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你素來聽話,休夫有功
「脫了層皮」阿琇頓時大驚, 「怎麽會」
除了這兩天外, 前邊她都一直在鳳離身邊的。看鳳離神色確實疲憊, 却沒有到脫了皮的誇張地步啊。
八姑娘忍不住嗤笑,「他一個爺們家,就算累了還不是應該的麽。你先喝粥照顧你自己吧」
阿琇便嘆道,「八姐姐實在是不懂我的心呀。」
話音才落, 嘴裡被溫氏塞了一勺子粥進去。
吞下了粥,阿琇手垂在身體兩側,用下巴示意,「太清淡了, 娘,喂口小菜吧。」
溫氏「」
「來勁了是吧」沒好氣地將粥碗塞到了阿琇的手裡,溫氏站起身, 「吃些東西, 回頭外頭走走,去看看你祖母。連著躺了兩天,叫她老人家也跟著擔心了兩天。」
阿琇答應了一聲,溫氏又告訴八姑娘,「也不用老是守著你九妹妹, 開春就是喜事,自己也上心多理一理。」
八姑娘向來潑辣,提起自己的親事也不似別的女孩兒那樣羞澀, 大大方方地笑著, 「都不差什麽了。母親也去歇歇, 九妹妹這裡有我。」
「好,那你陪著阿琇,回頭帶她一同去春輝堂裡。」還有三四天便要過年了,府裡不知道多少的瑣事等著溫氏,哪怕有三太太幫襯著,也還是忙亂的很。見阿琇睡飽了後精神得很,溫氏放了心,便出去了。
這邊八姑娘坐在了妝台前,托腮看著阿琇喝一口粥便吃一口小菜,居然也吃得甚是香甜,很是納悶,「瞧你吃的這個樣兒,不知道的還以爲在吃什麽山珍海味。」
「誒,山珍海味吃得多了,也會覺得粗茶淡飯的好呀。」阿琇吞下了最後一口粥,讓丫鬟收拾了下去,掀開被子跳下了床。
睡了兩天,腿有些軟,若不是八姑娘伸手扶了一把,險些摔倒。
「你慢點不行剁了尾巴的猴兒似的,醒了就坐不住」八姑娘本身是個話嘮,從前與七姑娘相處最長,七姑娘少言寡語的,總是靜靜地聽著她說。自從七姑娘出閣後,八姑娘便沒了伴兒,好不容易逮著了機會,一張嘴巴巴兒地開始對著阿琇念叨了起來。
阿琇被數落得眼前發黑,感覺耳朵都嗡嗡嗡地作響了,虛弱地往八姑娘懷裡一倒,「頭疼。」
「少來啊。」八姑娘半點兒都不憐香惜玉,將人往外一推,「從小到大也不知道裝了多少回了。咱們家裡姐妹九個,論起誰的身子骨最好,你認了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了。」
見有丫鬟端著水進來,按著阿琇,「快點兒洗漱了,咱們一塊兒去見祖母。」
阿琇嘆著氣,「八姐姐啊,溫柔,要溫柔一點兒。」
趴在八姑娘耳邊加了一句,「尤其對八姐夫啊。」
被八姑娘擰了一把才笑嘻嘻地洗漱了一回,然後坐到了妝台前。
一看到鏡子裡自己那張臉,阿琇哎呀驚叫,「八姐姐,你看我的臉,是不是爆了皮兒啊」
每日都是用著上好的面脂,怎麽還是憔悴了下去呢
阿琇苦著臉捏下巴,「我原來的鵝蛋臉多標緻啊,現在你看,看看這下巴尖得都能當錐子用了。」
「我看看還好吧,你多上些面脂。」八姑娘站在阿琇身後,也覺得短短二十來天的功夫,阿琇確實瘦了不少,平日裡水水當當的臉上氣色差了不是一星半點,「回頭祖母見了,肯定心疼。」
邊說,順手就將阿琇的頭髮給挽了起來,又挑了支小小的珠花兒給插到了發間,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好了,先別用金玉的頭面了,素淨點兒,看著好些。」
阿琇嘆氣,「只好這樣了。」
暗暗决定從今天開始,每天早晚都要喝上一盞燕窩才好滋潤回來。
穿上了厚厚的衣裳,和八姑娘一起,手拉著手去了春輝堂。
果然,顧老太太見了阿琇,先是一陣心疼,又一叠聲地叫人吩咐了小厨房裡,過年忙亂,每日裡單獨給阿琇燉湯燉水地滋補一回。
靖國公府裡其樂融融的,安王府中,鳳離却是不得休息,忙著四處謝孝。
又有鳳二的兩個兒子回了京城。他們從小不在老王爺夫妻倆跟前,這一回來,也叫老王爺老太妃略微减了些喪子之痛。
這兄弟兩個如今都是十四五歲的年紀,這些天隨著堂兄一起,操持著大伯父的喪事,也是累得够嗆。不過,還有謝孝這一說,鳳離將二人帶在身邊,也是叫他們多與宗室族人多認識一番的意思。
小李氏所生的兒子鳳安,却沒有同去。
按說,兩個堂兄都可以不隨著鳳離出去,他却不能,畢竟才下葬的那個,是他的父親。
