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尋機報復?
林沉這一夜忽憂忽喜的, 阿珠阿琇等人半點也不知道。
因爲, 王老太太婆媳倆找上了門。
王鬆被阿珠一巴掌打到了嘴角開裂, 又被林沉從後邊踹了一脚,摔得鼻青臉腫,吐出了一口血沫子,連嚇帶疼的, 人就昏過去了。
與他一起的幾個慌忙將他送回了尚書府。
他從小養在王老太太跟前, 再加上嘴甜會哄人,因此很是得王老太太的喜愛, 待他比待長孫還更好些。
王老太太進宮領宴歸來,王二太太正在跟前奉承她,順便,也想提一提王慧的親事。
王慧今年也不小了,原本,王二太太是想著叫她往高門裡嫁,一度看中了歸京娶妻的榮王。因存了這樣的想頭,王二太太就愈發想給女兒備上一副豐厚無比的嫁妝。所以當大房給女兒王智訂了南方書院的親事後,這二太太便打起了小算盤——那些個讀書人家,最是講究個清貴, 最是厭惡銀子錢這樣的俗物。既然如此, 王智的嫁妝,自然就不必那麽費心了不是?
其實, 她不過是個嬸娘, 隻按照公中份例, 將王智的嫁妝預備好,也就是了。
偏生她耍小聰明,在嫁妝裡頭做了手脚。也沒敢過於克扣,只是衣服料子就不必新的了,全都用舊年的,也光彩鮮亮,不懂的也看不出。藥材什麽的,原本一等的,就換成了二等的,橫竪藥效也沒差多少。最是叫她能做手脚的,是打家具的木料。這一項,從王智出生後,王大太太就開始爲女兒留心攢著了,畢竟這好木頭也是難得。以王家的家底兒,什麽紫檀黃花梨的木料預備不起,王大太太給女兒預備的,是酸枝木和老鶏翅木的。
這些木料早就齊備了,大房外放,不可能拖著木料去上任,也就將這些都留在了尚書府裡。
王二太太,把老鶏翅木,換成了新鶏翅木。
就這個,被王智的兄長發現了。結果細細一查,妹妹的嫁妝竟大多數都被動了手脚,不少以次充好。
那好的哪裡去了呢?
王智兄長鬧了一場。
結果沒兩天,大半個京城都知道了王二太太貪墨侄女嫁妝的事。
因爲這個,王老太太氣得病倒在了床上都不安穩,奪了王二太太管家的權利,自己拖著病歪歪的身子料理家事。王慧也被她娘連累了名聲,別說榮王了,但凡是個官宦人家,知道了她生母如此上不得檯面,誰願意叫孩子娶了她?
原先還很有些人家來打聽的王慧,一時間竟是無人問津了。
王二太太灰頭土臉了一段時間,殷勤小意地服侍著王老太太,好不容易才又哄得王老太太有了些許好臉色。
這還沒有提起王慧的親事呢,王鬆就一臉血地被人送了回來,唬得王老太太婆媳倆哭一聲喊一聲的,忙著叫人去請大夫,又問送了王鬆怎麽回事。
王鬆早就醒了,只是身上疼得厲害,一張嘴,又覺得嘴裡一陣陣甜猩,總有血沫涌出,捂著嘴委屈道,「饕餮樓裡正碰上阿珍表妹,我好意上前去與她說話,就被打了。」
全然不提自己動手動脚的話。
王二太太只聽得火氣衝頭,咬牙駡道,「都是親戚,竟下這樣的狠手!」
轉頭就含泪對王老太太叫道,「母親,您可要爲阿鬆做主!有做人表妹這樣無情的沒有?」
就這樣的,婆婆還想著叫她嫁給她的阿鬆呢?
雌老虎!
小姑娘家家的,就敢往酒樓裡頭跑,可見沒規矩!
這樣的丫頭,別說沒定親,就是定親了,她也得給退掉!
