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高級病房中窗明幾淨，新鮮的百合花放在病房中也沒有衝淡濃重的消毒水味。病床上的病美人形銷骨立，精緻柔軟的眉眼惹人愛憐。病床邊一個中年男人靜靜地坐在那裡，沒有說話，只是憐惜地幫她攏了攏長髮。兩個護士查過體溫之後小心翼翼地關上了門，這才鬆了口氣，頓時小聲地議論起來：「真是可憐啊，嫁了一個好丈夫，長得也這麽好看居然會得這種病。」

　　「誰知道啊，生死誰說得准。」

　　「不過從住進來到現在都沒有其他人來探過病，他們這個年紀難道沒有孩子嗎？」

　　「前兩天不是來過一個男的嗎？嘖嘖，長得賊好看。」

　　「喲喲喲，你是不是——」

　　護士打趣的話語戛然而止，走廊那邊的少年慢慢地走了過來，他的眼眸淡淡地掃過衆人，哪怕動作行爲都彬彬有禮，却始終透著一股讓人無法忽略的矜貴感，只是那淡淡一眼也讓兩個護士噤聲，低頭，不敢說什麽了。

　　司故沒有理會她們，輕輕敲了敲門，得到回應後才走了進去。

　　「你怎麽來了？」中年男人看到他時，詫异道，「我記得你這段時間家裡應該有很多事情要忙。」

　　「事情也不多，忙完了就過來看看您和阿姨。」司故緩緩，一副晚輩很恭謹的模樣，中年男人當然知道那副溫文爾雅的皮囊下藏著多可怕的怪物，父母雙亡的司故從自己叔叔手上搶回了繼承權，那個時候可不像是現在這樣的淡雅。

　　司故輕聲問候道，「阿姨還好嗎？」

　　床上的病美人笑了笑，「也就這樣了，沒什麽好不好。」她說完這句話像是累極了一樣，慢慢靠在自己丈夫的手邊，漂亮的眼睛閃了閃，忽然想起什麽一樣精神振奮了點，她仰頭巴巴地問道：「小柔回消息了嗎？」她問這句話的表情很奇怪，不像是高興，反倒更多的是怨恨。

　　棠柔……

　　司故在心裡也跟著念了一遍這個名字，灰色的眼眸轉冷。

　　中年男人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安慰著她，「我會把她帶過來的。」

　　病美人像是完全沒有聽到這句話一般，只知道又沒有回消息。她的瞳孔有些渙散，口中却一個勁地低聲道，「她一定不想再見我，一定不想再見我，她恨不得永遠見不到我……」

　　「不是的……」

　　女人還在說著什麽，聲音輕的像是被風吹走了一樣，她很累了，話語中還夾雜著病人艱難的喘息聲，她徑自地呢喃道：「她恨我，我也恨她。可是好奇怪啊，我都快死了，我居然還想見見她……我還想見見她……」

　　一切還沒開始的時候，她始終記得那個明艶可愛的小公主，直到後來，棠柔再看向自己的時候，那雙眼睛，那張笑臉，都顯得不那麽真切了。

　　病美人抓住了他的手，用盡最後的力氣定定地看著他，口中央求道：「我知道我快要死了，棠耐……讓我見見她，求求你。一定讓我見見她。」

　　「……好。」棠耐輕聲安慰著她。「我一定讓她過來見你。你好好休息，別胡思亂想。」

　　司故看著這個一臉深情的男人，嘴角勾起的笑容都帶著點嘲諷。現在這個中年男人倒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了，當初棠柔母親死的時候不還冷著一張臉說死得好嗎？

　　女人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後才慢慢睡著了，早上晚上各一遍止痛藥，每次只有吃完止痛藥她才能安穩地睡著。棠耐等她睡著之後才從病房出來，司故也不緊不慢地跟著他。

　　中年男人的眼底一片暗色，他掏出了手機，看了很久，才又放了下來，忽的嘆了一口氣道：「小柔的性子跟她母親一模一樣。」

　　的確一模一樣。小時候棠柔性子潑辣得很，跟他吵起架來就直接動手，女孩子小時候發育的快，他那個時候眼睛還不太好，每次只能被動挨打。但棠柔自己會欺負他，却沒讓別人欺負他，曾經有一個胖子欺負自己，棠柔又打不過，哭得稀裡嘩啦，一直抱著自己說對不起。

