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吃完這頓飯，他們與設計師道了別，便乘車返回酒店。

　　回程路上，江流深側頭瞧見自家小朋友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捏了下他的鼻子，問：“在想什麼？”

　　“我在想，你拍第一部 電影的時候一定吃了很多苦吧？”十幾年前的農村條件有多糟糕他是最清楚不過的，可以想像江流深當時肯定很不適應。

　　“是啊，可苦了，拍攝的農村連個廁所都沒有，晚上只能睡帳篷，好多蚊子和小蟲子。”江流深慘兮兮道，“有次我眼皮還被毒蚊子叮了，腫了特別大一個包，差點失明。”

　　夏希艾登時心疼了，抬手撫上他那雙生得極好的眼眸：“辛苦你了。”

　　“哎，別提了，蚊子包還算輕的呢，最要命的是我的胃病，一著涼就復發，有次痛得死去活來，還好有當地人幫我緩解了。”

　　“嗯，農村人比較淳樸善良。”

　　“不僅善良，還特別漂亮。”江流深察覺到夏希艾的手一頓，繼續道：“幫我按摩那小丫頭，長得可水靈了，按摩手法好，懂的也多，給我泡的艾草茶，嗯，那叫一個香啊。”

　　夏希艾緩緩放下手，默默攥成了拳：“你好像還挺想念她？”

　　“那當然，我當時對他可心動了，真後悔沒留個聯繫方式。”

　　“你之前不是說，就覺得她好看而已，沒別的想法了嗎？”

　　“哎，話是這麼說，但第一次心動的人，地位還是有點特殊吧。”今晚的江流深不知道哪兒來的熊心豹子膽，求生欲低得可怕，“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現在一定越長越好看了。”

　　夏希艾的臉色已經黑得跟碳一樣了，很想質問江流深，自己跟那個小丫頭比誰更漂亮，可又覺得這種問題問出來太丟臉了，好像他在吃醋一樣。

　　雖然他現在確實在吃醋，相當酸澀的醋。

　　江流深原本就是喜歡女生的，那丫頭又是初戀，過了這麼多年還沒忘記，以後肯定忘不掉了，換作他也不可能忘掉的。

　　“反正你也不會再和她見面了。”他像在安慰自己似地說，“就算見到了，也不會再對她心動了吧。”

　　“嗯……”江流深的語氣卻不是很確定，“應該吧。”

　　夏希艾不再說話了，低頭沉默地捏著自己的手指。

　　江流深故意使壞過足了癮，又開始擔心自己是不是欺負過頭了。回到酒店洗完澡後，看見自家小朋友呆呆地站在落地窗前，背影落寞，就有點兒心疼了，剛想上前解釋清楚，小朋友突然轉過身來，撲進他懷裡緊抱住了他的腰。

　　“你是在戲弄我吧……”夏希艾的聲音有點悶，“你其實沒有對她心動過吧？”

　　他知道自己在耍脾氣了，可這事不問清楚，就像個疙瘩似的堵在心裡。

　　“確實心動過，我不想對你撒謊。”江流深如是說。

　　夏希艾一下攥緊了他背後的衣服。

　　“那你……能不能給我個保證，不和她見面了？就算她找你你也不能理她……”

　　他相信江流深對他的感情，可是，江流深對那個女孩的感情也是真實存在過的，而且還是在江流深拍人生第一部 電影時產生的，意義非凡。如果再遇見，也並非毫無死灰復燃的可能。

　　江流深摟緊了他，貌似無奈道：“可我已經和他見面了啊……”

　　懷裡人的身體猛地一僵。

　　“不僅見面了，還無可救藥地又一次對他心動了。”

　　夏希艾難以置信地抬起頭：“……你說真的嗎？”

　　江流深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真的，我一開始沒認出他來，因為隔得時間太久了，而且他完全變樣了。”

　　“可緣分就是這樣妙不可言，闊別十四年讓我們又相遇。他或許真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小天使吧，十四年前治療我身痛，十四年後治癒我心傷。”

　　夏希艾眼睛緩緩瞪大。

　　江流深接著道：“我好後悔為什麼當年沒有留下自己的聯繫方式，這樣他在失去親人孤苦無依的時候，我就能照顧他了，而不是讓他一個人經歷那麼多苦難後才與我重逢。”

　　“我特別生自己的氣，但也有點兒生他的氣。”他刮了下夏希艾的鼻尖。

　　“小王八蛋，暗示得這麼明顯了還沒發現，你是不是故意針對你的奶茶哥哥？”

　　夏希艾徹底呆愣住，一時難以消化自己所聽到的。

　　江流深的意思是……他就是小時候送自己奶茶的那個大哥哥？

　　仔細一想，記憶中的畫面確實與江流深曾說過的片段隱隱重合了……但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