不是鳳離不肯帶他出去,實在是鳳安病倒了。
當然,這病五分真,五分是裝出來的。
與鳳嬌鳳妍兩個姐姐相比,鳳安從出生後,便在母親小李氏那裡受到了最多的寵愛,真正的心尖子眼珠子一般,嬌養著長大的,六七歲的時候還離不開乳母。
老太妃對他不甚喜愛的原因,一方面是因爲小李氏,另一方面便是鳳安實在是被嬌慣得過了,有些爛泥扶不上墻。
譬如鳳離,正經的王府嫡長,三四歲便開始讀書習武,三伏三九都沒喊過一回苦。鳳安不行,同樣四歲啓蒙,光是坐館的先生就換了好幾茬,但凡先生嚴格了些,別人還罷了,小李氏就能哭到丈夫跟前去。
縱得鳳安十歲了,文不成武不就,老王爺連宮學都不好意思送他去。。
鳳離和兩個堂弟出去的時候,鳳安正躺在床上,兩個丫鬟一個替他揉腿,一個坐在圓桌旁剝鬆子,待剝滿了一碟子,便送到鳳安嘴邊喂他。
或許是鬆子吃得有些幹,鳳安正喝著丫鬟捧到了嘴邊的熱茶時候,鳳嬌走了進來。
這些天,她同樣累得很,却還是惦記著鳳安,不顧外頭天寒地凍的,走來看望。
誰知道,看到的竟然是鳳安一副享受的模樣。
「阿安」鳳嬌眼睛都紅了,三步兩步走到了床前,連身上的素段子披風都忘瞭解下去,指著慌忙坐起來的鳳安,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不是病了」
「大張旗鼓請大夫熬藥,就病成了這樣」
她一把推開了慌亂站起來的丫鬟,走到床前,呼的一聲掀開了鳳安身上的被子。
「大姐,大姐」鳳安對鳳嬌這個姐姐其實幷不親近,他與鳳妍更好些。不過看著鳳嬌怒色衝衝的樣子,還是有幾分懼怕,連聲求饒,「我是真病了。藥喝下去,一股腦都吐出來,都兩三頓飯沒好生吃了。方才餓了,才吃點零嘴兒的。」
這是她唯一的血親弟弟,被父母寄予了許多希望的弟弟。
他小的時候,她還抱過。
鳳嬌眼角濕潤,抬手抹去了泪珠兒。她幷不知道小李氏也過世了,只以爲母親尚被困在江南別院裡。
「阿安。」猶豫了一下,鳳嬌還是讓鳳安坐在了床上,又將被子蓋在他的身上。「哪怕病了,你也該與大哥他們一同出去的。」
宗族謝孝都不露面,叫人怎麽說他呢
鳳嬌輕聲勸道,「你稱病不去,回頭却在屋子裡躺著享受。不說叫人知道了會怎麽想,便是祖父祖母,也會不悅的。」
還有一點,這種時候,別說病得幷不嚴重,哪怕真病得撑不住了,也該出門走動叫人都看看的。
什麽是孝順怎麽能得人的稱贊
她的大哥哥,才是真的會做人。
王位和名聲都得了。
鳳嬌本不願意將人和事想得如此庸俗,可看著鳳安懵懵懂懂的樣子,却又忍不住教導他幾句。
鳳安撇了撇嘴,還未說話,鳳妍搖搖地走了進來。
「阿安就算是跟著鳳離出去了,難道祖父祖母就喜歡了不成」鳳妍也是一身孝衣,烏壓壓的發間戴了朵白色的小絨花兒,隨著走動,絨花顫巍巍的,倒是比她從前更添幾分俏麗。
「阿妍」鳳嬌不贊同地看著鳳妍,「怎麽能這樣說祖父祖母」
三姐弟聚在了一間屋子裡,兩個丫鬟見氣氛不大好,慌慌忙忙跑了出去。
論起容貌來,這三姐弟中,鳳妍最是像小李氏。面薄身纖,眉眼如畫,天生帶了一段叫人憐惜的楚楚動人。
鳳妍的視綫在鳳嬌臉上轉了一圈兒,冷笑著說道,「我說錯了麽本來就是偏心,鳳離無論做什麽,都是好的。我們姐弟再討好,也是心裡藏奸。」
「阿妍」
鳳嬌喝了一聲。
「怎麽,姐姐你覺得我說的不對嗎你拍著心口說說,我哪裡說得不對了」
眼看著姐妹倆要吵起來,鳳安往床角落裡縮了縮,甚至還捏著被子擋住了自己的半張臉,留下一對眼睛露在外頭轉來轉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哦,我想起來了。姐姐你跟我們不同,你素來聽話,你聽祖父的話,休夫有功,祖父祖母可不是得對你另眼相看麽」
「你」鳳嬌霍然起身,臉上蒼白异常。
鳳妍的話尖酸刻薄,像把刀子一般戳在鳳嬌心上。鳳嬌死死咬住嘴唇,只覺得腦袋裡一片嗡嗡的聲音,想要反駁,又無從反駁。
休夫,說得好似不落尊嚴。可鳳嬌心裡很清楚,外邊的人都是如何議論自己的。
她躲在王府裡,裝作聾子啞巴,可以裝作不在意那些。可是,她的親妹妹,怎麽能這樣,往她的傷口裡撒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