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撤離四

　　已經過了如意樓的營業時間，戲樓裡的夥計們看著依然穩穩當當坐在大堂裡的客人犯愁，向霍平文請示該怎麼辦。

　　「掌櫃的，這些人是從哪裡來的呀？看著好像不是咱北平城的人呢？」

　　「是啊，這眼看著就要打烊了，可是這麼大一群人在這裡坐著，也不好直接趕客啊？」

　　霍平文操了一天的心，此時已經是身心俱疲，只能擺擺手道：「你們不用管了，先走吧，這裡就交給我了。」

　　「這麼多人，您一個人應付得過來嗎？要不我們還是留下來給您幫把手吧？」

　　霍平文心說你們留下來才叫鬧心，萬一這滿屋子的異獸搞出什麼事端被哪個夥計看到了，只怕他會哭出來。

　　「不用不用，你們不知道，這些客人和咱們東家有些淵源，只怕今天不會那麼早走。你們該回家回家，該幹嘛幹嘛去。」

　　原來這些客人還是東家請來的？夥計們心中不免好奇，但是霍平文既然這樣說了，他們也就不再堅持，收拾東西走了。

　　霍平文緊跟著將如意樓大門關起來，回頭面向一屋子的人和貓，拱了拱手，「煩請各位，切勿再喧嘩，或是談及有關九州之事，稍後我們如意樓自會準備飯菜給各位，算是小小心意。」

　　「啊？還能管飯嘛？早知道我就不從家裡帶這麼多燒餅了。」一個大嬸憂愁道，看著自己裝滿了燒餅的包袱，有點後悔。

　　「我們要在這裡呆多久呀，不是說九州通道打開了嘛？我們什麼時候能走？」

　　「除了咱們鹿蜀，還有哪個族群的異獸來了呀？我們難道是第一個？」

　　剛剛安靜了幾分鐘的大堂又吵嚷起來，好在有窮奇大軍在這裡坐鎮，哪個鹿蜀嗓門大了，窮奇便會投以威懾的眼神。自從知道這些貓其實就是統治北平城的謝家精銳部隊，是貨真價實的壯實小伙子，霍平文還是第一次覺得看它們如此順眼。

　　霍顏從天美娛樂城那邊見過籐田俊吉，正滿腹心緒，經過如意樓時，見裡面燈火通明，這才想起來還有一攤大事兒沒處理呢，於是她也不及回家，便直接走進如意樓。

　　霍平文一看到霍顏，如看到救星，忙奔過來：「阿顏啊，這麼下去可不行呀！這些異獸一直在此處滯留，我們要是一直這麼管吃管喝，可是養不起！光是這一天晚上的飯錢，就花了我們兩三百塊大洋啊！我們還得餵那些貓！」

　　霍顏安撫霍平文：「我知道了，您放心，九州通道即將開啟，他們應該不會在這裡太久。」

　　然而霍平文在這邊為自己花出去的伙食費肉痛，卻不知道，這些鹿蜀並沒有領情，他們比霍平文還著急呢。

　　「哎，這九州通道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打開呀？我們難道要一直待在這裡？」

　　「就是說呀，這也沒個准信兒，我們得等到什麼時候？」

　　霍顏見這些鹿蜀的情緒有點浮躁，正想安撫兩句，這時如意樓大門一開，是周可溫來了。

　　鹿蜀們見到周可溫，眼睛都是一亮。

　　「啊！周先生來了！」

　　「是周先生！」

　　「周先生，您安好~~」

　　「周先知，您萬福！」

　　自打霍顏認識周可溫，還從沒見過這傢伙如此風光過。只見此時周可溫神情嚴肅，負手翩翩而行，高深莫測，一路在鹿蜀們的簇擁下，時而矜持地點點頭，時而狀似慈愛地抬手摸摸小孩的頭。

　　霍顏可算是長了見識，想不到周狐狸在異獸中有這等威望。

　　周可溫跟著霍顏在如意樓裡廝混這兩年，著實沒有啥尊嚴，因此這個時候便要更加顯擺顯擺，越發顯出一身仙風道骨氣度。

　　只怪這女人肉眼凡胎，不識人間絕色，讓他這一個參透天機玄妙，通曉古今未來之事的「周半仙」活得如此委屈。

　　「周先知，九州通道到底是什麼時候才能打開呀？」

　　「是呀，周先知！您倒是給測算測算，說個具體的時辰，也省得我們在這裡苦等。」

　　「周先知，九州通道是不是在這裡打開呀？」

　　周可溫抬抬手，大堂內的鹿蜀們便立刻安靜下來，一個一個眼巴巴看著他。

　　「大家且莫急躁，容我再窺探一下天機。」周可溫裝模作樣地咳嗽一聲，閉上眼，拇指在四根手指上掐算，在霍顏看來，這做派簡直是標準的街頭騙子嘴臉。

　　大堂內鴉雀無聲，幾乎達到落針可聞的程度，這些鹿蜀只怕一輩子都沒有如此安靜過。終於，周可溫重新睜開眼，語氣篤定道：「不錯，九州通道正是在今晚開啟，最遲天亮之前，而且就是在這如意樓之內。諸位只要稍安勿躁，自會等到出口打開，重返故土的一刻。」