　　“你……除了奶茶，還給過我什麼？”

　　“？”江流深哭笑不得，“小朋友，你居然懷疑我的話？”

　　“太巧了……我合理懷疑你是想冒充我的大哥哥。”

　　“我冒充你的奶茶哥有什麼好處？第二杯半價嗎？”

　　夏希艾望著他：“如果你是送我奶茶的大哥哥，那也就意味著，我這些年賴以支撐、給我慰藉的東西都是你給我的，我會……更加喜歡你。”

　　他停頓半秒，補上一句：“雖然現在已經很喜歡你了。”

　　江流深瞬間遭受猛擊，心臟像皮球似的被狠狠拍了一掌，心跳一下蹦到了天上，半晌都沒緩過來。

　　夏希艾見他怔怔地看著自己不說話，稍稍掙脫了他的懷抱，往後退了步，貼到落地窗上：“快說，你說得出來我就相信你。”

　　江流深拼了老命回憶：“我想想，我還給了你……洋娃娃？”

　　“不對。”夏希艾的目光警惕起來，仿佛在看一個大騙子：“再給你一次機會。”

　　“再給十次機會好不好？隔了這麼久我哪兒還記得起來啊。”

　　“是誰剛剛說對我‘可心動’了的？這麼心動連送過我什麼都忘記了嗎？”

　　江流深自認理虧，厚著臉皮貼上去抱住他：“寶貝兒，咱們這種神仙愛情，不要太計較物質，我送給過你什麼不重要，禮物乃身外之物，你只要知道，我對你的心有多真，愛有多深……”

　　夏希艾才不聽他油嘴滑舌，冷著臉道：“我看你心也不真愛也不深，連我性別都能搞錯。”

　　“哎呀，誰讓你小時候長那麼水靈，又奶聲奶氣的，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就算這件事你不是故意的，但你剛剛讓我誤以為你有個初戀小丫頭，這是故意的吧？”

　　“那確實是……嘶！寶貝你輕點兒打。”江流深邊喊疼邊將他抱得更緊，“我以為你被我調戲了這麼多次應該有點警覺心了，怎麼還單純得跟張白紙似的，一騙就上當啊。”

　　“你還敢怪我？”夏希艾又往他後背錘了一拳，瞪著眼，“你演技那麼好，誰看得出來啊？”

　　“謝謝寶貝兒誇獎——嘶！別打了，都青了！”

　　夏希艾揚起的拳頭刹住：“你就是欠打。”嘴上這麼說，拳頭還是放下了。

　　江流深開玩笑歸開玩笑，沒忘了道歉：“其實我就想看你為我吃醋而已，你知道我之前我吃了多少回你那大哥哥的醋嗎？哎，說起來都丟臉，不提了，都是我的錯，都怪我忘了，對不起寶貝兒。”

　　“我發誓，我心裡就你一個，小時候只是有點兒心動而已，還沒到想談情說愛的份上，如果那人不是你，我現在不會對她有任何想法或者思念。”

　　“但正因為是你，我才會回憶起我們當時相處的情景，更加覺得那時的你可愛，同時也越來越珍惜現在的你。”

　　夏希艾聽完這番真誠剖白，氣總算消下去了些，但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喃喃道：“居然真的這麼巧……”

　　儘管他當時年紀太小，對年少的江流深其實已無多少深刻記憶，但突然得知了這一段跨越十四載的緣分，說心裡不悸動肯定是假的。

　　原來他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就已經見證了、陪伴了、參與了江流深人生與事業的新起點。

　　仿佛剛剛許下的心願，立馬就實現了一樣……跟這個人在一起，似乎總能撞見驚喜。

　　江流深見他出神，小心地問：“寶貝兒原諒我了嗎？”

　　“……嗯。”夏希艾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太容易心軟，一本正經道：“看在你會說話的份上。”

　　“謝主隆恩！”江流深得了赦令又開始浪，抱著他親一口說一句：“艾艾真善良，艾艾真溫柔，艾艾是天使，艾艾超愛我，艾艾哭唧唧……”

　　夏希艾聽到後面有點不對勁，手擋住了他的嘴：“你說什麼？”

　　江流深眯眼笑了，竟伸舌舔了下他的手心。

　　夏希艾瞬間縮回手，往衣服上搓了搓，怒道：“你幹嗎？”

　　江流深挑眉：“你確定還要這麼問我？”

　　“……”夏希艾耳朵一紅，立即換了種問法：“你做什麼？”

　　江流深低沉地笑了聲。

　　“還能做什麼？”

　　他微微俯身，貼到夏希艾耳邊。

　　“小別勝新婚，何況我們分別了這麼多年，現在當然是要——做、艾、艾。”

　　作者有話說：艾艾：我這名字起的太虧了。（除了奶茶深哥還給過什麼？見第31章）