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送江南去了?
皇帝心情頗爲複雜地扶起了安王。
老兄弟這一波操作, 實在是出乎他老人家的預料哪。
平心而論, 安王年紀真不算大, 比他還小兩歲呢。宗室勛貴之中, 比安王年紀大的多了去。就還有六部那幾位尚書,古稀之年了還奮鬥在朝堂上, 安王這就想讓爵啦?
皇帝想著,約莫著安王沒了王爵後, 得被人套麻袋。
你這眼不花腿不軟的上來就讓爵,叫旁人怎麽辦呐?沒看見好幾個王府公府的, 世子鬍子都花白了麽?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與那個幷不怎麽叫他待見的安王世子相比, 鳳離還是相當得皇帝的龍心的——那真是個好孩子哇,溫文爾雅,心機手段都不缺。安王說得再對不過, 王府交到鳳離手上,的確更叫人放心。
重傷醒來的安王世子,還沒有從成爲了廢人的打擊中緩過來, 下一刻就迎來了一道晴天霹靂。
他盼望了多年的,他爹讓爵 ,終於是要成真了。
可惜讓的不是他。
在他父親的大義凜然之下,他一躍兩級, 直接越過了郡王這個級別, 將要成爲郡王的爹。
驚喜來的太快, 世子爺有些承受不住, 頭一歪,嘴角滲出了一道血迹。
人就暈厥了過去。
據說,安王世子……是安郡王的父親,再次醒來後,不顧身上有傷,拖著身子就要往床下爬,被老安王妃一巴掌抽了回去,直到傷愈,也沒有能够出了他那間屋子。
正月一過,重開御筆的皇帝第一道旨意,就是准了安王讓爵的摺子,明旨由鳳離襲郡王爵。
皇帝心裡頭還有些不足。他是個愛之便要予之的人,背著老王爺還悄悄安撫了鳳離一回,「先你祖父襲爵的時候,就是郡王。朕登基後,原想著將他提一提,成親王。可他這輩子吧,謹小慎微地慣了,一直推辭不肯。現下倒好,有些委屈你了。」
「陛下。」鳳離一雙形狀極爲漂亮的眼睛充滿了濡慕地看著皇帝,懇切道,「能得陛下厚愛,祖父祖母庇護到今日,臣心中感激。與國無功,郡王位已是受之有愧。如何能說委屈?」
說著便行下大禮。
「你這孩子……與你祖父倒是像,他當年也是如此說的。」
皇帝愈發滿意,屈尊降貴地虛扶了鳳離一下,感慨道,「朕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還不過四五歲。小小的人兒,就已經進退頗爲有度,不似別的孩子那般調皮。轉眼,就這般大了!」
他年紀大了,極愛追憶往昔。
「臣也記得。那是一次宮宴,是臣第一次跟祖父祖母進宮來。」
「對對對,那次,我記得誰來著……哦,是叫鳳羽吧?他比你還大一些,毛手毛脚地還把酒水灑到了身上……丟人哪,康王……弟那張臉呦,都紅了。」
再沒見過宗室裡的孩子那樣的。
皇帝很是在鳳離跟前鄙視了一番康王府那位長孫的不上檯面。
鳳離始終含笑。
「說起來,你祖父說是勞累了大半輩子,想著要過些鬆散的日子。朕沒理會他。這把年紀了,朕也還在日日上朝,他可急個什麽?還說要跟你祖母一同,再不操心那些個凡塵事……你說說,這叫什麽話?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們夫妻兩個看破了紅塵要出家哪。」
「……」鳳離忍笑,「祖父只是這樣一說。臣尚年輕,許多事情還需要祖父從旁指點。」
皇帝坐在龍椅上一拍手,「就是這話了。他先還說要下江南……」
囉裡囉嗦地說了許多,最後雙手一合,「朕也是老了。正要問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娶個王妃了!朕聽說,你祖母已經爲你看定了一家?」
皇帝看鳳離,怎麽看怎麽好,總有一種「這是別人家的孫兒」的感慨。
也是難怪,鳳離生得清隽秀美,如朗風明月一般。且又聰敏好學,在這一輩兒的宗室子弟中著實是個佼佼者。眼看著他都要弱冠了,婚事上還是沒個說法,就叫自認爲是個慈愛周到的好長輩的皇帝很有些著急了。
他倒是有心就給鳳離賜婚,叫安王府來個雙喜臨門。
又恐被安王妃抱怨多管閒事,只好忍下了。不過旁敲側擊地從老安王那兒打聽到了,說是安王妃已經爲鳳離看定了一位姑娘,家世門第人品相貌樣樣都般配。就只一樣,那姑娘年紀尚小,還未及笄。
鳳離瞬間一怔,隨後低頭,「不止祖母看定,亦是臣心儀之人。」
「哈?」皇帝頓時龍眼瞪大。這也就是勤政殿裡此時幷無外人,隻幾個內侍屏息站在角落處伺候。不然,皇帝方才這一聲,實在是有損他英明的形象。「這幾年了,朕聽說你總是往靖國公里跑?是他家的姑娘吧?」
鳳離在靖國公府裡來來往往的也不是什麽秘密,以皇帝强大的八卦能力,會知道這個再正常不過了。
「是。」
皇帝哦了一聲,「阿沈的孫女哪……」
想起了沈焱,忙又追問,「就是阿焱的侄女吧?是哪個?」
在心裡頭算了算,聽說阿焱家裡頭,三個哥哥生了一串兒閨女。但隔庶出的,以安王妃對鳳離的疼愛,約莫是看不上的。那就是沈家那幾個嫡出的姑娘了?
