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五行配10
大霧漫天,高速公路上已經完全看不見東西,湯臣終於感覺出不對勁,慢慢將車子停下,打開車門。跟拍攝影車已經不見蹤影,四周安靜得反常。
湯臣走下車,以五行之眼觀察,只見自己方圓幾百米的地方,都已經被密密麻麻的陣術符文包裹住,猶如天羅地網,將他困在其中。
高速公路的前方,層層疊疊的濃霧中,一個人緩緩走來。在這樣的氛圍中,他的步履悠閒得有些不合時宜。
來者不善。
湯臣微微皺眉,飛快地在半空中畫出符文,擊出一個水屬性的基礎陣術。然而那陣法光芒襲向那人,還未等到那人跟前,就已經破碎消弭。湯臣又接連嘗試了其他四種五行屬性的基礎陣術,然而在來人面前,卻都像是孩子的把戲,弱小無力得可笑。
「小朋友,怎麼這麼不友好?」那人輕笑出聲,終於從大霧中顯出真身。
「是你。」
湯臣認得這人,第一次見他是在望門賭場,後來每次望月宗主要收復五行神器,他都企圖爭搶。很明顯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物。湯臣提高戒備,儘管知道自己的陣術無法與對方相比,卻也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
「原來你還認得我,真是榮幸。不要緊張,如今已經沒有人出價買你那五樣東西,我又沒有理由再針對你。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心平氣和地說幾句話?」梁若走到湯臣面前,距離近得足以讓湯臣看清他臉上的表情,一雙吊梢眼,好像總是在笑。
「心平氣和麼?」湯臣重複,然後看了一眼這漫天的符文。
梁若笑:「別誤會,我用陣術,只不過是為了不讓我們被打擾,畢竟這是在普通人的世界,總要有一些障眼法。如果不是我,剛才你那幾個簡單的基礎陣術,已經能將特別調查處的蠢貨們招來了。」
「你想和我說什麼?」湯臣問。
與湯臣全身緊繃的狀態相比,梁若便顯得十分悠閒自得了,他負手在湯臣身邊踱步,抬頭向遠處看,好像那重重迷霧絲毫無法阻隔他的視線,讓他可以欣賞到美麗的夕陽。
「被那位宗主大人附身了一年多,想必你也該知道什麼是五行相配之人吧?」梁若問。
湯臣微微皺眉。
五行相配之人,這他當然聽說過。據說兩個陣法師如果五行完全相配,就可以在陣術上突破極限,達到常人無法想像的高度,所以每一個在陣術上追求登峰造極的陣法師,終極目標都是找到自己的五行相配之人。
然而能找到五行相配之人的陣法師鳳毛菱角,幾千年也難成就一對。這終究是大多數人的癡念而已。
梁若一直觀察著湯臣,看他表情,便知道他是明白什麼叫五行相配之人的。
「那麼我再問一個問題,望月宗主如今已經死而復生,可是他明明沒有用移魂陣,這你應該比誰都清楚。那麼事情就有趣了,他到底是因為什麼才能復活?」
這也是一直困擾在湯臣心裡的問題。
望月宗主為什麼會死而復生?而且每次問及,都會被他含糊其辭?
「你應該很好奇吧?想不想知道真相呢?」梁若已經不知不覺間轉到湯臣身畔,聲音猶如鬼魅的魔咒,絲絲縷縷傳入湯臣耳中,撩撥著那顆掩蓋在不安下的懷疑種子。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說什麼嗎?」
「好吧,既然你不想知道……」梁若笑著舉起雙手,做了個似乎有些無奈的手勢,「那就算了,打擾了,告辭。」說著竟是直接轉身離開,而周圍的濃霧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散開。