王老太太臉上早就沉了下來,被兒媳婦這樣含氣帶怨地一看,心裡更是感到下不來台,隻眯眼,「阿珍在我身邊長大,自小讀書識字,通情達理。這才回去了幾年,就被教養成了這樣!」
又低頭看王鬆嘴角處溢出的血,都將他胸前染得斑駁,更添了幾分焦急,只恨聲道,「鬆兒放心,祖母定要爲你去討回公道。」
一時大夫來了,仔細看了王鬆傷勢,身上連皮外傷都沒有,一身骨頭完好。至於嘴裡吐血,不過是因爲一摔之下,牙齒咬破了嘴裡的肉皮兒。
連藥都沒開,只叫王鬆用清水漱口即可。
「母親,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王二太太跳著脚,「鬆兒沒真的傷著,只是他運氣好。這要是有個什麽不好的,我,我也不活了!」
得到了消息的王二老爺匆匆趕來,身後還跟了個年輕貌美的妾室。
王二太太從王智嫁妝事發後,就被丈夫狠狠教訓了一通,老大的耳刮子抽在了臉上,羞臊得她好幾天沒敢出來見人。
自那以後,丈夫就冷落了她,每日裡隻歇在兩個妾室那裡。
這個年輕的,尤其受寵些。
一見了丈夫衣裳都沒穿好,披著件外袍就來了,那妾室更是眼角眉梢都帶了點兒春、色,王二太太一聲悲嚎,抱著王鬆就哭了起來,隻喊著她可憐的孩兒。
先還有些擔心兒子的王二老爺一看王鬆傷勢,見沒什麽,反而埋怨了一回王鬆叫老太太擔心了,轉身帶著妾室就走了。
把個王二太太給憋屈的,當著婆母面又不敢發作,忍著氣直到了天亮,匆匆梳洗後,和王老太太一起,帶著人就殺氣騰騰地來到了國公府。
雖然兩家有了嫌隙,終究這表面上也還保留著一絲兒面子情。
王家婆媳兩個爲何而來,顧老太太和兒媳們都心知肚明——早上,阿珍就含羞帶愧地將昨晚上王鬆輕浮之事告訴了長輩。
將人請到了春輝堂裡,分坐主客位。
一邊,是王家婆媳二人。
一邊,是沈家婆媳四人。
「贏了!」阿琇和姐妹們躲在屏風後邊,只看人數,就握起了拳頭做勝利狀。不是她吹,她家這邊四位主將,文鬥有她娘和二太太,武鬥她祖母她娘都出身武將家裡,大約也不是白給的。
「噤聲!」
到了這個時候阿琇竟然還在看熱鬧,阿瑤就看不過去了,輕輕推了她一下,乾脆用手捂住了阿琇的嘴。阿琇小幅度掙吧了兩下,放弃了。幾個姑娘臉都凑在屏風後邊,繼續看戲。
王老太太只看著顧老太太冷笑,「老姐姐,大概還不知道我所爲何來吧?」
顧老太太八風不動,端的是氣度沉穩,舉止雍容,「倒是猜到了一些。」
「哦?」王老太太就繼續冷笑,「那麽,還請老姐姐給我們王家個說道。」
「就是!」王二太太怒氣衝衝地插嘴,「旁人還沒敢欺上頭來,正經的姻親家裡,先動起手來!我們王家,也不是白身!若是老夫人不能給我們個說法,咱們就往五城衙門去辯個是非!」
她這一開口,到底是個晚輩,顧老太太自持身份,當然不會與她去對嘴。
溫氏就放下手裡茶盞,一方帕子輕輕地按了按嘴角,「王二太太,當真要去衙門?」
「自然!」王二太太大聲道,「你們家的丫頭,將我鬆兒打的吐血,難道不該給我們個說法?」
又咬牙,「我知道你們是記恨當初親事不成,尋著機會報復我們哪。」
這話一出口,不但溫氏,就連大屏風後邊的阿琇等人都驚呆了,實在是不明白王二太太這個神奇的結論是怎麽得出來的。
果然,就聽見了溫氏含笑的聲音問道,「您是不是忘了,當初,可是我家拒婚的?」
「若說起誰懷恨在心,誰尋機報復,怕是指不到我家的頭上。」
真是個蠢貨!
王老太太瞪了兒媳一眼,這樣的時候,提什麽親事的話!
這不是現成的話柄送給人?
正要呵斥一聲,冷不防就聽見了身邊一陣清脆的瓷器碎裂聲,却是三太太,將手裡的茶杯,重重地砸在了王二太太的脚下,起身橫眉立目地喝問,「惡人先告狀,就是說的你們了!我們家丫頭好好兒地去街上看焰火,你家小子蹦出來就喊破姑娘家的身份,還要仗著親戚的名兒來動手動脚,這是大家子公子的做派?叫我說,只一頓打,是輕的了!」
三太太是個天真爛漫的性子,饒是兩個女兒都已經長大,她依舊是喜怒形於色,什麽都擺在了臉上。
阿琇就覺得,沈家三位太太,這三嬸大概是過的最舒心的了,在家裡有父母兄長寵,成親後丈夫又如珠如寶地護著,就算隻生下一對雙胞女兒,至今幷無兒子,也不見婆母丈夫焦急,說要納妾收通房延續子嗣的。這樣的日子,自然就輕鬆。
然後,就聽見她天真爛漫的三嬸兒厲聲怒道:「咱們家姑娘被嚇得一夜不曾睡,幾次驚起,好不好的就要去請太醫!我們尚且沒說什麽,你們倒是來了臉!」
阿琇僵硬地轉過頭,看著在旁邊抱著笑做了一團,却又不敢出聲音,隻忍笑忍得分外痛苦,臉都忍通紅的五姑娘和六姑娘,决定收回對她三嬸天真爛漫的評價。這,這也太彪了!
王家婆媳顯然也被三太太顛倒黑白氣的够嗆,還沒張嘴呢,二太太就陰陽怪氣地開口:「素日總說自家孩子如何有才,我倒是覺得,這人要是心術不正,讀了書還不如白丁。畢竟這白丁還知道禮義廉耻,比那讀了聖人書却不幹人事兒强多了您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