垂眸看著皇帝掩在龍袍袖子裡的手指都在微微地動著,八成皇帝正掰著手指頭算,鳳離無奈,搖了搖頭,却不肯在皇帝跟前提起阿琇的名字。
皇帝其實也幷不清楚沈家到底是有幾個女孩兒。
看鳳離的模樣,約莫也不會跟自己說,只好退而求其次,問鳳離,「生得如何?」
印象裡的靖國公兄弟幾個,除了沈焱外,一個個都是身形高大,四四方方一張國字臉的。甭管安王妃看中了哪房的女孩,可千萬別長成靖國公那樣。
「臣十分心儀。」
鳳離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裡是有著掩飾不住的笑意的。
誰沒有年輕過呢,皇帝一看他神色,就很是明白了。想一想還真是有些個鬱悶,自己的那幾個皇孫,在提起親事的時候,毫無例外地异口同聲,「全憑皇祖父做主」,簡直無趣極了。到底是誰去妻哪?
一直到了宮門要落鑰,皇帝才放了鳳離出宮。
回到了王府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了。
鳳離徑直去了安王妃的院子。
說是讓了爵位,其實王府與從前幷無兩樣。安王夫妻兩個依舊住在正院之中,鳳離也沒有從自己的小院子裡搬出來——他尚未娶妻,王府裡的中饋,自然還是老王妃在主持。
「回來了?」安王妃,如今得叫老王妃了,正端坐在一張椅子上,聽內院總管正在念著一張單子。單子上記著的,是原世子夫妻兩個的行禮。
本來發生了那樣的醜事,叫京城裡很是有些關於安王府不好的傳言。尤其,世子到底做得多過分,才會叫世子妃揣著把刀子就給捅了呢?
若是放在以前,老王妃幷不會在意流言。不過既是鳳離襲爵,王府與鳳離便是密不可分。老王妃不願叫孫兒的體面也被他親爹給損了,就只好忍著噁心,替原世子夫妻倆編了套遮羞的話——
世子妃因娘家連遭劇變,人已經有些糊塗了。在加上上元節時候又得知了生母死訊,大悲大慟之下,痰迷了心竅,做出了傷害丈夫的糊塗事。
什麽外室之類,壓根兒就沒提。
不管人們信是不信,老王妃也實在是管不了那麽多了。
至於說,被老王爺直接讓爵給鳳離打擊得不輕的世子,安王妃出手也很是利落。
孩子受了傷,傷的還是那地方,京城裡如今正談論得熱鬧。可有什麽臉面出門哪?
不如,就去江南養傷吧。
安王府在江南,也是有著産業的。什麽土地,宅子,那都是不少的。
再加上世子的兄弟不也是在江南爲官嗎?橫竪離著宅子不遠,世子就去江南宅子養傷好了,修養個幾年,說不準就又中用了呢?
且還能躲躲羞臉,一舉兩得何樂不爲?
胡家住著的那座小宅子,安王妃直接收了回來。胡家幾個女眷,除了胡姑娘外,全部趕到了街上,自生自滅去吧。
胡姑娘麽……
一般來說,惹出了這麽大事的外室,哪裡還能活命呢?
一頓棍子打死的有,被正房賣了的也大有人在。
不過,安王妃宅心仁厚,哪裡能做出這樣殘忍的事情?
她讓人寫了賣身契,按著胡姑娘將鮮紅的指印按在了賣身契上,言明是賣給了王府爲奴。
既是有情人,總不好叫他們分開不是?
叫人將胡姑娘五花大綁的,送到了同樣被捆著的小李氏跟前。橫竪是表姑侄,有什麽恩怨也能化解。
江南路遠,服侍過世子和世子妃的侍女們多是家生子,哪裡能叫她們拋家捨業地跟去服侍?
安王妃很是好心地决定,抽出王府的十來個護院,二月初就啓程,護送世子夫妻外加胡姑娘一同往江南去了。
都是真愛,就一起去南邊好生過日子吧!
顧老太太得知後,笑眯眯地摸了摸阿琇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