「哎,如果不是我告訴你,你恐怕永遠都不會知道。指望那位宗主大人和你說實話麼,呵,再見,小朋友,願你永遠活在夢裡……」
「等一下!」
梁若停下腳步,背對著湯臣,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你可以說,但我不一定會信。」湯臣道。
梁若開心地轉過身,「本來就是這樣,我說我的,你願意相信就相信,不願意相信,就當我講了個笑話。」
湯臣不願再和梁若廢話,沉下臉,「你可以說了。」
梁若也不再賣關子,「我想你應該聽說過,望月宗主終其一生都在尋找五行相配之人,以求突破陣術極限,可惜天不遂人願,他到死也沒等來那個人。」
望月宗主的事跡在不少史料裡都有記載,有關他對五行相配之人的執念更是衍生出不少野史傳聞,然而他卻從來沒有當面問過望月宗主,也不知道是真的沒找到合適機會,還是從心底裡在逃避著什麼。
「我想你同樣也聽說過一個名字。」
南光君。
這三個字在梁若說出聲之前,就已經先一步浮現於湯臣的腦海。
「知道什麼是命中注定的羈絆嗎?這在普通人看來也許不算什麼,可是對陣法師來說,找到自己的五行相配之人勝過世間一切。望月宗主如此,因開創南光書院而名垂青史的南光君更是如此。他窮其一生尋找,終於將人找到,可是對方已經死了,卻設了個永不超生陣將自己靈體鎮壓,只為靈體徘徊塵世,以期待有朝一日見一見那個命定之人。試問這樣的執念與深情,又怎能不被打動?」
梁若似乎也被望月宗主與南光君這段超越生死的故事感染了,不禁唏噓,語氣也放得更加輕柔,「望月宗主是個瘋子,那南光君也是個瘋子。你知道他在找到望月宗主的陵墓後做了什麼嗎?三十年守墓,整理望月宗主生前所留卷集百萬冊,最後修合葬墓死於望月宗主陵寢之中。」
這些內容湯臣從那本戲說性質的《魔宗野史》上讀過,此時再聽,依然為之動容。
「九州大夏時期,相傳曾有兩位大陣法師誤入古墓,你猜怎麼著?」梁若笑意愈深,像個盡職盡責的說書人,引著湯臣猜測下面的劇情,「南光君的棺材,居然是空的。」
難道南光君沒死?
湯臣明知梁若的話不能全信,可是聽到這裡,還是心頭一震。
梁若對湯臣的反應很滿意,「這件事成為一件千古奇案,有人說也許南光君並沒有死。也有人說南光君為了復活望月宗主,以己身祭五種神器。日後望月宗主的靈體一旦脫離永不超生陣束縛附於人身,集齊五行神器,便可讓靈體與身體重新歸一,死而復生。」
梁若勾起湯臣的下巴,親密耳語;「小朋友,你現在明白,望月宗主為什麼會活過來了?」
湯臣聽得臉色蒼白。
「他的骨血裡流淌著另一個人的生命,叫他怎能忘懷?」
「那已經是,是過去的事了……」
「是麼?那麼你在害怕什麼?又在不安什麼?是擔心他將你當做別人的替身?還是擔心他有一天會為了復活那位南光君,將你祭陣?」
「你閉嘴!」湯臣終於聽不下去,掌心裡以陣術化利劍,直接向梁若劈砍了過去。
梁若的身體卻在他利劍橫來的瞬間消失,轉而又出現在距離他十幾米遠的地方。
「哎呦,惱羞成怒了。」梁若笑。
湯臣追上去又是一刺,卻依然刺在了梁若的幻影上。但是他這次卻沒有再追,而是看向梁若布下的法陣,眼睛微瞇,看到一線五行之氣稀薄的地方,找準了直刺過去。一道細細的光線隨著劍鋒劃過而顯現在半空,猶如在一面剔透如無物的玻璃上劃開了一道。
陣法並沒有破,湯臣又是揮起一劍。
他想見望月宗主,這種渴望從未如此強烈過。
「這麼急著破陣,是要去找那位宗主大人?」梁若在旁看得好整以暇,卻也並不阻攔湯臣。
湯臣好像沒聽見他說什麼,此時滿心滿眼都是一個目標,破開這礙眼的陣術,找到望月宗主,繼續拍攝他們的節目。然而梁若設下的高階陣法,又豈是那麼容易破開的?