　　周可溫這句話便好像定心丸，讓這些鹿蜀們徹底放下心來，或許是太懷念故鄉，又或者是因為即將回到九州而感到激動，不少鹿蜀的眼眶都濕潤了。

　　其實霍顏心裡也對九州世界十分好奇，因此打算今晚就守在如意樓裡，和這些鹿蜀一起等待，親眼見證通道打開的一刻。

　　晚上九點多的時候，謝時和沈顧也回來了。

　　沈顧和謝時看上去都十分疲倦，到霍顏在如意樓二層的雅間，先是不管不顧喝了一大壺茶水，然後又悶頭扒了一碗飯進肚，這才有力氣對霍顏交代外面的情況。

　　沈顧：「北平城內的異獸們本來也要過來，我們怕人太多會引起普通人的注意，先暫時將本地的異獸勸退了，今晚先安排鹿蜀一族離開。」

　　謝時：「但是過了今晚，九州通道真正打開以後，外洩的靈氣勢必會吸引來更多的異獸族群，我們還是要做好準備。」

　　霍顏心中好奇：「北平城裡到底有多少異獸呀？」

　　謝時：「怎麼也有個幾千人。」

　　霍顏震驚：「這麼多！」

　　沈顧：「我們被困在這裡近百年，很多異獸都在這邊成家生子，繁衍生息，有這麼些人也不奇怪。」

　　霍顏立刻皺起眉，「單是北平城就有這麼多人，等消息擴散出去，外地的異獸也聞訊趕來，只怕我這如意樓裡是要擠不下了！這樣下去可不成，咱得制定個章程。」

　　沈顧：「什麼章程？」

　　霍顏：「得有個前後，人數也要有限制，不能這麼一窩蜂全擠過來。」

　　謝時也點頭贊同道：「不錯，若是短時間內大批人口失蹤，也會讓這邊當局察覺。」

　　幾人正說話間，只見霍老夫人，霍老爺子和霍劉氏也走進如意樓。

　　霍顏和謝時等人忙迎下去，「爺爺，奶奶，娘，你們怎麼都出來了？」

　　霍劉氏懷裡還抱著一隻小小的如意貓，「哎，這不是聽說今晚那個九州通道會開啟，所以想過來瞧瞧熱鬧麼！」

　　霍老夫人覷著眼睛看向大堂內滿座的人，小聲問霍顏：「阿顏啊，這些也都是動物呀？」

　　霍顏：「是呀，他們是鹿蜀，就是不知道轉變成普通動物以後，會變成什麼。對了，你們都出來了，家裡怎麼辦？」

　　「放心，有朱河朱江和春巧看家呢。」霍老爺子說著，目光落在周可溫身上，有點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周先生……」

　　周可溫微微睜大眼，有點受寵若驚，「老爺子，您有什麼吩咐？」

　　霍老爺子心裡直彆扭，想當初他是多麼嫌棄這人，然而自己這條老命卻還是人家救回來的，他正想措辭，說兩句感謝的話，就見站在周可溫身邊的魏小千臉色忽然一變，竟是憑空消失，衣服攤在地上，一隻黑耳朵的兔子撲稜稜從裡面鑽出來。

　　周可溫神情也變了，忽然渾身一個機靈。

　　霍老爺子嚇了一跳，忙一把上前抓住周可溫的手，「周先生，您怎麼了……」

　　然而就是在這眨眼的一瞬，周可溫竟是變成一隻毛茸茸的金棕色大狐狸。

　　霍老爺子只覺得眼前一花，手裡抓著的年輕男人的手，變成了一隻狐狸前爪。

　　霍老爺子：「……」

　　狐狸似乎覺得被人提著爪子拎在半空，十分不舒服，於是大尾巴一甩，連蹬帶爬，竄進霍老爺子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趴好，回頭去看離他最近的一張桌子上的茶碗。

　　茶碗輕顫，與杯蓋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繼而一個接一個，又有更多的茶碗發出聲響，整個如意樓內都跟著震顫起來，猶如地動。

　　霍顏心裡咯登一下，心說壞了，她忘了問周可溫，這九州通道開啟是什麼樣的，該不會將她家如意樓弄塌了吧？

　　而就在這時，謝時也變成了虎斑貓，大堂內的鹿蜀們也一個接一個地變出了動物形態。

　　霍平章下了公差回家，卻聽朱河說老爺子老太太和霍劉氏都來了如意樓，心中納悶，怎麼全家人忽然心血來潮去了戲樓，於是他便也準備去戲樓轉一轉。

　　走近如意樓大門，隱約能聽見裡面霍老爺子和霍老夫人的說話聲，儼然是二老正站在門口，霍平章一樂，笑道：「爹，娘，今天怎麼興致這麼好，還來家裡的戲樓聽……」

　　霍平章將大門推開，剛剛好，就在這時，大堂內的鹿蜀們忽然集體由人形變為動物形態，聽見霍平章的聲音，齊刷刷回頭向門口望過來。

　　霍平章：「……」

　　狍，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