。長安,娘知道你不愛聽這些,隻也得明白,女人這輩子太難了,那多數都得有這樣的時候。娘還是好的,你祖母是明白人。但凡換個刁鑽的,你娘我怕是早就氣死了。所以我這想著,將你許給你舅舅家裡。門第比不上咱們家裡,可親舅舅親舅媽,也斷然不會叫你太受委屈。你說呢?」
說來說去,便又繞到了賀長安身上。
沉默了片刻,賀長安搖了搖頭。
「表哥表弟都很好,我不喜歡。」她垂著眼簾,話音輕,却堅持,「不管我嫁給誰,那人都得跟我一心一計地過。」
當她不知道麽,不管是表哥還是表弟,身邊都早就有了被收用的丫鬟,只不過是沒有通房的名分罷了。
想一想,她都覺得膈應。
「長安……」世子夫人還想再勸,賀長安却沒有了耐性,起身就往外走,「娘歇著吧,我回去了。」
說完也不等世子夫人再說什麽,賀長安便走出了屋子。站在門口,雪花還在飄著。她深深吸了口氣,才覺得心腹處翻騰的煩躁被壓下了些。她實在是覺得她娘委委屈屈地活了這麽多年,如今說是想通了,就想通了這麽個結果出來。
親手,將別的女人送到丈夫懷裡。
或許這人成了親,都會變得這樣?
可是憑什麽呢?
看著不斷飄落的雪花,賀長安忽然想起了遠在北境的沈三,阿珠。
聽人說,阿珠上次回京來,長嫂想要她丈夫添兩個柔順的丫鬟開枝散葉,結果阿珠半點情面沒留,直接說出了若是自己不能生,林伯爺就等著絕後的話來,將她家長嫂氣得大病了一場。
不知道爲什麽,一向看不起庶出的賀長安,此時竟有些佩服起阿珠來了。
這樣的恣意。
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在掌心,沁凉的感覺叫賀長安心思又清明了起來。不管旁人如何,她總也不能輸給了阿珠吧?
阿琇不知道齊國公府裡的事,她回到了家裡的時候,初一已經回來了,霍青時也在,正坐在溫氏下首說著什麽。
從夏天護送了西凉的和親團進京後,霍青時便沒再回邊城——世襲的武職都沒了他的份兒,他自然也不用再回去從軍。他去年離開京城之前,本來就已經中了武舉的鄉試,索性便以準備殿試爲名,留在了京城。
至於他父親和繼母等人,也被接進了京城裡。
霍青時是個很有主意的人,從他打定了主意叫一家人進京,便已經開始在京城裡踅摸宅子了。
也是凑巧,胡武住的那條街上,就有一戶人家要回老家去了。兩進的宅子,不大,但霍家人口也簡單,除了霍青時外,也不過是霍駿夫妻帶著幼子進京,也足够住了。
霍青時將宅子買了下來,銀子是跟他爹霍駿要的。這一點上,他也不會傻到自己掏銀子去。
又有溫老侯爺從北境寫信,走動了一番,將霍青時安排進了講武堂裡待考。日常吃住都在講武堂,也甚少回了宅子去,倒是也不用多看他繼母的臉色。
今兒正好講武堂裡放假,霍青時回家去看了一回,知道靖國公出面,請了位太醫爲霍駿調理,便又來到了國公府道謝。
溫氏見雖然穿著一身玄色的棉服,却掩飾不住少年身上的精悍之氣,心中很是喜歡,直說霍青時太過外道,又問他在講武堂裡如何等話。
霍青時正一一答了,就見阿琇披著一領厚厚的斗篷,手裡抱著個油紙包走了進來。
「表哥!」阿琇見到霍青時,眼睛亮了,晃了晃手裡的紙包,「我買了八珍齋的點心,你可是來得巧啦。」
正說著話,外邊又有人進來送信,却是鳳離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