「不是我說,就算破開了我的陣法又能怎樣?你想找的人此時恐怕已經不在普通人世界了。」
湯臣破陣的動作終於停下來,轉過頭看著梁若。
「小朋友這麼凶地看我做什麼?」梁若挑眉,「是你那位宗主自己頂風作案,對那麼多人的記憶做手腳,判無期都是輕的……」
湯臣沒有說話,直接用劍在地上畫起了陣術符文。梁若那是什麼水平,湯臣能掌控的幾種低階陣術他一看起筆就知道。
「哦?都學會尋人陣了?學習這陣法需要花點心思,看你這畫符陣的手法,應該沒少練習啊。」梁若意有所指。
的確是沒少練習。
從他完全掌握了五種五行之氣的那一天,他就開始練習。
只因曾夜夜從噩夢中驚醒,遍尋世界每一個角落,卻再也找不到那人的蹤跡。
湯臣將一個尋人陣的符文全部畫完。尋人陣從名字就能聽出來,是用來尋找人的陣術,但是有一個關鍵,就是要將所尋之人經常使用的東西放在陣眼,湯臣看了看身上,開始脫衣服,將自己穿的白襯衫脫下來,放在畫好的尋人陣中。
他閉上眼,終於在意識中看到了望月宗主現在所在的地方。
宗主正走上一處高高的石階,他身後黑壓壓的,似乎跟了不少人,然而因為周圍光線昏暗,也看不清具體什麼情形。直到望月宗主走到石階盡頭,推開一扇門,有光從門內傾瀉而出,視野頓時變得亮堂。
然而也正是因為視線清楚了,湯臣才感到心墜谷底,渾身血液都要沸騰起來。
因為他看到,望月宗主的手腕上,正扣著一雙刻滿了陣術符文的手銬。
梁若注意到湯臣捏在手中的那柄由陣術幻化出的劍,開始變得越來越亮,就連梁若都感受到上面強大的陣術能量,忍不住退後兩步。
湯臣一言不發,再次舉起手中劍,刺向剛才劈砍出的那道法陣裂縫,這次竟是聽到鏗然一聲,隨著耀眼的光芒射出,地面跟著震動,陣法中破開了一個缺口,瀰漫在四周的滾滾濃霧翻騰著,迅速從這缺口處瀉出去。
陣法已破,湯臣毫不遲疑地衝出去,很快身影便消失,不知去向了。
梁若站在原地,一直目送著湯臣離去的背影,興致盎然地笑起來。
「不愧是惡胎怨種,陣法世界要亂套咯……」
望月宗主應了陣法師政府的要求,陪著這些官員走了個過場,等他從審判室出來,審判長陪著笑,親自上前要為他解除手銬上的陣法,誰成想還沒等他跑到跟前,望月宗主已經抖抖手,直接將那手銬掰斷了丟一邊了。
審判長:「……」
那可是能克制住最頂級陣法師陣術能力的手銬!三千多個五行幣一副吶!
維穩部長默默在後面看著這一幕,卻沒敢吭聲,客氣又謙恭地說:「多謝宗主願意配合我們演這麼一場戲,我們也好向聯盟組織交代不是?不過您和我們的約定也不能忘啊,除了文體娛樂領域,不得再輕易大範圍更改人們的記憶。另外特別調查處如果有求於您,您要是空閒的話也可以提供一些幫助和意見。」
「不是才說過麼。」望月宗主皺眉。
維穩部長默默在心裡嘆氣,的確是剛說過,這不是怕您老人家忘了麼。
「我可以走了嗎?」望月宗主一心想著錄節目,他還要扮演公主,等他的小騎士找來呢。
「可以,當然可以!」維穩部長甚至提出要開通專門的傳送通道,方便望月宗主回到《極限求生》的拍攝地。
天知道在得知望月宗主回來後,整個陣法世界的公務員都生活在怎樣的惶惶不可終日裡。望月宗主願意和政府合作,許諾自我約束,並在一定程度上配合政府維穩工作,這簡直是天大的喜事,值得普天同慶。維穩部長恨不能現在就去廟裡燒兩柱高香。
望月宗主還瞧不上什麼專屬傳送通道,這政府大樓裡設置的結界對他來說可以忽略不計,他想用傳送陣去哪裡便能去哪裡,誰又能管得著?
然而還不等他準備動身,忽聽外面一陣騷亂聲,有人忙進來匯報。
「部長!不好了!有,有人闖進來了!」
什麼人這麼找死,光天化日就敢闖政府大樓?
「多少人?警衛怎麼不攔著?」維穩部長問。
報信的那人吞了吞口水,「就,就一個人。攔不住……」
一個人還攔不住?這又是哪冒出來的?維穩部長都想把頭髮薅禿了,真是多事之秋。
「什麼來路的人?」
「不知道,看著年紀不大,長得很漂亮,所使用的陣術都是最低階的,但是勢頭猛,已經把我們很多警衛都打趴下了,嘴裡還一直嘀咕著什麼『把宗主交出來』,像是在找人。」
請望月宗主來陣法師政府,整個過程保密,只有夠級別的高層才能知道,下面的辦事人員並不知道望月宗主的事。因此這報信的也不知道「宗主」是什麼意思。
倒是此時這滿屋子的高官,全都用驚恐的目光看向望月宗主,又互相對看。
這什麼情況?
來的人是那個小演員麼?
不是,不是說這人從小陣術能力被封印,又在逆五行人家長大,沒什麼戰鬥能力嗎?!
他們之前好像還用這人的安危來威脅過望月宗主來著……
這回倒好,人家自己來了,居然還是單槍匹馬殺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