　　他的表情微微恍惚。

　　也難怪自己父母在去世前就格外喜歡棠柔，還訂下了娃娃親。但是現在……

　　司故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灰色的眼眸抬起：「我去接她吧？她在X市？」

　　…………………………

　　棠柔總算知道了什麽叫做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班長專門找到了這家蛋糕店，站在收銀台前，不屑地掃過了她的女僕裝，冷冷地抱著胸，道：「我看過你之前追小偷的視頻，反正你這麽能跑，這次運動會我們班還沒人報名，所以我就把你報上去了，1500米。我專門過來通知你一下。」

　　她很討厭棠柔，總是一副嬌嬌弱弱的德行，還加過她男朋友的微信，時不時還跟她男朋友聊會兒天，還總以哥哥妹妹相稱，真是讓她膈應的慌，所以這次自然要膈應回去。

　　1500米？棠柔的臉色一變，這不行！這絕對不行！這如果跑下來半條命都會沒了的。唐白楊送走了老頭子之後慢悠悠地走了過來，一看這幅場面冷淡道：「上班時間不能閒聊。」

　　男人頎長的身影哪怕是穿著白色圍裙，依舊不影響那張臉的可觀程度。

　　班長瞄了一眼唐白楊，臉色微紅，聲音比起剛才也軟了下來，她連連擺手，道：「我們沒有閒聊，我只是在通知棠柔同學要參加運動會的事情。」

　　唐白楊瞄了一眼棠柔，漆黑的眼裡終於閃過了一絲波動，對於面癱來說的確是一臉震驚地看著她。棠柔一臉生無可戀地回望他。

　　他收回視綫：「通知過了的話就趕緊幹活。」

　　一個小時二十塊錢，浪費一會兒都覺得心疼。

　　這句話逐客的意思太明顯了，班長也不蠢。「那我就不打擾你工作了，我先走了。」女生說著說著就轉身離開了，只不過在走之前，連連回頭巴巴地看著唐白楊，這傢伙雖然摳門家面癱，但長相是真心不錯，就連棠柔當年爲了入職都還編過喜歡他的謊話。

　　不過她的確還挺喜歡這張臉的。要是不扣錢的話，可能會更喜歡。

　　「你還會跑步？」

　　「……」

　　「你不是跟我說你有什麽病不能跑步嗎？還可憐兮兮地跟我說你要是找不到工作，就沒錢治病了嗎？」

　　「……」

　　四目相對，唐白楊緩緩道，「我會過去幫你加油的！」

　　會心一擊！穿著女僕裝的某人呆立在原地，忽然抓住了他的手，唐白楊回頭看了她一眼，這身黑白女僕裝果然適合她，襯得她肌膚似雪，如同一個精靈般，尤其是手腕上的鈴鐺，清脆的聲音擾亂人的心弦，她仰著頭，水汪汪的眼眸如同水晶一般，笑得別提有多親切討好了：「店長，店長，求你讓我加班吧，這樣我就有理由躲開這一回了！」

　　「加班這種違反道德的事情我不做。」

　　系統：要是宿主有這種覺悟自己就欣慰了。

　　少女可憐兮兮地雙手合十，「求你了，店長，你心地這麽好……」

　　唐白楊沒說話，手腕上還殘留著她的體溫，很舒服。棠柔的皮膚本來就好，軟軟嫩嫩的，似乎比奶油都香甜一些。他眯了眯眼睛，忽然道：「你要是叫我一聲爸爸，我就——」

　　「爸爸。」某人毫無節操地牽著他的衣角，笑容諂媚，「求你了，爸爸。」

　　「……」男人面無表情：「你的不要臉真的已經超出了我的想像。」

　　「過獎過獎，我也沒想到店長你居然喜歡這種play。」

　　「……」唐白楊决定吸取教訓，然後謹慎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道：「你要是把那個銀鈴鐺賠了，我就——」

　　某人義正言辭道：「父女之間談錢太傷感情，爸爸，換個條件吧。」

　　唐白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